26、歌声里的他（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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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觉都开口了，苏言纪也不好再提意见。只是战绩肯定是“不太好看”的。
余觉的脸色更不好看，偏偏他还是个倔脾气，任苏言纪怎么劝，就是不让他玩其他角色，苏言纪只好以“做饭”的理由匆忙离开房间。
余觉捏着鼻梁闭眼沉思。他倒不是在生苏言纪的气，他在现实里又不是没有A.T.，对这款皮肤的手感了如指掌。他是过不去自己这道坎。
上了初中以后，他的性格开始变得起伏不定。大多数人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面孔，可余觉不一样，他对同一个人都有不同的面孔。这在他的恋爱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就像是密闭空间内的两个气球，一个膨胀了，另一个必须得缩小；一个缩小了，另一个也必须得膨胀。如果两个气球同时膨胀，他们的下场只有炸裂；如果两个气球同时缩小，他们就会越来越远，直到再也膨胀不起来。
他和张译属于第三种，因为他没控制住膨胀的力度。张译在两败俱伤之前离开了这个小小的空间，离开了他的世界。
他一直在怀疑，自己这个不被亲娘重视的孩子有没有资格恋爱，有没有资格生活。
普罗米修斯黑暗中的他带来了火种，他却因为无法忍受火的炙热将其扑灭。
他在岔路口徘徊了七年，如今获得了一个检验的机会，他实在不希望失去它，可他害怕自己的性格会酿成一个新的悲剧。
“啊，人类的情感真是复杂呢。”
被拉入意识世界的余觉倏地一惊。不用说，这句话肯定出自人工智能之口。可这个女声比0602的声音要更细一些。余觉四下张望，没有发现一个人。
“是在找我吗？”余觉面前撕裂出一个小洞，一个人工智能从洞中出现。她的体型跟0602一般大，身上的服饰也基本相同，只不过她将天蓝色的头发扎成了双麻花辫。
她是网络喷子救赎系统的另一个人工智能。
“初次见面，您好，我是1202。”1202摆了摆右手介绍自己。
“嗯……你好。”余觉注意到1202用的也是敬语。
1202面无表情地看着余觉：“您在思考我的身份，还在思考我与0602的不同。”
余觉被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推出来的。”
“推？”
“嗯。”1202点点头，“推敲推敲，敲不好用，就只能推了。”
人工智能的思维与人类真的大有不同呢。
“为了防止您的想法出现本质上的漏洞，还是我亲自来解答您的疑惑吧。”1202轻咳了两声，“第一个问题，我的身份是什么。我是1202，本系统的一名人工智能，主要负责系统后台相关事宜和监督工作。因为我诞生的时间比0602早，所以我在学习及社交方面都不及她。她负责引导游客，我则在后台完善系统。”
余觉想，明明有1202待在后台，却还需要0602去帮忙修复bug，看来即使是人工智能都有差异吧。
“请不要把我和0602做这种无意义的比较。”1202提高了音调，但并没有生气。
“对不起。”余觉连忙道歉，并默默提醒自己在1202面前还是少想点别的好。
1202接受了余觉的道歉，继续说了下去：“第二个问题，我与0602有何不同。首先是性格，你应该感受得到，0602大大咧咧，十分外向，很容易与游客打成一片；我不喜欢尘世喧嚣，并没有什么人情味。其次便是擅长的领域的不同，她擅长学习与社交；而我更擅长观察和推理。擅长的东西不同，分工自然也不同，不存在谁一定胜过谁这种说法。”
1202着重强调了最后一句话，看来她很排斥这种歧视观念。
“闲话说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要解决正事了。”1202将双手合在一起，又将双手分离，一块蓝色屏幕出现在了两手之间，最后屏幕漂浮起来：“你害怕以你这样如英国伦敦天气般多变的性格会导致任务推演失败，这是我得到的结论。”
余觉轻点了下头，认可了1202的说法。
“很好，那么现在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你的担忧就跟杞人忧天一样，无比多余。”
1202点击了蓝色屏幕上的一个按键，一个区块的数字开始高速转动，“或许您的性格确实变化无常，但以我，一个在这个系统待了近十年的人工智能的视角来看，您与攻略对象的相处跟普通情侣的相处并无过多的差异。不用想那么多，您的攻略对象没有那么小气，偶尔强势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过去的留个教训就行了，重要的是踏实走好每一步……”
1202还在继续灌输“心灵鸡汤”，她却不知道她无意间说的一句话击中了余觉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过去的事，真的能只留个教训，然后就忘的一干二净吗？
“这次年级第一依旧是来自Z市的余觉同学。”
班主任同往常一样强调余觉的归处。余觉的嘴角贴着一块被水浸湿过的创口贴，听见班主任没有感情地念出了自己的名字，便强忍着右腿的剧痛缓缓走向讲台，全班同学齐声嘲笑，一个坐在过道旁的同学伸出一只脚，余觉抓住了他的桌角才没有被绊倒。男同学失声尖叫，赶忙拿出餐巾纸在余觉碰了的地方擦了又擦。眼看课堂秩序越来越乱，班主任用教棍狠狠地敲击讲台。
“安静！连个Z市来的都考不过，你们还有脸笑？”
连个Z市来的……
嘭。一块创可贴落在男厕所的地板上。
“又考第一！又考第一！”那个自开学便开始霸凌余觉的班级老大边骂他边将拳头狠狠地挥出去，他的身旁还聚着几个人，“你一个Z市的少出点风头会死啊，害得我们又被老师批评。呵，你出风头出得越厉害，老子打你打得越狠。什么东西，呸！”
一个高个子瘦子奉承地说：“老大，这乡巴佬被打了这么久都不吃教训，屡教不改。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加点别的惩罚？”
“嗯，有道理，”班级老大斜眼看着缩在角落的余觉，一把扯住他的衣领，“你们几个，把我打他的视频录下来。就是被开除了，我也要让他身败名裂。”
班老大一拳打在余觉的胸口上，余觉重重地摔倒墙上。他止不住地咳嗽，全身轻轻颤抖着。小弟们接连鼓掌叫好，将手机的闪光灯对准余觉。余觉只感头晕目眩，体力不支的他险些晕倒在墙角。他无力地蹲在地上，嘴角的鲜血使得空气增添了一丝咸味。他的双眼视线模糊，但他竟看见两个闪光灯伴随着难以入耳的惨叫摔落在地。几年过后，其他所有手机也都掉在地上。班老大迟钝地转过头，可还未看清什么，他肥胖的右臂被人使劲拧了一下，整个人也随之向右倒。来人又朝他的头来上了一脚。班老大倒在地上，头被一只名牌运动鞋踩着，动弹不得。他弱弱地问了句：“你，你是谁？”
来人冷笑了一声，从包袱中拿出鼓棒跟打架子鼓一样用力敲打他的大腿。班老大在自己的叫喊中听到了回答：“欺负我对象，还敢问我是谁？”
余觉从未见过张译这副模样。他用两根有些年份的鼓棒打得班老大死去活来，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上的力度也丝毫没有减弱。直到班老大晕了过去，他才扔下鼓棒，厌恶地瞥了眼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那群小弟，接着快步走到墙角，一改刚才的冷漠与鄙夷，蹲下来轻抚余觉脸上的伤痕，眼中透露出无限担忧，他的声音微弱却清晰：“疼吗？”
虚弱的余觉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甚至连张译的脸庞都不尽能看清。张译小心翼翼环抱余觉，尽量不触及那些还未愈合的伤疤：“对不起。”
余觉听见张译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抽泣。他沙哑的喉咙艰难地挤出一句：“别碰我……”
我的身上全是血，不要让它们玷污你。
张译放开了余觉，他向来尊重余觉的决定。余觉深呼吸着满是腥味的空气，他透过那双近乎完美的眼睛看见了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余觉右膝盖渗出的血染红了他的校裤，张译取下黑色包袱给余觉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包扎好后，张译将余觉轻轻抱起：“我带你去医院。”
疲惫不堪的余觉将头枕在分别许久的爱人肩上，还未出学校便睡了过去。
“发了那么久的呆，听我一句总结总行了吧？”1202侧着身子看着余觉。
余觉这才想起1202有“读心术”，连忙从泥泞的回忆中脱身：“不好意思。”
1202满不在乎：“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对人类不抱希望。”
“那开发者呢？”
1202不满地皱起眉头，将左手轻轻一挥，屏幕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要问无关的话。”
“啊……那好吧。”余觉稍稍低下头，准备认真倾听1202的发言。
1202清了清嗓子：“所以呢，做人不要那么多疑。一个人如果真的爱你，他不会因为你的性格与预想有偏差就不爱你。性格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自己想继续这段感情就行了。就算最后真的BE了，你又死不了，撑死被封几天号而已，有什么关系嘛。好与差都只是暂时的，这就跟塞翁失马一样，焉知非福。”
1202身后又出现了一个小洞，0602从洞中飞出，她吃惊地看着1202：“1202？你怎么在这？”
1202眯起眼睛微笑：“没什么，鼓舞士气而已。既然你来了，这份苦差事就交给你了。”
“什么啊，接待游客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吧！”0602气愤地反驳，但1202的速度极快，原地转了个圈便消失了。
0602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余觉：“余先生，1202没对您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奇怪的话？除了喜欢说比喻句1202并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吧，余觉摇摇头。
“那就好。”0602深呼一口气放松下来，“1202平常总一个人待着，喜欢自己和自己聊天，所以总会说许多只有她能理解的话，她的话您别太往心里去。”
不过余觉不大认同0602的看法。1202可能不理解人情世故，但其实她的话都能讲到点子上。
“那您继续做任务吧，我不打扰您了。”
好在苏言纪下去做饭了。余觉的脑袋接收了大量信息，此刻只想打几把TLL放松一下。但他的“放松”明显跟常人的放松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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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个小时，余觉的战绩呈现出“千里莺啼绿映红”的壮丽画面。
放松得差不多了，余觉心满意足地准备下楼吃饭，结果他刚起来，一阵风拂过窗帘，将冷空气直直地打在余觉的大腿上，连带着下面一齐冻得发抖。余觉这时才意识到尴尬的一点：他只穿了一件白衬衫。
苏言纪这家伙是故意的吧！他一定是故意的吧！余觉忿忿地又回到了床上，给楚空拨了个电话。
余觉还未听到默认铃声电话就被接通了。楚空焦急万分地跟机关枪似的问话：“小莫你没事吧？你在哪儿啊？昨晚苏言纪没做什么吧？要不要我去接你？”
“确实需要你帮一个忙。”余觉说，“帮我拿套衣服。”
电话那头很久没有回应，楚空只是缓缓吐出一个“啊”字，第二声。
余觉用一句话解释了一切：“我和苏言纪在一起了。”
楚空又缓缓吐出一个“啊”字，第四声：“那你在哪儿？”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歌声里的他（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