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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发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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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宫宴
万筵殿里安安静静,除了杯盏碰撞的声音,甚至没有往常的低声交谈。
皇位上坐着的是个半大少年,绷着脸故作老成,他朝坐在他旁边位置的萧承风举起酒杯:“皇叔,我敬你一杯。”
萧承风瞥了他一眼,哼笑一声拿过他的酒杯,懒洋洋道:“小孩子喝什么酒?”
萧睢笑容微僵,却也不好发作。
谁都知道他只是一个傀儡皇帝,真正的大权都握在摄政王和永安侯手中。
摄政王把持朝政大权,永安侯手里握着军权兵力,他手里什么也没有。
好在永安侯和摄政王不和,他倒也不至于这么难过,乐得见他们相互攀咬
为了今年的宫宴他不至于太如坐针毡,他特意下旨让永安侯进宫赴宴。
他也就只有这么点权利了……
他正自嘲着,外头就有人来报:“永安侯到!”
听到了声响,坐在下座的萧岭安颇有兴致地望去。
来人身带寒霜,一袭玄色衣裳,眉眼覆霜,冷冷清清的模样,却依旧精致惊艳,踏入殿中时,许多人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看。
“侯爷!”有宫仆上前递上暖炉。
沈摧霜垂了眉眼,呼出白气,一手挡开递到手边的暖炉:“不必。”他径自走来行礼,“臣拜见陛下。”
萧睢瞄了一眼萧承风的脸色,见着还好,才松了口气:“免礼,爱卿快快入座。”
沈摧霜却瞥了一眼萧承风,眉眼冷色更盛:“不必了,臣来此只是有事要问摄政王。”
萧承风似有似无地勾起唇角,干脆站起身:“那侯爷随本王去后殿罢。”
“且慢!”萧岭安慢悠悠出声,手里捏着折扇,做作地扇着,目光落到沈摧霜身上,“侯爷这是何意?今日是宫宴,你来到便叫摄政王出去,是否太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了?!”
殿内突然静下来,连奏乐的乐师们都被吓得跪倒在地不敢出声。
萧睢瞄了一眼萧承风的脸色,看样子他是不会出手帮沈摧霜摘下这么一顶“不尊圣上”的帽子了。
然而,沈摧霜只抬眸瞥了萧岭安一眼,然后走上前,突然发难——他一手狠狠劈向萧岭安颈侧,那力道不死也得瘫。
皇子们大多都有武功傍身,但显然这点武功放到沈摧霜面前实在不够看。
萧岭安想躲,但沈摧霜一腿扫向他腰侧,生生把他踢得撞上了小桌案,佳肴酒水撒了一地。
“你!”萧岭安来不及挣扎起身,沈摧霜便一脚踩上他胸口,缓缓用力,压得他起不了身。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快到萧睢还没察觉沈摧霜的意图就看到萧岭安被沈摧霜踩在了脚下。
堂堂皇族子弟,哪怕并无功名,也不该被人踩在脚下。
萧睢当即变了脸色:“永安侯!”他到底不敢真的跟沈摧霜撕破脸,甚至不敢直呼沈摧霜的名字。
沈摧霜看也不看他,眉头微皱,眼眸里尽是冷戾:“你算什么东西?!”
此言一出,萧睢感觉他好像是在刻意借着萧岭安羞辱自己,脸上顿时觉得火辣辣的。
萧睢这个皇座,一无遗诏,二无口谕,全凭萧承风一言,他便从一个普普通通的皇族旁支成了九五至尊。
然而沈摧霜还没说完,他冷冷地看着试图挣扎的萧岭安,声音仿佛淬了冰:“本侯乃是先帝亲封的永安侯,先帝曾言,见本侯者,如见太子,你靠着颜太妃作威作福,算是个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沈摧霜很少这般直白的骂人,但骂出口了,便都是刻薄之言。
“你以为颜家能庇护你多久?一生还是两世?”沈摧霜冷笑,“我告诉你,再对本侯的事指手画脚,我便亲自率兵踏平你颜家地盘!”
萧岭安唇色发白,指着沈摧霜大骂:“好你个沈摧霜!简直大逆不道!私自调兵乃是灭九族的大罪!你竟敢……”
“私自调兵?”沈摧霜轻蔑地瞥了一眼皇座之上满脸涨红的萧睢和气定神闲的萧承风,“那也得看兵权究竟在谁手上。”
这话便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萧睢嘴唇都被气得颤抖:“你……你……”
沈摧霜终于抬起脚,甚至懒得再瞥一眼萧岭安,直接朝萧承风偏了下头,言简意赅:“走。”
萧承风笑着应了。
萧睢一愣,想要阻拦,却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拦住他们两个,脸色苍白,抿唇不语。
两人一走,便剩下一片狼藉的宫宴。
最终,萧睢狠狠地推翻自己面前的小桌案,恨恨咬牙。
出了万筵殿,身旁就有人点灯引路,他们便一路无言,只是萧承风走到一半忽然慢下脚步,刻意同沈摧霜并肩走。
萧承风清楚沈摧霜今日为何突然翻脸,甚至不顾及萧睢的脸面——无非是近日他们二人的传闻满天飞,萧岭安那个不识趣的把这事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了,当时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沈摧霜没发作,便是等着今日宫宴让萧岭安丢个大脸,至于萧睢……恐怕是真的忍耐到极限没有弑君了。
沈摧霜对他很警惕,在他伸手来勾他手指的时候便立刻避开。
萧承风眯了眯眼,直接抓住了沈摧霜的手,极其强势。
沈摧霜挣脱了一下挣不开,又不能在这儿同萧承风动手,只好忍气吞声。
殿门一关,沈摧霜便抬手打上去,被萧承风稳稳接住。
“怎么?特意入宫就是来找本王打一架?”
沈摧霜忍着火气:“霍锦云。”
萧承风眸色微沉,佯装不知:“提他做什么?”
“别装傻。”沈摧霜冷冷道,“你的人把他扣下了。”
“那便是他做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事。”萧承风嗤笑一声,“按规矩办事,本王能怎么办?”
沈摧霜忍无可忍:“我说过,今日宫宴之后我便要出征,霍锦云必须跟着我走!”
萧承风脸色微沉:“那侯爷怕是忘记了,你应允过本王什么。”
沈摧霜眉头一跳,指尖几乎嵌入掌心:“……我说过等我回来……”
“万一你死在了战场上呢?”萧承风不耐烦地皱眉,“那本王岂不是吃了大亏了?”
“……我明日便要出征。”沈摧霜强调了一遍,身体已经不自觉地僵硬了。
萧承风笑了一声:“侯爷哪回不是一大早便离开我府上的?想必这点小事对侯爷来说容易得很。”
沈摧霜偏头,几乎要咬碎后槽牙,良久身体蓦然一松,声音沙哑:“明早,我要见到霍锦云。”
“好。”萧承风俯身,一手掐着他下颌,深深一吻。
他们在那偏殿荒唐了一夜,萧睢不敢来催他们,萧承风便往死里折腾他,加之不是在床榻上,对沈摧霜身体的损伤更大了,那夜沈摧霜甚至不知道他是在何时被萧承风带回了永安侯府的,第二日一早醒来时更是高烧,被关了几日的霍锦云沉默地跪在他床榻前。
沈摧霜一醒便看到霍锦云顶着那么张张扬跋扈的脸跪着便一阵头昏眼花,忍不住闷咳出声,霍锦云听到了便急忙起身要给他倒水,岂料跪了太久一起身便是一个踉跄,直接摔了个四仰八叉。
“准备得如何了?”沈摧霜身上疼得很,却又说不出是那儿疼,估计是有断骨在身的原因,他近些年愈发受不得寒了,一受凉便要疼上好半天。
霍锦云讷讷道:“侯爷,要不咱们迟些日子再上路吧。”
沈摧霜皱眉:“胡闹,行军之事岂可如此随便?!”
霍锦云咬牙,眼眶有些红,憋着股气:“姓萧的就没想让您好过!您都这副样子了,一路上怎么受得了?”
沈摧霜脸色一僵,耳垂有些红,但脸色是着着实实地更加苍白了:“我怎么个样子了?”
霍锦云一愣,心知自己说错了话,不敢再吭声。
沈摧霜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在他面前说起他为了出兵可以爬上萧承风的榻这件事,哪怕这是真的,他也容不得有人在他面前说出来。
“你是觉得我这副样子不是个将军应有的样子是吗?”沈摧霜嗤笑,“也是,哪个将军能做到我这个份上?”
“不是的!侯爷,我、是我说错话了,您责罚我吧!”霍锦云又板板正正地跪回来,狠狠磕头。
“出去,午时,正式出征。”沈摧霜咳了几声,不耐烦地赶人了。
他知道萧承风是故意的,故意做的那么狠,好让他一病不起没法出征。
萧承风一直在千方百计地阻挠他上战场,可却没有一次真正狠下心办到了的。
他无端又想起了那日萧承风似是走神之下才喃喃出声的绝望之言:
“只剩下我们了……”
沈摧霜攥紧了拳。
无论如何,至少在他死之前,他一定要知道先太子死亡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