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未央》此生半夏

57、秋宵

　　今年流云宫的家宴，终于不再只有洛云衣和凤熙，还有数年未归的凤吾，还多了喜得相逢的玉公子，其乐融融，人间美好。
　　宴后，凤吾护送玉公子回玉府。京都的中秋节格外热闹，花灯彩灯，烛火烟火，灯火通明；月满人满，内城外城，满城芬芳！
　　马车走到半路，凤吾忽然叫车夫停下。
　　“停在这里做什么？”玉公子问。
　　“带你去个地方。”凤吾说着，拉着玉公子下了马车，却又上了马背，二人共骑一马，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去到京都城西边角落的一座山岭。
　　林间小道幽黑深远，山路崎岖，玉公子趴在凤吾身后，搂着凤吾的腰，胸前紧贴着一抹温热，暖化了回忆里的悲伤，十分安心。借着满月泻下的清朗的光辉，看见凤吾的发丝在耳畔疾风的驱策下，簇拥着玉公子的脸，看似威风凛冽，却又感觉温柔细腻。时不时抬头，透过影影绰绰的树林，瞥见清凉如水的夜空，满天星辉簇拥着一轮皓月，宁谧地仿佛逃进了某处人间秘境。
　　不多时，二人到达了山顶上。清风拂面，月色盈眶，俯瞰山下的繁华人间，烟火鼎盛，像坠落人间的星辰。
　　“怎么样，好看吧？”凤吾一挥袖，颇有指点江山的风采。
　　“嗯。”玉公子点点头，向着天空伸出一只手，“目极烟火盛，手可摘星辰。明月好轮回，方知是故人。”玉公子衣袂飘飘，恰似那天上人。
　　“故人？什么故人？”凤吾心下警惕，不允许有任何人占据玉公子的心，哪怕只是一个角落。
　　“没什么，方才云妃娘娘与我讲故事，故事里有个人似曾相识。”
　　“什么故事，不妨也说与我听听？”
　　“不能说，这是我和云妃娘娘的秘密。”
　　“哼，既然阿央不说，让我来猜猜，是不是我母妃说我坏话了？”
　　“是啊，说你从小不知礼数，任性妄为，人小胆大，还像小狗一样会咬人！”
　　“我什么时候咬人了？”
　　“云妃娘娘说的，想知道的话自己回去问啊。”
　　“好你个阿央，你说不说！”
　　“不说！”
　　“那就别怪我咬你了！”
　　凤吾说着，一手将玉公子揽入怀中。夜色幽暗，看不清彼此的脸，只一缕鼻息在彼此的脸庞上萦萦不绝。
　　凤吾：“汪……”
　　玉公子：“……”
　　良辰美景，佳人难却！城中闹市，人声鼎沸，诉说着各自的愿望；山间静好，月色温良，拥抱着两个人的眷恋！
　　夜色如水，灌满了整个天空，皎白的月轮和零散的星点像是散落水中的荧光碎片，一半沉淀着憧憬的梦幻，一半潜藏着未知的惊慌。
　　雪丫被玉公子扔在府中，闲得发慌；萧恒也被自家王爷撇下，无处可去。萧恒左思右想，偌大的王府一个有趣的人都没有，于是便去玉府寻了雪丫，白天辗转于各个小吃铺子前，终于到了晚上，萧恒的钱袋子里已经所剩无几了，一声叹息，却是两靥甜蜜！
　　“这个兔子灯好可爱！”
　　“喜欢吗？”
　　“不喜欢。”
　　“你不是说它可爱吗？”
　　“要是能吃，就更可爱了！”雪丫说着，在兔子灯上落下一吻。
　　萧恒一阵无语，吃货的世界他不懂！看在是个这么可爱的吃货的份儿上，就原谅她吧！
　　“那要不要我带你去城郊打猎？那里有不少兔子呢！”
　　“晚上还能打猎？”雪丫惊讶道。
　　“对啊，夜猎嘛！”
　　雪丫一听，很有道理，又好像很好玩儿的样子，便同意了。
　　二人来到城郊的灌木林中，寻了半座山头，兔子没找到，倒是发现了一片流萤。淡绿色的荧光在清澈的夜色里自由散漫的游走，似要融化在夜色里，却又倔强的不离不散。
　　“好漂亮！”雪丫惊叹道，萧恒正要附和，却又听雪丫继续道：“要是玉哥哥也能看到就好了！”
　　萧恒有些淡淡的失落，沉默片刻，忽然拿过雪丫手里的兔子灯，道：“借我用一下。”然后吹灭了里面微弱的烛光，顿时一片漆黑。
　　“你干嘛把兔子灯吹灭？”雪丫急道。
　　“别着急，你等一下就知道了。”萧恒说完，拿着兔子灯走向眼前的点点荧光，一阵上戳下掠后，兔子灯里竟填充满了莹绿色的光，重新亮起来了！
　　萧恒把兔子灯还给雪丫，问：“怎么样？这个是不是更好看？”
　　雪丫一个劲儿地点头道：“真好看！我还从来没见过绿色的兔子呢！”
　　萧恒又是一阵无语，不过只要她喜欢就好！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萧恒有些迟疑道。
　　“啊，什么问题？”雪丫拿着荧绿色的兔子爱不释手。
　　“你是不是……喜欢……玉公子？”
　　“当然喜欢，玉哥哥最好了，我从小就喜欢玉哥哥！”
　　“我说的……不是妹妹对哥哥那种喜欢。”
　　“那是哪种喜欢？”雪丫问。
　　萧恒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着急了须臾，于是又问道：“就是……总之……哎呀，算了，那我问你，你……喜不喜欢我？”
　　雪丫想了想，回答地很自然：“喜欢。”
　　萧恒十分开心，问道：“真的吗？”
　　雪丫点点头。
　　“那……你觉得我好不好？我和你玉哥哥相比，你更喜欢谁？”
　　雪丫又想了想，开心道：“你和玉哥哥都很好，雪丫都都喜欢！”
　　萧恒有些失落，又有些自恼，雪丫的心智只有十岁，这让她怎么回答？但是又不甘心，想了想，鼓足勇气，抢过雪丫手里的兔子灯，高高举过头顶。
　　“你干什么啊？快把灯还给我！”雪丫个头矮，踮着脚尖去取兔子灯。在贴近萧恒的一瞬间，忽然萧恒低下头，吻在了雪丫的双唇上。雪丫涉世未深，懵懵懂懂，不知所措，瞪大了眼睛，可眼前的人那么温暖，和他在一起很舒服，雪丫不想远离他。莹绿色的兔子灯悬在两人头顶，忽明忽晦，像是胸腔里的心脏，跳动不安。一刻钟之后，许是萧恒举灯的胳膊手酸了，垂了下来，兔子灯落在草地上，被禁锢的流萤从破裂的缝隙里逃了出来，萦绕在二人周围，久久不散。
　　须臾之后，惊愕也好、激动也罢，都渐渐平息。萧恒问道：“玉公子……有这样对过你吗？”
　　夜色里，看不见雪丫的脸羞得通红，怯生生地回答道：“玉哥哥才…才不会这样。”
　　闻言，萧恒安心了许多。明明知道自家王爷喜欢玉公子，雪丫和玉公子根本就不可能，却非要求个心安理得。刚才的举动，雪丫没有抗拒，便是默许。雪丫小孩子心性，若是不愿意，定然不会委曲求全，“如此看来，她一定是喜欢我的！”萧恒心花怒放地想着。
　　雪丫看了一眼地上的兔子灯，着急道：“哎呀，萤火虫都跑没了！”
　　“你等着，我重新给你抓！”少年的欢愉的身影再次在夜色里翩跹起舞，收集着一颗一颗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