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我们和离吧！》止枭

32、032，满盘皆输

　　有人用画画让自己沉静下来，有人弹琴，有人爬山，窦樱凝则是做甜品，心烦的时候她会做些甜食，步骤是平时没有的细致，比如称量材料时刻意注重刻度，多一毫克都不行，打发蛋清时平时加两次的糖会严格按照网上的食谱来添加三次，烤制时间规定二十五分钟就绝对不多一秒，奶油要抹均匀就必须均匀，任何一处的高度都必须一致……
　　这种无用的几近吹毛求疵的甜品制作能让窦樱凝冷静下来，而等享用甜品的那一刻，或许有甜品会让人心情愉悦的暗示加成，窦樱凝往往会恢复平日淡定，忘却焦躁。
　　此时没在厨房，手里没有她惯用的做甜品的工具，而是一块素白的棉质抹布，窦樱凝出奇的也平静下来。
　　她脑中是午饭时苏青砚的话和原主的记忆来回闪现，一点点梳理开，她又不蠢，还是总结出一点东西来。
　　恒阳国律法严明，涉及命案均要相关人员查明、审核，最终认罪判刑。人祭废除后，各乡镇村落均不敢违令，加之人祭本就是少数愚昧村落才实行，行为残忍，举行人祭的村子也并非所有村民都认同。
　　有法令支持废除，加之本地村民不愿，一旦发现，确然法不责众，但村长/里正，祭祀主持等皆会被抓，判刑入狱、流放或死刑不等。
　　这使得人祭少之又少，且只发生在偏远愚昧，信息几乎封闭的山林野村。
　　衙门判案需要依据，如白帆的案子，证据、证人、供词，缺一不可，单纯凭借猜测认为人祭会得到神明关照而将人献祭是罪，那么凭猜测认为一个人是恶鬼上身而将人送上火刑架同样是罪。
　　窦樱凝想保住小命，重点在于远离偏远愚昧之地，避免被人猜测恶鬼上身，杜绝抓她人祭的理由，也可以说是融入这个社会。
　　她和原主性格差异太大，学不来原主那柔弱可怜的样子，做不来原主厚着脸皮同富商交好的举动，许翠儿三个倒霉兄弟姐妹，让她去同他们交好，不如杀了她。
　　这和她之前想的一样，性格上的变化掩藏不了，那便不藏了。
　　而单凭性格说她饿鬼附身太过牵强，怀疑不能定罪，没有证据。
　　她需要掩藏的是现代的习惯、记忆、知识。
　　习惯使用香皂，没有，便想要自己制作，习惯用牙刷洗漱，没有，便下意识的寻找替代品，习惯现代简单凉快的服饰，会自然而然的想让人单独缝就……
　　作为一个在信息爆炸时代长大的现代人且是个考古专业学生，会做手工皂，会用生姜等药材做菜，会蒸馏酒，知道古代纺织机的图样，火炕图样，活字印刷，海盐提炼方法等种种种种，拿出一样都让人惊奇，拿出很多样呢？
　　一个曾经什么都不会的姑娘，忽然性格大变且拿出各种外人一辈子或许都想不出一种的东西，谁不怀疑她不是原装货？
　　且那些她拿出来的东西，就是定罪她借尸还魂的证据。
　　到时候真把她送上火刑架，她也喊不出冤枉。
　　在不方便的古代生活，她要克制的就是因为习惯而下意识对周身世界的改变。
　　窦樱凝停下擦书架的手，顿了顿，继续若无其事擦起书架。
　　或许，借尸还魂的事情爆发，她被送上的不是火刑架，而是另一把她同样不想登上的椅子。
　　苏青砚先是状元，再是县令，身份地位的不同，接触的圈子地位也要抬一抬。原主作为其妻子，纵使没什么本事，也能听到一些消息。
　　海山县位置偏远，距离京都十万八千里，堂堂状元下放到此和被厌弃没两样。但当初消息到达苏家，苏父苏母除了叮嘱苏青砚保重身体，脸上并没有多少怨愤、担心或者难过。
　　他们似乎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且接受良好。
　　原主不理解，窦樱凝大约猜到了什么。
　　恒阳国当今皇帝年迈，朝廷正处在五龙夺嫡的状态，各皇子争相表现的同时互相攻讦，私下里拉拢各方势力。
　　苏青砚作为状元，被拉拢是一定的，一旦站了某人的队，赌对了万事皆安，赌错了满盘皆输。
　　苏青砚约莫是不想赌，求了恩典外放做官，而能给这个恩典的，窦樱凝能想到的就是皇帝了。
　　苏青砚更像是皇帝留给继任者的人才。而下放更像是保护，避免对方在夺嫡的腥风血雨中不得好报。
　　待夺嫡结束，风头过去，状元郎做出点功绩就可以被调回去，依旧风光霁月，不染尘埃，前程似锦。
　　当然，这是她对苏青砚的一番脑补。
　　针对她自己，她想象的画面就不那么美好了。
　　且不说五龙夺嫡的环境下，她的本事被发现会被五位皇子竞相拉拢——她不怀疑一个现代人所会的知识会不值得拉拢。
　　单说活字印刷就是拉拢天下文人的利器，其次晒盐，厨艺等等等等，无不关系民生。
　　得了这些技术，夺嫡成功的概率起码上升一半。
　　换位思考，窦樱凝站在皇子的角度上，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就算拉拢不到自己手上，也绝对不能落在别人手上。而即便在自己手上，夺嫡成功后也不会放其离开，以免其落在别国手上。
　　届时，窦樱凝就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待遇好点的，上位者待她如座上宾，对她予取予求，只要她吐出脑子里的东西。待遇不好点，关大狱用重刑，逼迫她吐出脑子里的东西。
　　不变的是，她永远别想自由。
　　这把笼中椅，也许比火刑架还要可怕。
　　窦樱凝被自己的猜想惊的面容紧绷，眉头紧皱，擦好书架抱起床上被褥拿出去晒，手里的鸡毛掸子狠狠一敲架子上晾晒的被子。
　　书房窗子打开，苏青砚一手捧书，视线时不时落在院落里忙碌的女人身上，乍然瞧见窦樱凝一掸子打出一片尘埃，只觉她要打得是自己。
　　啧，力道还挺狠。
　　苏青砚唇边浅笑，眉头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