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心》丞相大人

6、与以前不同

　　她没再理会他，很快地转身离开主卧。没有什么事比睡觉更重要。

　　天快亮时，缪欢突然醒了过来，倒不是因为经常夜袭的噩梦，突如其来的搅扰让她有些窝火，她的起床气比起左允谦，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维持着侧躺，在黑暗中仍然紧闭双眼，不愿理会故意捣乱的男人。

　　见她没有反应，左允谦更加放肆，那只微凉的手在她的锁骨处慢悠悠地画着圈圈...

　　那是熟悉的触感，混合着酒气的温热呼吸同时萦绕在颈边，她需要屏住气息才能勉强抵御。

　　左允谦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她越是如此，他想要征服的想法越盛。

　　他的指腹极有耐心，仿佛是最认真的雕塑家在欣赏自己呕心沥血的杰作。缪欢怕痒，终于没忍住，往后缩了一下。

　　耳后响起低沉而具有磁力的声音，“醒了？”

　　他带着些许戏谑，分明是故意为之。

　　不知怎的，她今天，没什么心情，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没闲工夫搭理！

　　她闭着眼睛，仍旧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她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何表情，只感觉有点冷。

　　左允谦的酒似乎已经醒了，他倾身压了下来...吻了吻她的嘴唇，带着笑意，“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装睡呢。”

　　她皱了皱眉，睁开眼，在度过那一瞬的不适后，笑着轻声开口：“我是真的有点困。”

　　浓密的睫毛在黑暗里轻轻颤动，缪欢不知，此刻的她像极了妖精。

　　何种妖精？磨人的小妖精！

　　“乖，把眼睛睁开。”他半是要求半是命令地道。

　　缪欢撑起重重的眼皮，念在他没把自己叫做“小茉”，敷衍着配合，“为什么？”

　　“这个时候我喜欢你看着我。”左允谦有问必答。

　　她双手搂住他的腰，依他所言，睁眼看着。

　　黑暗中，他的的每一动作和表情，都被无限放大，直至良久...

　　综艺的录制安排在上午十点，缪欢七点起床出了门，走的时候，左允谦还在睡觉。

　　她的状态有些不佳，或许是缺觉的缘故。录制也NG了多次，偏巧今早是经纪人总监亲自盯场，距离甚远，缪欢都能瞧见费特大部分时间都板着脸，顾青青更是一脸的生无可恋，她停下重新来一次，费特的眉心就收紧一次，直至最后，他的川字纹足以夹死一只苍蝇。

　　两三个小时转瞬即逝，最后还是缪欢自己请求了停录，她的状态，不得不暂时放弃。

　　她满含歉意地对着工作人员说道：“不好意思，我可能有些发烧。”

　　费特闻言，刻意与她保持了足够的距离，“测过核酸了没有？”

　　缪欢浅笑，他的样子，仿佛自己是洪水猛兽一般，“阴性”。

　　“明天继续吧。”

　　辛苦了一上午，大家都没有异议，陆续收工。

　　顾青青将她带到一旁，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吃过药没？”

　　缪欢点头，“吃了”。她有些心虚，积极主动地表示：“我争取尽快调整好状态，也好让你早点结束如履薄冰的生活。”

　　顾青青看着远去的费特，小声嘀咕：“我看难啰，总部有名的天煞狐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被遣派过来了，估计要常驻。”

　　缪欢没再说什么，转头去了休息室。

　　她打开微博，赵思思《野芙蓉》的定妆照已经排在热搜前三，华夏影投的动作，向来很快。

　　她点进去，专门挑着负面评价查看。

　　【糯米小丸子：一脸寡样，哪里算得上芙蓉，没有自知之明。】

　　【缪欢的粉头：抢别人角色，不得好死。】

　　【开着拖拉机迎接春天的到来：就不明白华夏捧你什么，要颜值没颜值，要演技没演技，眼药水女王。】

　　“差评”被删除得差不多了，还有几条也是“漏网之鱼”，这样刻薄的评价倒让缪欢心里那丝不适被冲淡不少，虽然有失风度，但她一个女人要风度干嘛？现在她只觉得十分解气，这就已经足够了。

　　顾青青伸过头来，笑道：“你可别手滑点赞，待会解释不清。”

　　缪欢白了她一眼，“下周陪我一起进组，你手头和我无关的事赶紧做交接去。”

　　缪欢的意思顾青青岂会不知，赵思思那堆杂七杂八的破事已经交给新人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缪欢有意无意地将生活安排得很是充实，一方面做着综艺录制的扫尾工作，一方面配合公司安排的电影宣发活动。

　　她没有回家，这几日总住在公司安排的酒店。

　　直到某天傍晚，她才又接到左允谦的电话。

　　“你过来一趟。有重要的事。”

　　左允谦那边似乎有些吵，隐约能听见多人说话的声音，有男有女。

　　缪欢下午约了化妆师，而左允谦的态度，强硬地不容拒绝，缪欢妥协，不得不与化妆师改期。

　　傍晚时分正值交通高峰，堵车堵了近一个小时。到达会所天已经完全黑了。

　　门口领班模样的男士早已等候多时，他领着缪欢上到三楼的某个包厢。领班敲了敲门，在里面的人将门打开，朝着她恭敬地弯腰鞠躬，比了个手势请她进去，随后退离。

　　满室缭绕的烟雾很快散开，迎面扑来，呛得人心里发慌，她一向闻不惯烟味，脚步略有迟疑。

　　左允谦坐在面对门口的位置，显然，这一桌的人，他的权势最盛，名圈的迂腐，她一清二楚，连座位都要按等级划分。

　　他掐断了手里的烟，朝着她招手，不可一世的样子像极了召唤宠物，“进来吧。”

　　左允谦的视线重新低下，他翻开了最后的底牌，脸上有着得意。

　　一瞬间，包厢里的气氛再次上升到新的高度。几位男士之中有人不甘地笑骂道：“今天所有的运气都去你那里了，也不给人留条活路。”

　　桌面上没有明晃晃地放着筹码，可这样的局，赌注从来不会只是票子。

　　众人喜笑颜开，谁赢谁输也不甚在意，图的只是一个热闹。

　　见到意料之外的场景，缪欢站在门口，楞了一下，直到左允谦再次将目光转移到她的身上。

　　“怎么还杵在那里？”这回他连手都懒得抬了，只用声音召唤道：“过来”。

　　缪欢回神，换上了标准的笑容，走了进去，叫她过来，不就是图个乐子吗？扫了兴可不好。

　　他们的牌局已经结束，其余人陆陆续续地站起来，这时候，言柏天开了口：“缪小姐比荧幕上漂亮得多。”

　　言柏天皮肤白净，五官端正，看起来斯文儒雅，连声音也极具磁性，带着某种能令女性心动的温柔，他看了一眼缪欢，继而朝着左允谦扬了扬眉毛。

　　“收起你那套吧。”左允谦的回答简洁而略带威慑。

　　言柏天微顿，会意一笑，随即再度笑道：“缪小姐光彩照人，今日得见是我的荣幸，我是言柏天。”

　　左允谦的朋友圈从来不对她开放，都是些世家子弟，缪欢也没什么兴趣融入其中。

　　只是，今日这样的场合，他却非要叫她前来，不管是何用意，缪欢总是要忍让的。

　　本着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缪欢颔首一笑算是回应，“很高兴认识你，言先生。”

　　左允谦挑眉，冷淡地问道：“有什么可高兴的？”

　　这个问题在言柏天看来实在很有冷幽默的效果，他低咳一声以便掩饰自己嘴角忍不住扬起的弧度。缪欢的反应很快，如花的笑容在白皙的脸上进一步扩大。

　　言柏天转头对着缪欢继续道：“等会一起吃晚饭吧。”

　　“我们还有事。”不等缪欢应答，左允谦就出声拒绝，他揽住缪欢的腰，很快地将她领出包厢。

　　走到外面，他才停下来说：“那天我醉了，对你说过什么？”

　　走廊上挂着精巧的水晶灯，灯光不算太亮，橘黄错落地拉长了本就修长的身影。左允谦站在墙边，低头点了支烟才抬眼看她。他的神情极为平淡，嘴唇抿作一道薄薄的弧线，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问她。只有那一点细小猩红的火光在烟雾里忽闪忽闪，映照在他的眼中，于幽深的黑暗里明灭。

　　缪欢有些走神，而他只是望着她，还是一贯的漫不经心。

　　过了好一会，她才答道：“没有吧，我不记得了。”

　　“是吗？”左允谦的眼底似乎微微闪动了一下，他淡淡地笑了，笑容背后却藏着让缪欢捉摸不透的某种含义。

　　“那这几天为什么刻意地躲着我？”他重新凑近前来，手又放在她的腰上，捏了一下，力道不轻。

　　缪欢顺势倒进他的怀里，放软了声音，“哪有，公司安排了酒店，其实几天不见，我很想你。”

　　撒谎，装傻否认一向是她的强项，她颇为“用心”的搪塞他倒极为受用。

　　此刻，她眼眶下因为睡眠不足而产生的隐约的淡青色都变得可爱起来，这样的想法一出，连左允谦自己都觉得怪异，自己竟会用这样的词语去形容这个势利的女人。

　　他似乎从不会在乎别人刻意的疏远或是亲近，从小如此。今天确实有些反常。他推开她，口气有些不耐：“只要你乖，想要什么都可以。”

　　缪欢抬头，满目柔情，“什么都可以？”她略长的尾音似乎带着试探，心里却忍不住地嘲讽：她就算想要天上的星星，左允谦也会给她摘下来？呵呵。

　　显然，左允谦听到的只在表层，他兀自一笑，不去回应她的“自作多情”。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这辈子，她别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丝半点的真心实意。

　　缪欢也不再穷追猛打，反正，情深意切的表演也只需要点到即止。

　　他的视线低垂，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缪欢楞了一下，疑惑道：“...以前？”

　　他侧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语气还是不动声色，清冷无绪，“在瑞士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