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记梦》陆九如

2、第一章 画馆（1）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个小镇，
　　共享无尽的黄昏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在这个小镇的旅店里——
　　古老时钟敲出的微弱响声，
　　像时间轻轻滴落。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乔羽走进画馆第一个感觉便是奇怪，画馆外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而画馆内却恍若时光停止似的，永远给人一种黄昏的感觉，宁静美好，仿佛可以守着那壁炉过完这一生。画馆的外观看起来很大，乔羽估摸着大概有四层楼的样子，可这里的官方介绍却说只有两层楼；乔羽以为画馆里面会是几个异常大的房间，但现实不是。孤舟画馆的一楼除了老人出来的那个房间外，就只剩下一个屋子和一个镶嵌式的电梯了，而乔羽则被老人带进了剩下的那个屋子。
　　画馆的强烈反差已经震惊到了乔羽，所以在走进这间屋子时，乔羽就做好见到任何事物都控制自己不露出惊讶表情的心理准备了。但事实上，这仅仅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西式书房。门一打开入眼的有一整面墙的书和一张巨大的欧式木桌。书桌旁的两面墙，一面是壁炉，壁炉边有一个木制画架；另一面则是一整面照片墙，是一个女人的无数张照片拼成的一张巨大的照片。
　　照片墙上的小照片来不及细看，但他们合成的大照片上的那个女人却让乔羽觉得面熟。乔羽肯定自己见过这张脸，可她一时间也没想起来到底是谁。若果真如外界传言，桑遥有一位已故的爱人，那这位女子的身份其实就不难猜测了；照片虽然是老照片，可是照片上的女子却十分年轻。女人鲜活明媚，像一朵在夏日里绽放的白荷花。乔羽甚至在想，若这一墙照片，幻化成一位女子生活在这个画馆里，该是怎样的美好；若真有一位可以爱一辈子的爱人，为她修一座画馆又怎么样，看黄昏日落，听时光滴落，品人间冷暖，永远永远地生活在一起，这样的日子会是多么的幸福和美好啊。
　　“乔小姐，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桑遥。”在乔羽思绪纷飞时，老人做了自我介绍。
　　“您好，桑老师，真是久仰大名了。我叫乔羽，是这次采访的负责记者。”乔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转过身机械地说道。
　　“我也是这家画馆的老板，桑遥。”
　　桑遥，乔羽听过这个名字，毫不夸张地说，桑遥是乔羽学生时代的理想型。桑遥是上个世纪的著名留洋艺术家，历史书上有足足一节是用来介绍他的，只可惜三十岁后，他就再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了。乔羽也仅仅是见过桑遥在历史书上的那张照片，眉眼深情、五官俊朗。但令乔羽没想到的是，这家画馆的老板竟然是桑遥。
　　“乔小姐，我找到你，是想和你一起完成一个采访。”桑遥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期间可能我们会去到很多地方，你方便吗？”
　　乔羽靠在椅子上，手中端着一杯红茶，茶的温度很高，烫着她的手心，让她有些微微的出神。桑遥也没有催促，只是盯着乔羽，眼神中是化不开的柔情，像回忆，又像是长辈对小辈的关爱。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地坐着，只有时钟的齿轮转动声。
　　“我的时间可以随老师的时间来调整，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都可以。”乔羽回过神来，补充道，“具体的采访大纲和采访地点，稍后我会根据您提供的地方做出计划，邮件发给您，您看可以吗？”
　　“乔小姐，这次采访不用走这些形式，你是一个专业的记者，可我要的并不是一个绝对专业的采访。”
　　“桑遥老师，方便问一下，您希望的采访主题是什么呢？是关于您的画馆，还是对外界传言的解释采访呢？”
　　“我希望的采访主题是，我这一辈子。”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桑遥向乔羽讲述了自己的旅行计划。壁炉燃烧发出的木头香味和一点点轻微的烟火味配上桑遥低沉的嗓音，时光仿佛真的停止了一般。乔羽只是听着，沉浸在这个浩大而浪漫的计划中，偶尔在谈话间隙，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这个采访绝对是她接过最有意思的采访了。
　　“乔小姐，请吧，我带你参观一下这个画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