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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缘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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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邱嘁嘁收到李稳的信息,说贺之洲回国了,飞机刚落地。
她刚点开输入框,准备回复,李稳又发消息来。
李稳:【贺总落地后要去一趟目墓地。】
邱嘁嘁问他贺之洲大概几点能回御嘉园,李稳回说不确定,她瞬间就明白了,向李稳要了墓地地址。
宽阔的城市街道,来往车水马龙。
大厦楼外的硕大广告屏里,浓妆艳抹的唱跳歌手将情绪挥洒的淋漓尽致。
邱嘁嘁坐在出租车后座,偏头看着窗外,阳光明媚,她却冷的指尖都有些发麻。
她不自觉把手缩进袖口,仓惶的脸颊煞白没有血色。
不知道贺之洲以前经历了什么,此时此刻她只想冲到他身边,好好抱抱他。
邱嘁嘁用力扣着自己衣服上的拉链,眼眶的雾气却越来越重,到最后甚至模糊了她的视线。
贺之洲是她遇到过最温柔的人。
按照李稳给的地址,邱嘁嘁很快找到静安墓地。
大门一侧的停车位上,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她看了眼车牌号,确定是贺之洲的车。
大概是从后视镜看到了她,李稳推开驾驶位的门走出来。
李稳一身黑色西装,脸色有些疲惫,眼眶布满了红血丝,周身萦绕着一股香烟味,“进门左转,直走到尽头就能看到贺总。”
“谢谢。”邱嘁嘁颔首致谢。
转身时李稳又掏出烟盒,邱嘁嘁微笑着说,“少抽点吧,对身体不好。”
李稳夹着烟,“谢谢,最后一根提个神。”
刚才在家翻遍衣柜也没找到合适的黑色衣服,唯一一件黑色卫衣,前边还有一个偌大的亮眼的彩色logo。
邱嘁嘁只好挑了件纯白色连帽卫衣,和一条黑色阔腿裤。
落日余晖为凄凉的陵园增添了一抹柔和,稀碎的橙色日光透过松枝,照射在黑色地砖上,沉重却又好像有温度。
道路的尽头,男人双膝跪在地砖上。
他双肩挺拔笔直,微垂着眼睑,微弱的余光照在他身上,孤寂在他身上无处躲闪。
邱嘁嘁放慢了脚步,恰好男人侧目朝她看了过来。
她大步流星走过去,看着屈膝而立的男人,转身与他并肩跪下,直直朝墓碑磕了四个头。
贺之洲薄唇紧抿,望着她一言不发。
邱嘁嘁扭头看向贺之洲,抿着嘴巴要多乖有多乖。
她伸手握住那只大掌,“给你打电话都不接,我怎么查岗?”
男人失笑:“我的错。”
邱嘁嘁抿了抿嘴,“就是你的错。”
贺之洲紧绷了一下午的神经终于被什么东西安抚着松懈下来,他示意邱嘁嘁起身。
他一眼就看出小姑娘脸色煞白的厉害,握着他手的小手也冷冰冰的像块冰块,“没睡好?”
邱嘁嘁点头,“想你想的睡不着。”
男人忽地笑了,满目惆怅融化,化作一捧六十三度的温水。
贺之洲伸手捏了捏她脸蛋:“我是安眠药啊?”
风吹动了她的发丝,连带眼底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两人就这样站着,谁也没说话,静静感受着时间在眼前流逝的痕迹。
太阳落下了山,黑夜迅速吞噬掉天边最后一抹光。
邱嘁嘁松开贺之洲的手,“你要不要跟妈妈说会儿话?我到外面等你。”
转身之际,她的手被男人反握在掌心。
他薄唇微动:“就在这。”
贺之洲一身冷傲置于黑夜,神色平淡察觉不出情绪,紧握她手的指尖微微发凉,掌心却是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过了很久,他望着墓碑上的名字,声音温柔好听。
“妈,她叫邱嘁嘁,是儿子的女朋友。”
他侧目朝她浅笑了笑,“以后也会是您儿媳妇,是儿子好不容易追来的。”
“小姑娘人很好也很善良,如果您还在,一定会也会很喜欢她的。”
以为他会再说些什么,可又过好大一会儿,也不见他开口。
邱嘁嘁满眼真诚望着墓碑上的名字,用告状的语气小声说:“他才不是好不容易追来的,他追的可容易了。”
男人眉心微蹙。
邱嘁嘁看了他一眼,像有了靠山一般,说话底气都足了不少。
“明明是我先跟你表白的。”
说完她又低下头。
贺之洲忍不住笑了,“告状?”
邱嘁嘁不服劲,“明明就是。”
回去的路上,贺之洲一直往她这边蹭。
前面还有李稳在开车,邱嘁嘁实在不好意思,她抬手堵在男人唇边:“你别……”
谁知他目光如炬盯着她,“先回清泉大学家属院。”
“不用!去御嘉园就行!”邱嘁嘁立马道。
说完,她紧抿着嘴,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可无辜了。
贺之洲腾出一只手将挡板升起,“听邱小姐的。”
邱嘁嘁一个旋身横坐在贺之洲腿上,手臂搭在他的肩膀,手指不停地玩着他的头发,“你家饭合我胃口,现在就想吃。”
“就吃饭?”男人低哑着嗓音,鼻尖蹭着她的,“要不要吃点别的?”
接着道路两侧的霓虹灯,邱嘁嘁直视着男人深邃的黑眸。
她唇角一扬,“好呀!”
她附身唇轻轻贴在男人唇边,软舌大胆划过他的唇,眼角露着几分俏皮。
男人眸光微震,喉结上下动了动。
到御嘉园,车刚停稳邱嘁嘁就推门冲下车,一口气冲到公寓门口,规矩站在一角,像只干净优雅的小流浪猫,等待好心人的领养。
李稳在驾驶位也看到了,忍不住跟着笑了。
看着那抹身影逃跑似的从车上溜走,贺之洲没着急跟上那抹身影。
他骨指曲卷着敲了敲驾驶位的车窗,目光却时刻跟随着蹲在角落的身影上。
“去查一下这几天邱小姐的行踪。”
李稳点头,“嗯”
邱嘁嘁目光紧紧跟随那双渐渐向她靠近的黑色皮鞋,直至脚步在她身边停下,她才悠悠伸出胳膊,“你拉我一把。”
贺之洲半蹲下身,像逗小孩似的揉了揉她的发顶,顺着牵住她的手把她拽起来。
“想吃点什么?”他问。
邱嘁嘁站稳后,欲要收回胳膊,手却被人攥得更紧。
她脸颊一红,羞涩道,“吃点清淡的吧?最近空气很干。”
“行。”贺之洲在门锁开关上点了几下,一手带着邱嘁嘁食指放在了指纹感应上,“那你去厨房熬粥,我洗个澡下来帮你。”
感应完成后,“滴”得响了一声。
她忘了缩手。
“贺之洲……你?”
他淡声开口:“不是说想我想的睡不着?以后我出差你就自己过来住。”
邱嘁嘁头脑昏涨,脚步机械地跟着贺之洲的脚步进了门。
“可是我们才确定关系不久。”
贺之洲眉心微蹙,好似她说了什么让人难以置信的白痴傻话。
下一秒,男人性感的薄唇不自觉勾了起来,“邱小姐就是做贼,我也欢迎。”
像是一道光,猝不及防照在他最痛不欲生的那段时光里,从湍流恶浪里把他拉回岸上。他永远欢庆她的出现和到来。
贺之洲转身准备上楼洗澡,手却被邱嘁嘁握住。
她脸颊蒙上一层严肃,抓着他的指尖也有些用了力,右手攥着拳头从衣服口袋掏出。
下一秒,她展开手心。
掌心安静躺着那天他给的U盘。
他淡然神色瞬间如暴风雨,迅速而猛烈向他袭击。
“我想跟你说,这个东西我真的不需要。”
邱嘁嘁挺直背走到壁炉旁边,一把将东西丢进壁炉,然后拉开火源开关,壁炉瞬间火光通明,“你给我是你的诚意,现在,这是我的诚意。”
“我不需要什么东西来填补安全感,你给了,我没感觉得到,那是我的问题。你没给,我需要要…”她忽然笑了,“这个不算,现在的情况是,你给了,我感觉到了。”
“阿之。”邱嘁嘁轻声道,“没有遇见你之前,我是一个防备心很重的人,我总觉得,单凭嘴上说的喜欢,太轻,没有分量,加上我上一段感情留给我的经历并不怎么美好,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又或许,像你这样优秀的人,就该是很多人心中的太阳。我会喜欢你,是注定的结果。”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很大,我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可我就是想试一试,即使——”
那个字眼不太美好,有一种反向的预示,她没说出口。
“刚刚……你叫我什么?”
男人垂在身侧的指骨用力到在颤。
他一步一步靠近,嗓音沙哑,“再叫一遍。”
邱嘁嘁唇角扬起,“阿之,我这样叫你好不好?”
男人眼眶里蒙上一层雾气,双手轻握住她,带着她的双手从他腰际两侧穿过。
拥抱的瞬间,他将脸埋在她的脖颈。
“好。”他哽咽着说,“好。”
邱嘁嘁手臂用力,紧紧抱着男人坚实的后背,“不光名字,还有我刚刚说——”
“听到了。”他说,“都听到了。”
夜里__
热水打湿他的发丝,顺着脖颈流下,浴室的玻璃窗蒙上一层水雾。
贺之洲抬手擦了一下,看着倒影在玻璃窗上的自己,刹那间曾经的自己和现在的他重叠在一起,隔着时光的壁垒。
从母亲去世起,母亲的名字就成了贺家最忌讳的词。
母亲祭日那天,贺青峰和那个男人去了国外,他下了课躲过司机的视线,一个人走到了母亲墓地所在的陵园。
路上,他带着全身上下仅有的一百块钱,买了一盒止疼药,和一杯最甜的奶茶。
到陵园大门口后,他忽然不敢进去。
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把奶茶盖子打开放到一边,又把止疼药片全倒在手上。
他手缩进袖口,看着一个一个的白色药片从手心掉落进奶茶。
这样,母亲喝了,应该就不会觉得疼了吧?
他满眼蓄着泪水,正在说服自己不要掉眼泪,男子汉大丈夫千万不能哭出来。
结果下一秒,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女孩,一脚就踢翻了他的奶茶。
他没有力气发火,小女孩却胆怯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大概是她感觉自己退回到了安全的距离,小女孩又一脸认真的说教他,“哥哥,安眠药吃太多会死人的。”
他一手撑在太阳穴,笑的眼眶里的雾气都在颤抖。
“小妹妹怎么知道这是安眠药?”
她稚嫩的嗓音干干净净,“我看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
小女孩的家人走过来,先是厉声责骂了小女孩,道了歉后又给他塞了一百块钱。
他没接,小女孩的家长就把钱放在他身边。
他呆呆望着走远的一家人身影,小姑娘哭的撕心裂肺,脸上却没有一滴眼泪掉下。
倒是他,垂下眼睑的刹那,滚烫的泪滴止不住往下掉。
或许就是人们说的缘分吧。
那段时间,他已经积攒了半年的安眠药,而今天上学的时候,他把药带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