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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哈里乔 ...


  •   北大陆的主城区严格意义上讲并不是强调“主”,它强调的其实是“城区”二字。
      当然,不那么严谨地讲,它可以被叫作中心城区,内部地区,或者首城,只要你能把城区二字表现出来,让人一听就知道这地方肯定不是边境区域,随意你怎么叫它。
      在对比其他大陆不显得有体型优势的北大陆上,又出现了像是贫富分界线一样,模糊但的确醒目地存在,且时时提醒你阶级差别的主次区域——主城区和郊区。
      和主城区的叫法类同,郊区也并没有固定的叫法,能表达意思就算成功。
      现在生活在主城区的人要么手里有权,要么手里有钱。这也就出现了“哪怕是个没文化暴发户都能在主城区和权贵做邻居”的情况。
      事实也的确如此,主城区的人员成分可谓鱼龙混杂,从路过你身边手里拿着风车的小孩子,到豪华酒店里吃着山珍海味左拥右抱的大款,你能在这里遇到各式各样的人,他们的共同点仅“有钱有权”这一项。
      如果说主城区的人们每天沉醉于肉池酒林,享受着挥金如土纸醉金迷的梦一般的日子,那么这可以是童话,而童话的对立面则是现实——郊区。
      在某种意义上,郊区的人比主城区的家伙们更像是人类。
      人类是会为了维持自己的舒适区而努力的生物,这一点,主城区的人做不到,因为他们天生拥有别人需要打拼一辈子才有可能得到的一切。
      这么说吧,一位郊区的父亲拿着用一身臭汗换来的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思索着怎么用昨天吃剩的饭菜和骨头汤养活妻子和孩子时,主城区一家餐厅里的某个大胖小子正哭着闹着把不合他胃口的几盘精致菜品倒了喂狗。
      或许在郊区那儿人们争先恐后争抢的什么东西,放到主城区屁都不是。
      你说郊区那儿住着能活吗?能的,只不过你得搭上半条命就是了。
      你说主城区和郊区的待遇差别太大了吗?是啊,那你努努力搬主城区去啊。
      啊?你说为什么主城区的人不去接济郊区的贫民?问得好,换你你也不会的。
      当你从出生起就身处高人一等的环境,你对弱势群体的所有怜悯和同情,若是没有真正的实际行动和意义,都可以理解为自作多情的傲慢,它唯一的用处就是让你在你的同级阶层得到更好的风评。
      当泡在蜜罐里的主城区的孩子看到郊区小孩骨瘦嶙峋的身体贪婪地吞咽发硬发黑的馒头时,他们只会疑惑地问父母:“他们为什么不吃蛋糕啊?”
      他们永远不会去想为什么要吃那个黑煤球一样的馒头,也不会去想那些孩子骨瘦嶙峋的理由。
      所以与其期待那些啥也不懂的“善者”向郊区伸出橄榄枝,还不如赶紧洗洗睡了明天加油打工活下去。
      所谓生活,那是主城区的人们才会去谈的东西,在郊区,那叫生存。
      “嗯……明白了。”唐吉诃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似正认真处理方才得到的信息,实则正琢磨如果在主城区当乞丐能月入多少。
      得益于之前东奔西跑的工作,她在人间也多多少少有点人脉,虽然不多,但很显然,人脉贵不在多而在精。
      她现在正处在一栋因为地理位置不好所以光线昏暗的出租屋里,家具布置简单甚至简陋,整体而言很有贫穷单身人士的味道,一个人住刚好,两人就显得有些狭窄。
      唐吉诃德是传送来这间小屋的,在落地之前就已经用红色星辰压缩成了一盏小灯带过来,这盏散发着微微闪烁红光的小灯现在成了屋子里最有价值的物件。
      而眼前这位嘴里叼着通士香烟满身找火机的胡茬大叔是出租屋的租客,也是唐吉诃德精且少的人脉之一。
      至于这人脉怎么认识的,之后再提,现在可以单纯地理解为这位大叔运气极差地被迫成为唐吉诃德在人间的线人。
      顺便,眼前这个估摸着当乞丐月收入的唐吉诃德并不是本体,而是投影。在边境区域本体过去就不谈了,主城区人多眼杂,造物主树敌还不少,万一运气不好碰上个仇家搞连坐的,自己莫名其妙挨顿打不说,主城区的建筑高低得重建起步。
      其他神打起来可不管什么赔不赔偿,死不死人的,所以保险起见,搞个没什么战斗能力但能跑的投影随时能撤退为好。
      “你现在绝对在想怎么去主城区敲一笔。”胡茬大叔无精打采的黑色眼睛无意看向对面的唐吉诃德,却很是犀利地拆穿了她的想法。后者耸耸肩以示默认。
      在裤子的左右裤兜里翻找了一阵无果,胡茬大叔又把手伸向衬衫胸前的小包里,接着眼睛一亮,利索地从里面掏出一小盒火柴。
      “哈里乔,你已经穷到连火机都不打算买了吗……”
      “这叫节约,不懂生活艺术的小鬼。”
      也不知道叼着烟是怎么做到吐字这么清晰的,随口回呛了一句,被叫作哈里乔的大叔动作熟练地划亮了一根火柴,稍稍前倾脖子,低头将小小的火苗和香烟靠拢,烟草和火焰的相接处很快便升起了一缕直直向上的白烟。
      移开火柴,哈里乔深吸一口,香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变短,随后化作从他口中涌出的一团带着呛人味道的薄薄烟雾。
      唐吉诃德看着他,抬手挥散了飘到她面前的烟雾:“……从这团烟里看你,感觉比正常看你要顺眼多了,黑眼圈至少不像熊猫那样。”
      哈里乔瞟了她一眼,好像翻了个白眼又好像没有动,面无表情地接着抽。他永远是那种,好像刚刚起床没精神,眨个眼睛的功夫就能倒下去的样子。
      等到一根烟抽到只剩烟头,他才不紧不慢地回话:“黑眼圈那是夜生活的荣誉勋章,你个小鬼懂个屁……还有,改改你说话那臭毛病,不要老用些听不懂的东西作比喻。”
      “嗯嗯知道啦,熊猫大叔。”唐吉诃德敷衍地点点头。
      “……唉,随你吧,反正到时候我听不懂接不上你的意思,你别抱怨就是了。”
      这不是哈里乔第一次提这事,当然哈里乔也不是唯一一个有意见的,基本上所有和唐吉诃德有长期语言交流的人都讲过类似的话。
      最开始只是奇怪但能听出来是在骂人的语气词,还有那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中指,到后来因为不加以遏制,逐渐发展成了能习以为常地将莫名其妙的事物插入进日常对话的程度。
      哈里乔听到过的,除了“熊猫”之外,还有诸如“耳机”,“电子烟”,“赛博菩萨”之类的东西,唐吉诃德乐衷于将那些怪异又新奇的玩意儿变成现实,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至于哈里乔,他是一点不想知道那些玩意儿是啥,总觉得知道了会很麻烦。
      唐吉诃德摇摇头:“不会的,你看我哪次抱怨过……话说回来,主城区和郊区的待遇区别这么明显,到现在竟然还没有爆发矛盾吗?”
      “正常情况下总该有个摇旗子呐喊的热血青年当反贼头子吧,反正是我我肯定摇旗子去了。”
      哈里乔下一秒就否定了她的想法:“热血青年有,但不可能形成大规模势力。”
      “北大陆这边起家本就有靠着战争的部分在,大部分北大陆人心里对争斗并不排斥,以此为基础又分割了上下阶层,矛盾相当尖锐,只要有个引爆点就能导致阶级冲突发生,所以掌权者对郊区的集中活动和地下工作抓得很严。”
      “你想集中,可以,首先要去政府打报备——不要想着能躲过这一环节,郊区24小时轮班工作的眼线不是吃白饭的——然后详细上报你们在哪儿聚集,聚集人数是多少,有哪些人,领头的是谁,为什么要聚集,后面还有繁多的项目,他们会一一查证,最后……”
      唐吉诃德打断他,自然地接上: “最后他们还会在聚集当天派专员来进行监视,对吧。”
      哈里乔点头:“是,不止是监视,必要的时候……就是打扫卫生了,你明白吧?”
      “明白,必要的时候专员可以是超级赛亚人或者007。”
      哈里乔:“……”
      两人在出租屋里东拉西扯了一阵,唐吉诃德把城郊两区的情况恶补了一番,又和哈里乔随便聊了点别的话题——像是最近哪里外快比较好赚,还有帮哈里乔物色新屋子——接着便愉快道别往主城区的方向去了。
      空间转移非常好用,但这次唐吉诃德打算换个方式,一路走过去。一来是不想再听嗞嗞嗞的电流声,二来走路这段时间刚好可以用来琢磨一些事情。
      巴克托斯估计还在城区的哪个酒馆喝得酩酊大醉,运气好的话能杀祂个措手不及。
      是的,她还没忘了自己是干啥来的。
      一个优秀的打工神,绝对不会因为和朋友聊天聊嗨了忘了本职工作!
      本来她是没打算了解郊区的情况,但是哈里乔既然聊到这儿了,那听听也无妨,说不准之后哪天出差要去郊区看看呢?了解多一点总没错。
      而且刚好她突然想起来罗摩跟她提过的那件事。
      “哈里乔对王去世的消息只字未提啊……那问他估计没什么用处。”
      以唐吉诃德对他的了解,显而易见有问题的事情他不主动开口提,那就不要抱希望从他嘴里撬出点关于这事儿的情报了。
      “巴克托斯那傻帽儿多半和那个什么王死了有关……什么时候不死非挑这种时候未免太巧了,先把二者之间看作有联系吧。”
      嗯,扣黑锅扣得很熟练。
      说到底,唐吉诃德对哪位什么很厉害的王是死是活不是很在意,或者说她对人间那些置身高位者基本持无所谓态度。
      因为其中大部分能划归到人类群体中的糟粕里去,并不是仇富仇权——有没有这些跟她没啥关系,她可是神啊——而是的确存在的事实。若是谈及称职,人间的权贵没一个能做到无可挑剔。
      倒不是她强求所有掌权者都要做到两袖清风,那明显的不现实,普通的小官员都不一定是干干净净的更别提高位的掌权者。
      掌权者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和权势,势必会和其他同阶级的人产生利益冲突,这无可厚非,唐吉诃德理解但并不表示尊重。
      为什么不能和平地握住手里已有的资产权利做好本职工作呢?哪怕是互相牵制保持微妙平衡的局面也远比争个你死我活要好吧?连表面的和谐都做不到,最终受难的不还是底层的人吗。
      明明都只是人而已。
      或许对掌权者而言,底层人民啥也不是,但在唐吉诃德眼里这无疑是一种傲慢的压迫,来源于人们自己制定的规则。
      在她抱持这种想法的同时,她并没有意识到,在普通人看来,作为高维层次的神,祂们所能做的压迫实际要比这些掌权者恐怖太多。
      至于她同样身居高位,那做到称职和问心无愧了吗?回答是,她认为已经足够了。
      这也许有她体内神性的一面作祟。固执己见,因傲慢而诞生的理想主义,还有自以为是的对某一群体的批判,皆因神性和人性互相混杂对抗所致,她察觉到了,却无可奈何,这样矛盾的思想的产生属于必然。
      拥有本不该拥有的东西,这对任何个体而言都是极大的折磨和考验。
      即使她表现得再像一个人类,本质上她还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所以大多数时候你说她神经病,双标,过分理想主义,那是正确的,但那是站在你的角度。很多事情在唐吉诃德看来,她认为已经做得足够了,无论结果怎样,他人是没有理由去指责她的。
      “话说回来,王死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城里一点迹象都没有?人们宁愿讨论今天菜市场涨跌率也没听有人谈到这事儿。”
      不得不说这很奇怪,一个领导者的逝去再怎么讲也算得上一个国家的大事,虽然北大陆的王不止一个,但民众现在这种反应……这位王的存在感是有多低啊,在民间的重要性已经比不上大白菜涨价了啊!
      不过老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目前也没有什么值得联系的情报,那就先愉快把这口大锅扣到巴克托斯脑袋上吧。
      反正黑锅也够多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
      “星空那个来历不明的家伙……不,应该和这里没有关联。罗摩每天都会带着亡灵在星空巡逻,加上我对星空的执掌权,能直到近期才被发现,要么这家伙会遁宇宙,要么这家伙本身就来源于星空。”
      “这么一想基本排除赫托斯的嫌疑了,但为什么会有和我相同的气息?难不成是因为都和星空有联系?但罗摩也是这样啊,这就说不通了……”
      莫名多出来个不认识的新神,这要是在其他地方她还能端着长辈架子跑去乐呵乐呵,问题是这破玩意儿好死不死是在星空发现的!这就是她得给个解释的范畴了!
      现在没发现是现在,到时候发现了问起来了,她给不了一个合适的说法,造物主要折腾的还是她!
      “嗯……冷静,虽然事态可能会发展得很严重,不过眼下还有巴克托斯的事情。”
      然而越是想集中眼前的事物,脑海里所想的东西反而越多。几番尝试冷静无果后,唐吉诃德紧锁眉头烦躁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一声干脆利落的“啪”,成功让唐吉诃德陷入短暂的大脑空白时间——简称自己把自己打懵了。
      不过这下倒成功冷静下来了。
      “呼——造物主再多给我安排点事情做估计我就得考虑辞职了。”
      唐吉诃德深吸一口气,试图把杂七杂八的想法先丢出脑子。
      “酒馆要去的话,按照那个傻帽儿的性格肯定在人最多最热闹的地头,搜索范围可以直接缩小一大圈啊。”
      “然后王……算了叫他死王得了。”
      “死王死去之后民众反应平淡是一回事,如果能看一眼尸体的话就能判断是否和巴克托或者其他神有关系。”
      “啊,也有可能是普通人,但持有能够兼容力量的生核?”
      总之在看到尸体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有一半的可能这事儿和巴克托斯没关系,不过去确认一下总不会有问题,要是运气好,那个死王的亡灵还没来得及全部消散,给它逮回来问话也不是不行。
      要是实在问不出就交给罗摩,对待亡灵这方面唐吉诃德承认自己略逊一筹。
      至于身份问题,拜托,你生前是王是将,和你死后有什么关系?罗摩可是说得出要“等唐吉诃德过世了要秋后算账”的亡灵头子。
      当然,秋后算账什么的……估计就是合伙儿在星空搞点什么事情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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