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未央》此生半夏

46、谢礼

　　即便之前被大理寺清查，左府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百官遵从、黎民敬畏的存在。而今不过两日光景，左府大门上便贴上了封条，左府上下几十口人，被一队官兵押送前往南疆。
　　出了城门，左和回头望了望，摇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皇上竟如此决绝，竟在这么短时间内便将自己全家上下赶出京都，即便左和在朝中根基再深厚，也都还来不及挽救。
　　左宽可没左和这么沉得住气，竟像个孩子般哭哭啼啼，“爹，我不想离开京都！”
　　“闭嘴！留得青山在，这京都，左家总有机会回来的！”
　　一旨召下，满城皆知。于坊间而言，不过是又多了几句闲谈；于朝中官员而言，则是多了一个升迁的机会。
　　这日，凤吾下朝后，本急着去玉府，却又被流云宫的宫女叫住了。“想想也有些时日没去看望母妃了，也难怪母妃会遣人在大殿门口等我。”凤吾想着，于是急忙去了流云宫。
　　见凤吾来了，云妃先如往常一般问问凤吾最近的情况：“最近朝中事务可还顺遂？你回来也有好几日了，怎的也没来看看娘啊？”
　　凤吾有些尴尬，总不能说最近在忙着不让你的儿媳妇娶别的女人吧！只得干笑了两声，道：“是儿臣疏忽了，孩儿一切都好，让母妃担心了！”
　　“前些日子你们兄弟俩都在陇西，你的生辰又没能给你好好庆祝，娘给你准备了点礼物。”云妃说着，端起桌上早就准备的一个精致小巧的木匣子，递给凤吾。
　　凤吾打开匣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水灵碧透、光鲜润泽的玉佩，玉佩的形状像是一条盘曲的蛇，蛇的中间似乎盘绕着什么东西。
　　“这是娘以前的玉佩，名叫龙扶，现在送给你，你务必保管好！”
　　“母妃送的东西，孩儿自会好好保存。只是，这不是一条蛇吗？”凤吾拿起玉佩端详了一番，觉得这玉佩的形状似乎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当是自己的错觉，没再追究了。
　　“这玉佩刻的却实是一条蛇，缠绕在中间的是茯神木，希望你戴着它，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云妃说着，拿过凤吾手中的玉佩，却并没有给凤吾系在腰上，而是放进了木匣子里，又嘱咐道，“记得好好保管，别把它弄丢了或者弄碎了！”
　　凤吾却也没在意，只当是因为自己身上本来就挂着玉佩，戴多了显得累赘，索性就把这块龙扶好好收着吧。“知道了，谢谢母妃！”
　　凤吾见桌上还有另一个匣子，以为也是送给自己的，于是一边伸手想将其打开，一边问道：“这个又是什么啊？”
　　云妃拦住了凤吾的手，道：“这个不是给你的。”
　　凤吾好奇道：“那这是什么啊？给谁的？”
　　云妃道：“给玉公子的。他救了你和熙儿，娘一直没机会好好向他道谢，所以准备了一份薄礼，你帮娘带给他吧。”
　　凤吾顿时喜笑颜开，比自己收到礼物还开心，道：“谢谢母妃！儿臣一定带到！”
　　凤吾端着连个匣子出了宫，先回了一趟晏王府，将龙扶玉佩收好，然后拿着另一个匣子兴高采烈地去了玉府。
　　“你又来做什么？”玉公子原本正在作画，见凤吾来了，顺手从案边取了一张新的宣纸，将正在描绘的画遮住。
　　凤吾压根儿没在意玉公子方才在画什么，自然也没注意到那是之前招亲时那幅没有完成的梅岭暮归图。凤吾把匣子端道玉公子面前，笑盈盈地看着玉公子。
　　“这是什么？”玉公子问。
　　“我也不知道，母妃送你的，说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我又没救过你母妃。”
　　“可你救过她的两个儿子啊。”凤吾嘻笑道。
　　玉公子有些迟疑，凤吾却急着想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催促道：“快打开看看吧。”
　　玉公子接过木匣子，放在桌上，轻轻打开，只见里面竟是一个香囊。拿出来一看，这个香囊倒也精巧别致：白底蓝边绣纹，一面绣着一株白芷，另一边绣着一株潇湘竹。玉公子闻了闻这香囊，里面应该是装着没药、楠木、忘忧草，还浸过豉汁。
　　凤吾不解，有些尴尬道：“我没想到母妃竟只送了这个，她平时不是这样小气的人！”
　　玉公子没有理会凤吾，只是觉得奇怪，一般楠木、香豉是不会被用做香料的，听闻云妃是个懂医的人，为什么要在香囊里加入这两味药，却不是用一般香囊应该有的乳香、佩兰之类的药？难道是想传达什么信息？
　　玉公子拿起香囊仔细端详了一番，心中默念了几遍这四味药的名字，忽然恍然大悟：“没药、香豉、楠木、忘忧草……没齿难忘！”
　　可是云妃没齿难忘的是什么？自己对她儿子的救命之恩？玉公子有看了看香囊正反两面绣着的白芷和潇湘竹，“白……湘！这不是我娘亲的名字吗？”玉公子几乎认定，云妃没齿难忘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母亲白湘！“云妃为何会认识我娘亲？娘亲从来不跟我讲她以前的事，如果能见到云妃，是不是就能知道娘亲以前的事了？说不定还能知道当年的真相。”
　　玉公子想得出神，凤吾叫了好几声“阿央”，玉公子才反应过来。
　　“阿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嗯，没事，我很喜欢这个香囊，替我谢谢云妃娘娘！”
　　“真的？”也不知凤吾问的是真的没事，还是真的喜欢这个香囊。玉公子也笼统回答道：“真的。你下次去见云妃娘娘，请替我转告娘娘，我尤其喜欢香囊上的白芷和潇湘竹，如果有机会，愿向娘娘讨教其中典故。”
　　“这个容易。马上就要到中秋了，宫里会举办宴会，你跟我一起进宫赴宴。我母妃也是医女出身，你若去，她定然高兴，想与你请教一二。”
　　“我一介布衣，怕是没资格参加宫里的宴会。”
　　“谁说你没资格，悄悄告诉你，请你去赴宴，可是父皇的意思。”凤吾凑到玉公子耳边，低声道。
　　玉公子将信将疑：“皇上钦点我去中秋宴？”
　　“对啊。”凤吾心里乐道：“估计是想见见儿媳吧！”
　　对于这次宴会，玉公子竟有几分期待——如果云妃真的知道自己的娘亲，那她是不是也知道当年的事？“好。”玉公子答应道。
　　凤吾没想到玉公子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自是十分欣喜。“那真是太好了！这么多年没在宫里过过中秋了，本来还担心会不会无聊，阿央，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先别高兴地太早。这个中秋，你高兴了，有人可就不高兴了，当心不高兴的人索性让大家都不高兴！”
　　“你是说左和？他都已经被逐出京都了，还能掀起什么浪？”
　　“左家为官多年，根基深厚，只怕他不会就此罢休。”
　　凤吾思忖道：“也是，不得不防。”随后又道：“不过，他们能不能顺利到南疆都不好说，阿央就别操心了。”
　　“你的意思是？”
　　“父皇那么精明又多疑的人，怎么可能让有谋反嫌疑的人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还子孙满堂？这会儿估计已经有人去斩草除根了。”
　　“那就好。对了，葛天来消息了，说愿意追随章台的人都差不多召集齐了，有一百多人。”
　　“一百多啊。”凤吾思忖道，“目前莲华宗的弟子有近千人，想要硬闯，怕是很难！”
　　“所以你派去的人可有什么消息？”
　　“还真有，阿央想不想听？”凤吾坐在桌旁，一手支着下巴，一边满目生辉地盯着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