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多娇》心意绵绵

3、撑腰

　　陆枫跟着姜皎主仆到了后院倒座房，和花园一样，这里都被改造成了菜地，因着房子遮挡，地里有些泥泞。

　　姜皎用绳子扎起织锦百褶裙的一角，绣鞋刚踏进菜畦就沾了一鞋底泥。

　　陆枫皱眉，他扫了眼地里的菜，都是些一文钱一把的葱，韭菜，整块地加起来不超过一两银子。

　　而姜皎却宝贝得紧，“逢春，你是不是把这块地给忘了？这边的大葱生了蚜虫，菜叶全黄了，要是两天前发现，早点除掉这几棵，还能保住这块地！”

　　姜皎提着两把大葱深一脚浅一脚地过来，脸颊涨红，眼里起了水光，逢春一看姜皎生气，拔腿就跑。

　　“公主别生气，我那几天瞎了眼，忘了过来瞧瞧，可我把桃树种活了，功过相抵！”逢春慌不择路，直直朝着陆枫的方向过来。

　　陆枫微微侧身，让逢春跑过去，很快姜皎也到了跟前，正打算绕过去，却被陆枫伸臂拦住。

　　“公主这般盛怒，想必是想好了如何处置那婢子，臣斗胆请问，是杖责还是笞刑？或者是罚俸一年？”

　　姜皎顿住步子，正想反驳却看到陆枫护袖上的暗金云纹，鼻端也萦绕一股清竹香。

　　不知怎地，姜皎觉得有些不对劲，身侧的手攥紧裙摆，有些生硬道：“我还没想好，但杖责过于严苛，我还指望逢春帮我收菜，自然不能。”她飞快看了眼陆枫的表情，“不能动用重刑。”

　　陆枫垂眸，“那便是罚俸，臣这就替公主传旨。”

　　这下姜皎再也不能忽视陆枫身上的威压，之前被人奚落嘲讽，姜皎都不觉得严重，只有在陆枫面前，她感到一种面对凶兽的威胁。

　　两人正对峙，甬道传来一阵脚步声，姜皎回头就见一个明黄蟒袍的年轻男子，模样十分英气，身边跟着一群塌肩缩脖的太监。

　　姜皎知道明黄色的寓意，这个人应该是太子，果然陆枫一撩袍子单膝跪地，“参见太子殿下。”

　　姜皎觉得脖子一凉，第一次体会到了皇家威仪，连忙行礼。

　　太子视线在姜皎身上停留，姜皎是他的妹妹，却比谁都生疏，想起父皇对陆枫的态度，他只能承认，他的父皇的确薄情。

　　“平身吧，孤平日繁忙，没得空来瞧你，这次给你带来几个小太监，都是手脚麻利的，想必，你会用得惯。”太子放缓语气。

　　姜皎跪地谢恩，那声皇兄却叫不出口，正尴尬着，就听太子咳了一声，再开口却是对着陆枫。

　　“日后孤的皇妹就拜托给陆侍卫，你们以后作伴的时间还长，你莫要吓她，这些年来她住在别苑，还能长成这般模样，可见聪慧坚韧，多交流的话，她会听懂。”

　　太子把姜皎从地上扶起来，看见她脚边的葱和泥，心中一软，难得对陆枫说了重话，“这是孤的旨意，孤不指望她担负什么，只要无损国体，便算无错。”

　　陆枫答得干脆，“臣领旨。”

　　姜皎明白太子在给她撑腰，心中感激，但刚刚陆枫让她明白，上位者有权管束她的一切行为，无关对错，只关乎时机、局势甚至眼缘。

　　太子叹气，示意太监给陆枫赐药，“拿着，这些药都是上等伤药，足够用上三年五载。”

　　他抬抬手，似乎想要拍拍陆枫的肩膀，但最终没落下去，只叮嘱姜皎万事小心。

　　等太子离开，姜皎提起裙角，打算绕过陆枫离开，她需要找个安静地方好好想想，如果只是和亲，怎么会引来太子？还是说她成了靶子，看太子赐下的伤药就知道，她去梁国恐怕不会太平。

　　陆枫跟在她身后，一直没再出声，倒是教习嬷嬷想要让姜皎练习跪坐起身三个时辰时，他拾叶为刀，叶刃从嬷嬷脸侧划过，削下一缕头发。

　　姜皎听见嬷嬷的惊叫，偷偷回头看，就见嬷嬷摸着脸上的血痕，血迹从指缝漏下。

　　嬷嬷匆匆点头，“公主进步神速，左右时日足够，慢慢练就是，老奴先告退了。”

　　姜皎也给足了礼数，送走教习嬷嬷，起身舒展胳膊腿，只觉得这比干农活还累，她简直怀疑自己当初被人抱错了，她明明没有公主命，偏偏得了封号，这下好了，封号简直压死人。

　　夜里觅夏回来，满面喜色，摊开行囊里的书册，“本来书局掌柜说没有工艺方面的书，毕竟这些都是匠人的不传之秘，这次奴婢可没低声下气，直接拿出来一个金元宝，那掌柜就取出几本册子，比不得匠人的手艺，但也能凑合。”

　　姜皎一本本翻过去，内容比她想的还要详实，有制瓷、农耕、织布、炒茶、晒盐等等工艺，都是图文皆备的版本。

　　姜皎登时眼睛发亮，放下糕点盒盘腿坐在床上开始看，而帮她敷脚的逢春，一错眼的功夫，眼前只剩下湿哒哒的帕子，活没干完，主子溜了。

　　“公主，您今天脚上磨出水泡，必须挑破，咱一会再看书。”逢春很无奈，不停用眼神示意觅夏，帮她一起按住公主，她一个人搞不定。

　　觅夏嗤笑一声，在姜皎身后塞了靠枕，“公主，您先别急着看书，奴婢今天出门，可不止这一个收获。”

　　姜皎爱惜地展开帕子，垫在书下，大抵是早些年缺衣少食，让她特别羡慕能够糊口的手艺人，万一以后离开别苑，这些手艺都是糊口粮。

　　“说说看，有什么双喜临门的好事，是出门碰到醉仙居试菜还是碰到小书生送信？”姜皎心情大好，和觅夏凑趣。

　　逢春听了就要去搜觅夏的身，笑嘻嘻道：“信在哪？快拿出来。”

　　觅夏被她闹得求饶，躲进姜皎床帐子，“别闹了，哪有什么俏书生，我说的是书局掌柜愿意帮咱们搭线，招揽几个匠人，公主您想，匠人肯教咱们，那就算咱们的师父，他们教一句，胜过书上百句。”

　　逢春也惊喜，“太好了，省了咱们出错的成本，能多歇好几天。”

　　两人激动完，却发现姜皎神色如常，甚至有些打蔫，都意外地停下来。

　　“公主，您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姜皎不想说她的推测，之前想学技艺，是觉得梁国缺这些，她兴许能靠这个立住脚，但如今却觉得前路渺茫，庆国绝对不想让梁国人好过。

　　她屈起膝盖，瀑布般的乌发遮住半边小脸，但很快又挂上笑，眸子璀璨，“哪能，只是在想怎么安顿他们，匠人离了吃饭的手艺，心里就没着落，得想个法子让他们宽心。”

　　逢春恍然，“公主真贴心。”

　　觅夏想了想，“奴婢可以派人去学，不必劳烦匠人出门，只要咱们的人能出去就行。”

　　姜皎点头，她也是这么打算的，“时间短的可以多练练，工艺耗时久的，就让老师傅口述，总之能带回来多少是多少。”

　　可是想让别苑的人出门，至少得让陆枫同意，觅夏担着采买的活计可以出门，其余人未必能行。

　　姜皎深吸一口气，不管陆枫是什么身份，他都不能是她的敌人。

　　盖上被子时，姜皎还在想，求人办事至少要有筹码，她该拿什么条件打动陆枫，或者说，陆枫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