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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宫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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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衡想抽自己一巴掌,他决定收回之前说这小团子看起来很好玩的话,这小家伙一点也不好糊弄。
“哥哥的伤怎么样?”
“还行,死不了。”
“要怎么治?”
“我不知道。”
“你能治。”
“我不能,我师父才能。”
“那你就是一辈子出不了师了呗。”雪团子嘲讽他。
裴衡嘴角一抽:“为什么?”
“连你师父都超不过也算能出师?”
裴衡眯了眯眼:“小孩儿,你挺聪明的啊。”
沈摧霜瞥了一眼远处等候的芫荽:“沈家已经这样了,我还要天真无邪?”
裴衡笑了一声:“你哥白为你操心了。”
“……你找得到你师父吗?”
裴衡一摊手:“找不到,他老人家整日云游四海居无定所,教了我个七八就跑了,我也找不到他。”
“……”沈摧霜有些烦躁,他抬头望着裴衡,神色苦恼。
他很清楚,这世上能救沈折雪的只有裴衡和医圣了,但医圣下落不明,能不能找到还不一定,裴衡上一世想方设法医治沈折雪,却始终看不到明显的效用,坦白说,沈摧霜这一世也做不到把希望全放裴衡身上。
裴衡好似看穿了他在想什么,淡淡道:“最好还是能找到我师父,如果他实在是不愿意露面……”他低头笑了一声,“可以放出消息说你们劫持了我让他过来救人。”
沈摧霜知道裴衡坏主意多,没想到他连自己师父都能坑,但他和裴衡现在是为了同一个人,自然欣然同意。
他正准备走,裴衡盯着他的背影,忽然道:“你真的只有四岁吗?”
沈摧霜一顿,古怪地笑了一声:“难不成我身体里住的是个二十多岁的人?”
裴衡挑眉,没说话。
裴衡感觉敏锐沈摧霜一直都知道,甚至可以说,裴衡的直觉具有一定的可信度。
所以沈摧霜没打算在裴衡面前伪装,反正裴衡从来不信鬼神之说,遑论重生之事,他只会当他是年少老成。
现在,还有一个麻烦。
沈摧霜停下脚步,望着面前的少年。
萧承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了?才半天就不认得我了?”
“……没有,我认得。”沈摧霜答道,一边上前拉住萧承风的衣摆,示意他抱自己起来。
他也不知道还能瞒萧承风多久,他知道沈折雪能提前回来肯定与萧承风有关。
无论萧承风是想利用他还是想讨好他,冲着他让沈折雪活下来的可能性更大了的这一点,沈摧霜就愿意试着去相信他——至少萧承风目前还没有让他失去什么,反而是将沈折雪带回来了。
萧承风笑意渐深,弯腰把他抱了起来:“明晚便要走了?”
“嗯。”
“那你还会记得我吗?”萧承风清楚,沈摧霜这一离宫,他们下一次见面也许就是他及冠后了。
上一世沈折雪回来后同样带沈摧霜离宫,之后下令将军府不再迎客,直到沈摧霜十二岁时才把他放出来参加那一年的围猎。
闭府数载是为了保护沈摧霜,同时沈折雪也是为了将他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后来放沈摧霜去参加围猎,那是向京都里的世家贵族放了话——沈家人还没死绝,这边境军权就容不得他人染指。
那一年的围猎沈摧霜的确是大放异彩,年轻权贵眼里神秘的沈家人虽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半大少年,那马上英姿却压过了多数公子,至今萧承风都记得那少年一袭白色劲装拉弓搭箭时的惊艳。
只是这一世沈折雪早回来了,那闭府的日子就更长了。
沈摧霜眨了眨眼:“会。”
“那你可记好了。”萧承风悠悠道,“要是以后你忘了我,我就要好好教训你了。”
沈摧霜撇了撇嘴。
萧承风没有错过他的小动作,一挑眉:“哥哥回来了就是不一样啊。”
“……”沈摧霜装没听到,一手无意识地抓着萧承风的衣襟,好像在发呆。
“……岁安,哥哥要好好发挥实力了。”萧承风揉了揉他的脸。
沈摧霜一怔,他记得萧承风年少时一直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后来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联合太子把威胁很大的二皇子拖下了台。
但他记得是没有那么早的,难不成又是因为他?
“岁安要好好听沈少将军的话,还有苏太傅那边,你不用担心。”
沈摧霜顿时心中警铃大作,一副茫然模样:“苏太傅怎么了?”
萧承风的试探猝不及防,他也不知道萧承风究竟看出了多少,他只能尽力伪装。
如果被萧承风发现了……他也不知道究竟会如何。
萧承风看了他半晌,忽然又笑了:“苏太傅马上就要成婚了,你忘了吗?”
沈摧霜想试探萧承风是否会出手阻止这个婚事:“苏太傅成婚是坏事吗?”
“说不准。”萧承风滴水不漏地回答,他把沈摧霜放下来,笑道:“好了,我要回去了,你也去找哥哥吧。”
望着萧承风离去的背影,沈摧霜无奈地叹了口气。
果然,只要被他发现了一丁点端倪,他就会开始怀疑试探,在他确认之前,他不会再向自己透露一丁点儿信息。
要不是这家伙让沈折雪早些回来了,真想报复回来。
——
往年的宫宴都是在万筵殿进行的,通常都是皇族子弟还有后宫嫔妃,有时恰好沈战停留京都,便也会应召携家眷参与,只是今年没了沈战,只有沈折雪和沈摧霜。
那些皇子一个个都精明得很,表面上沈家如今的情形凄惨,沈折雪的腿废了,已经是半个废人了,而沈摧霜才这般小,但实际上,北疆统领卫卿离开京都途中就听闻沈折雪回来了,连夜赶回来见沈折雪。
沈战战死之后,能代表北疆军权的就只有卫卿和沈折雪,而卫卿显然是要继续支持沈折雪,哪怕沈折雪不能再上战场,仅凭这些年的经验,沈折雪照样能把北疆的军权死死握在手里。
沈家没有落魄,相反,只要沈家还有血脉,皇帝就不会让沈家沦落成笑柄。
宫宴上皇帝笑呵呵地让沈折雪沈摧霜兄弟坐到离他最近的位置便能证明——沈家的地位仍旧不可撼动。
太子未到,皇子们各怀鬼胎,只有萧承风一心一意都在沈摧霜身上。
皇子们的座位都是按年纪排的,萧承风本该坐在靠后的位置,但他是太子的亲兄弟,是嫡子,加上近些日子杜尚书罕见地在皇帝面前对他大加夸赞,皇帝高兴,便让他同他兄长靠着坐,一下子就移到了二皇子前头。
二皇子萧冀看了一眼支着下巴的萧承风,他对这个五弟的了解向来不多,毕竟跟一母同胞的太子相比,他有些太平庸了,萧承风并不值得他多加关注,但如今的状况却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这些日子萧承风不停地给他下绊子,他只要稍微掉以轻心就会摔个跟头,而且他还没法分出精力去对付太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子逐渐削弱他的势力。
萧承风绝对在隐藏,而且隐藏了很多年。
想通了这一点,萧冀深深吸口气,让自己把怒火压下去,冲萧承风举起酒杯:“五皇弟,喝一杯吧。”
萧承风瞥了他一眼,端起酒杯,似笑非笑地道:“那我便敬二皇兄一杯。”
他的笑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萧冀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痛快了,他青着脸,又倒了杯酒朝沈折雪那边走去。
皇子们同沈折雪他们的位置是正对两头的,他一动皇帝坐在高位上自然看得清清楚楚,便出言提醒:“阿冀,他们都不能喝酒。”
沈折雪抬眸,看到了笑得有些尴尬的萧冀,微微皱眉。
“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喝了一点酒,今晚就能疼得自己主动要去找阎王了。”裴衡在他身后低声提醒。
沈摧霜看了一眼萧承风那边,粗略扫了一眼皇子们。
萧岭安脸上挂着对萧冀毫不掩饰的嘲讽,萧思贤因莺妃之事被皇帝禁足没有前来,而萧琮大概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不知为何,沈摧霜忽然想起了前世的一场宫宴。
那时萧承风随便从宗族里拎出来的一个世子继承了帝位,情形同如今差不多,太子和萧冀已经死了,萧思贤被封了个二字庶王就赶到了封地,萧琮依旧因为行事荒唐被禁足,萧承风则以摄政王之尊坐于小皇帝身侧。
那场宫宴,可是精彩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