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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天(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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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博朋克这个词在百度百科上有很详尽的解释,庄练也看过不少以此为背景的文学作品。
但当他试图将记忆中的赛博朋克与当下的场面联系在一起时,大脑直接宕机。
为什么——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看起来就火力威猛的巨舰会安装防盗门。
以及为什么,这扇防盗门上中正规整地贴了一个“福”字。
而且这福字还是倒着贴的?
庄练不懂,但大受震撼。
阿尔法不知他心中所想,高大身影微微侧过,对着庄练说道:“进来。”
他的字句非常简短,纵使没有语气起伏,却给人一种发号施令般高高在上的感觉。
此刻,那双红色眼球更是有如实质一般投射在庄练身上。
没有情绪,毫无波动。但正是如此,才显得有别于人类,展露出独属于机械造物的冰冷无情。
他随时可以杀了自己。
庄练对上他的眼睛,忍不住想,他一定现在就可以杀死自己。
显然,这不比杀死一条狗更难。
庄练深吸一口气压下繁杂思绪,提步进了门内。就在此刻,防盗门轻轻关上了。
阿尔法站在他身后。他比庄练高出太多,说话间声音就落在庄练头顶。
“坐。”他说。
庄练绷着脸扫视一圈屋内。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客厅,老式茶几、破烂沙发,还有摆放了不知道什么小玩意的铁皮架子,以及一些他叫不出不认识的家具布置。
最角落,还有一盆绿植,只是叶子泛黄,蔫蔫巴巴。它几乎算得上这房间内唯一鲜艳的颜色。
出乎意料,一个非常“人类”的家。
庄练皱着眉头,慢步走过去坐到沙发上。他坐得很浅很靠前,下意识绷着身子。
一个明显带了紧张与防备的姿势。
阿尔法不在乎,只是看着他。
沙发太大,颜色又黑。银发人类坐在上面,如同落入凡间的精灵,小巧明艳得这沉沉旧旧的空间都亮堂几分。
然而当下,精致眉眼带了压抑的怒气,眼尾都泛红。花瓣一样的唇抿着,倔强又生动。
阿尔法视线锁定,朝他走去。
他说:“阿尔法。”顿了一下,补充道:“我的名字。”
不是代号,而是名字。不是刻板的程序机器人,而是诞生自我意识的另一个种族。
庄练皱眉叫了他一声:“阿尔法。”
阿尔法似乎很满意,又紧跟着问:“你的名字是什么?”
各种奇葩名字在脑子里过了一遭,最终还是回道:“庄练。”
他没有隐瞒,也没必要隐瞒。
因为庄练估计他只会叫自己“那个人类”,或者是“捡的垃圾”。
然而阿尔法的录音磁带卡顿再卡顿,滋滋电流声忽高忽低。突然,连名带姓叫了出来:“庄练。”
庄练怔了一下。
其实在他生活的世界里,机器人再怎么迭代,AI再怎么智能,阻止诞生自我意识可以说是写进底层程序的。
那么阿尔法呢。
这个世界是从哪里开始将科技树点歪的?
还是说,已经有过智械危机。亦或是人类正在和智慧机器人和平共处,乃至他们生存、繁衍、拥有自己的国度。
“庄练。”这一次,没有卡顿。
庄练回过神,瞥了他胸膛一眼。
阿尔法说完就坐在了庄练对面。
他呈现出的动作不是庄练在影视作品里见过的轻快,行走间仿若能听见齿轮摩擦的声音,很厚重,很沉闷。
庄练耐着性子等待他的下文。
这会窗户外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房间内灯光照在头顶。下一瞬,似乎有什么更璀璨的东西出现了。
——永恒之心。
阿尔法将它从身上的器物格里拿出来,递到了庄练面前。他那红色眼球微微一闪,跳动几缕竖线,“给你。”
很大很闪的一颗钻戒。
以及,伴随着话音落下,阿尔法胸膛上的录音磁带适时出声,播放了一首曲目。
“听我说,手牵手跟我一起走,创造幸福的生活,昨天你来不及明天就会可惜,今天你要嫁给我——”
“……”
“???”
庄练直接被震惊得失去表情管理,双目呆滞。
有没有谁能告诉他一下,是他疯了还是这个机器人疯了?
空气就这么诡异地安静了好几秒。
庄练终于回过神来,盯着戒指如同盯着自己的墓碑。大声怒吼:“死变态!士可杀不可辱!”
吼完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涨得通红。
阿尔法直直盯着他。
他维持着递送永恒之心的手势,录音磁带猛的蹦出一句:“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吃亏是你自己!”
庄练:“……”
也许是阿尔法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也许是他真的非常具有挑战极限的勇气。
庄练脱口而出道:“我不会嫁给你,你死了这条心。”
说完就后悔了。
这生死对峙的场面,好像混进来了一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变成了狗血八点档。
而阿尔法沉默片刻,突然站起身。
庄练心头一跳。
只见阿尔法走近一步,高大身影完全将他笼罩。这尊杀神或许是失去了耐心,终是缓缓开口。
这一次,不是广场舞上会出现的歌曲,也不是莫名其妙的背景音乐。
那是一道非常标准意义上的,机器人应该有的声音。
低沉、轻柔、带着机械化的电子感。
“别误会。”阿尔法解释:“它经常有问题,我会尽快修理。”
庄练顺着看去,看到了那盘老旧的录音磁带。
“……”
算我求你,别什么垃圾都往家里捡行吗。
庄练是想说什么的,却没说得出口。也就是这一刻,阿尔法蓦地弯腰,举着永痕之心倾压过来。
他问:“戴哪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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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星的夜晚很安静。
庄练躺在床上,双目圆睁,宛如一具新鲜尸体。
然而,他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心脏规律且健康地跳动着。
他睁着眼睛,一点睡意也没有,只想阴暗且扭曲地爬行。
庄练发誓,等他逆风翻盘,第一件事就是炸了阿尔法胸膛上那个破录音磁带!
下一刻,没忍住翻了一个身,摩挲着串成一根项链戴在脖子上的永痕之心,又思索起来。
要不然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阿尔法一起炸了?
越想越没睡意,不经意看向床头。
庄练现在睡在垃圾房里,到处都是阿尔法捡回来的东西,包括他躺的这张铁皮架子的床。
床头挂着一个缝补过度的破布娃娃,眼珠子只有一个,黑黢黢的,嘴角咧到耳根,笑容扭曲。
好像在说,再看,就把你吃掉哦。
庄练看得心一梗,一个鲤鱼打滚坐了起来。炸毛的头发,烦躁的神情,完美诠释了一个穿越人士的失眠。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什么响声。
当夜晚过于寂静时,某些声音就会显得很诡异。
庄练维持着姿势,下意识屏住呼吸静静听了两秒钟。没错,确实有声音。
什么东西?
庄练在探查与不探查之间摇摆了一秒,回过神时已经掀开被子。
当然,被子是他的说法,实际就是一块碎花布。和那枚戒指一样,被阿尔法一并送给他。
当时他极力开动脑筋,才没让这个来路不明的戒指碰瓷在手指头上。
庄练目光又在碎花上转了一圈,觉得这变态某些方面还挺小清新的。
接着他下床了,在原地站了几秒。
现在庄练还有后悔的余地,他最好的选择当然是什么也不做,在就床上躺着。
毕竟他的战斗力在这个世界堪称为零,没准躺床上还能活得久一点。
可是庄练好奇。
好奇是人类与生俱来的能力,从生下来发现自己有手脚到攀爬着探索世界,好奇心仿佛是比其他一切更本能的东西。
庄练向前迈了一步,一步,又一步。
然后,他站在了门口。
庄练握上了门把。与此同时,心跳逐渐加速,掌心开始出汗。
他默数着时间。
三、二、一。
门开了。
庄练探过头,几乎是拧着鼻子嘴巴,气也不敢喘地往外望去。
一道小小的缝隙里,满是银白的亮光。那是窗口透进来的,照在长长走廊上的光,铺了一层雪一样。
这间房间是末尾,在巨舰最顶层。
巨舰类似于华国某类型军舰,但实际比其要小些,且风吹日晒之下破烂不堪,停泊在同样只余断壁残垣的一处旧港口。
当时阿尔法带着庄练上来时,他略略扫了眼,除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这巨舰像是被一把镰刀切开,原本应该搭载武器的地方大部分直接被切割掉。
至于这巨舰的内里具体构造庄练还没摸清楚,他只知道自己被安排在最顶层。且这巨舰一定被改造过,否则怎么可能让他住建筑顶层?
而此刻,长廊上什么也没有,庄练什么也没看见。
奇怪。
庄练是很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声音,离自己应该是很近的。
他皱了皱眉,没有贸然出去。安静地这么站了有半分钟,声音没再出现。
算了。庄练决定回去继续好好思考一下爆炸计划。
谁知刚刚侧身,他眼角好似扫过了一道身影。
庄练心头一颤。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