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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保媒 ...

  •   三生一宅这处宅子临湖当风清幽凉爽,草丛虫鸣,月影姗姗,实在清静怡人。酒足饭饱,正事谈完,大家便挪到院子里醒酒吹风,氛围越发轻松随意起来。

      席间一直说正事,方逸想抽个空子和白雪松搭话,不料白雪松却和齐放在喷泉说着什么,看氛围并不好插进去。

      她和赵弘毅、方承乾相看生厌,对沙漠雨也没好感,只好和那位副市长攀谈起来。

      副市长混居官场二十年,精明得看穿一切,不动声色套着话,又说了白雪松许多好话,心头雪亮:这个饭局一石三鸟,恐怕还是赵弘毅搞的一个相亲局。

      方承乾自然也看出来了,皮笑肉不笑地冲赵弘毅踢了一脚:“耍什么阴谋?拿我们方家的女人去做你的人情?”

      赵弘毅——老子堂皇正大的阳谋。

      他借着谈项目的机会拉白雪松和方逸相见,怎能叫别有用心?明明是自然而然。

      招商引资是白雪松这位新任副市长的职责所在,非来不可。

      至于方逸,是她自己非要插手七星山项目的,没有他攒局,方逸和白雪松也会遇上。

      面对昔年的女学生,如今方氏集团大权在握的女老总,白雪松动不动心全看他自己,跟赵弘毅没半点关系。

      此事若成,白雪松和方逸都要买赵弘毅的人情,对长弓集团自然要一路绿灯。事情不成,赵弘毅也没任何损失。

      赵弘毅一脸无辜:“冤枉,我哪儿知道他们有故事?”

      方承乾根本不信。赵弘毅是唯一同时认识齐放、白雪松、方逸的人,他向来擅长钻营,发现这点并加以利用简直太正常了。

      方逸对白雪松有早年间的未了情愫在,若她此番耽于情爱流连江城,自然顾不上掣肘方承乾在另外几个项目的筹谋。

      方承乾很快想明白这些,指了指赵弘毅,哼哼两声,不再多话。

      这家伙算精算绝。

      那边,齐放下巴往方逸那边一抬,对白雪松道:“这么多年过去,我侄女儿还对你念念不忘呢。”

      白雪松没好气道:“你亲自跑来江城,原来给人站台来了?”

      齐放摸摸下巴:“我也被赵弘毅骗了,本来只想看看那烧香烛的姑娘长什么样儿……”

      “你说什么?”白雪松皱了皱眉。

      “没什么。”齐放抬手,搭在他肩上:“不说姓赵的,说说你。你怎么想?要不,走一步?”

      “哼哼。”白雪松没好气甩开他的手:“你是土地爷?管那么宽!我又不是你弟弟。”

      话毕自悔失言,却已没法找补,只好硬着头皮问候一句:“齐声现在怎么样?”

      “还在墨脱。”

      “成家了吗?”

      “嗯,生了个女儿,已经4岁了。”齐放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名叫央金,听说是个很乖巧听话的孩子。”

      央金是很常见的藏族小姑娘名字,也就是说,齐奔娶了一位藏族姑娘。

      白雪松想起齐奔昔年的俊挺潇洒,完全想象不出他在藏区变成了什么模样。沉默一阵:“英雄啊。”

      赞完,紧跟着叹了口气。

      齐放却笑:“他现在挺好,我们一家知足了。”

      白雪松和齐放的同胞弟弟齐声也是自幼相识。

      十多年前,齐声执行缉毒任务,在江城这个混杂的码头城市与对方交锋,一时不慎,被毒贩抓住并注射毒品,扔到深山老林,九死一生。

      后来,齐声用了足足三个月才从戒毒所走出来,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

      身为缉毒警察,却被毒品戕害,没人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万幸,齐声意志非人。

      而后,齐声去了墨脱。

      毒瘾一时易戒,心瘾一世难脱。要想彻底摆脱,唯有与世隔绝。——没有人比曾经的缉毒警察齐声更清楚。

      他去墨脱的时候,白雪松也去送行了。

      结果是,一去几成永别。

      倒不是齐声出了事,而是十多年来,齐声再没走出墨脱一步。

      白雪松这种朋友兼兄长还好。最难受的,是齐声的父母。

      墨脱是全国最后一个不通公路的县,一个雪山环抱的高原边陲,齐声父母年迈,根本无法承受长途跋涉翻山越岭,何况去墨脱,还要爬雪山。

      这些年来,只有齐放见过齐声。

      然而五年前,齐放在汶川救灾伤了肺部,一上高原就丢半条命,也没法再去那里看望弟弟。

      一家人生生分离,就连齐声有了女儿,齐放也只能“听说是个很乖巧听话的孩子。” 好在五年前,那个贩毒团伙最后一个头目落网,足以告慰英雄。

      白雪松想到这里,又是一声叹息:“无论怎样,人健康平安就好。”

      齐放早已经看开,反过来安慰他:“没什么,习惯了。而且,声声可能要回来了。”

      白雪松精神一振:“真的?”

      齐放笑:“我骗你做什么?墨脱的公路已经修通,今年内就要通车,声声说,他要回江城来看看。”

      白雪松闻言,不觉有些讶异。

      以齐声的脾气,自然是有走出墨脱的十足把握。只是,他走出墨脱当然是与父母团聚,平白无故他跑江城来做什么?

      齐放说到此处,一脸郑重其事:“说起来,声声想托你帮忙,在江城找一个人。” 白雪松不禁凛然:“你尽管说。”

      齐放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幅炭笔肖像画,那是一个戴着草帽,背着竹筐,手持短锄的少女,笔画线条很一般,但仍可看出少女的娇美。

      只是她布衣布裤,朴素得颇有些年代感。

      “这是当初救过齐声的山区姑娘。”

      白雪松顿时讶然。

      齐放从头道来。

      十多年前,身为缉毒特警的齐声被毒贩注射毒品,扔到凤凰山的深山老林中,又被蛇虫咬伤,幸好一个挖草药的山村少女及时发现了他。

      单纯的山村少女以为他的颤抖、呕吐、癫狂完全是毒蛇毒虫造成的,费劲巴拉把他拖到附近一个废弃小煤窑的工棚,爬崖壁钻山沟挖来许多土方草药熬成汤汁给他灌下去,用药汤给他熏蒸发汗,让他捡回了一条命。

      那两天里,齐声毒瘾和蛇毒一起发作,神智不清,近乎崩溃,根本没想起问女孩的姓名住址。

      女孩询问他的来历,他却还深深记得保密原则,说自己叫齐放,还嘱咐少女不要将此事告诉别人。

      齐声小时候一闯祸,就打哥哥的名义。虽然,异卵双生的哥哥只比他大了半小时。

      这几年,齐声和学校美术老师学了素描,反复回忆少女的模样,勉强画出这幅画,又将画寄给齐放。

      “声声想找到那姑娘,好好谢谢人家。”

      白雪松听到这里,拿起齐声亲手画的肖像画,端详一阵,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反复细看那干净稚嫩的面容,那倔强的大眼睛,咬得棱角分明的嘴角,心里不知为何,突地浮出一个人影来。

      试问道:“那人是不是长得白净秀气,笑起来嘴角弯弯,很甜的样子?”

      多年前,天成地产那位营销奇才颜缘尚和画像中人勉强有几分神似。不过,如今的颜缘从气质模样讲,已经与画像上的人难有重叠……

      齐放摇摇头:“不是,声声说那姑娘皮肤黑,胆子大,满山林乱钻,像个野小子。声声当时那副德性,那姑娘一点不怕,还说他一看就是执行秘密任务的解放军。”

      那就不可能是了。

      白雪松收了画像:“交给我,我来打听。”

      聊完往事,齐放看了看不远处逡巡的方逸,笑着推白雪松的肩背:“要我说你也单了这么些年了,不如考虑下?我这侄女当年就对你痴心一片,这么多年念念不忘,多难得?”

      “你还说不是给人站台?”

      “冤枉,我真没有。来了才知道赵弘毅还有这番好意。”

      白雪松忍了又忍,没忍住:“你怎么晓得他是好意?”

      要不是他那晚听到沙漠雨打电话和赵弘毅“告状”,说秦重干的那些勾当,要不是他听到赵弘毅在电话中说要收拾秦重,他也会以为赵弘毅是好意。

      赵弘毅不过是想让秦重落空而已。

      可秦重,本来就巴不得落空。

      倒是秦诗,若是晓得方逸再次出现,只怕要气得吐血。

      白雪松心里乱七八糟想着,只听齐放“哼”了一声:“别把好心当驴肝肺,赵弘毅这人不错。”

      白雪松想起赵弘毅安排沙漠雨“随手”送的,让白芍“别嫌弃”的那套顶级户外装备,牙齿里挤出一声呵呵:“是不错。”

      也不知道沙漠雨参与了多少?

      白雪松看向沙漠雨。花树下,灯光里,沙漠雨正和赵弘毅说什么,表情似在娇嗔。赵弘毅本侧首听着,目光突然向他射来,似有警备。

      白雪松心内一惊。

      正要细看时,却见方逸突然出现在茶室外的廊下。

      湖面风来,凉爽宜人,不似屋内空调温度低得侵肤。方逸卸下了晚礼服的薄纱披肩,露出豆沙红真丝长裙的深V领,胸口轮廓若隐若现。项链上的一块硕大梨形蓝宝石形如水滴,在她胸口闪耀着光芒,似乎下一秒就要坠入沟壑。

      白雪松不动声色瞄了一眼,眼神上移,看住了方逸的眼睛。

      他的注视让方逸既惊且喜,忍不住眉目含情,只是又不敢相信,一时逡巡犹豫,捏着裙摆不敢过来。

      年过四十的人了,这番小动作还跟大学时一模一样。

      短短几个呼吸间,白雪松心思游移变幻,终究有些犹豫。

      转身拐了拐齐放:“你真觉得方逸合适?”

      齐放摇头:“到我们这年纪我们这份儿上,管什么合适不合适?能有一二分心动三四分怜惜就该阿弥陀佛了,说明还有点青春尾巴,不至于老朽成封建家长。”

      白雪松和他从大学同寝室起就互相捅刀子扎心,闻言咬牙切齿道:“还以为你要劝我势利点,没想到你拐着弯骂我老朽……”

      齐放笑得眼角挑起一丛鱼尾纹:“怎么会?等你成了我侄女婿,我才是那个老朽封建家长……”

      白雪松笑骂:“滚,就想占我便宜!”

      骂归骂,只这件事,无论从那方面看都好处多多。

      齐放说得对,这年纪还追求什么爱情?只怕过两年,连方逸也会抛弃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时,他想试试看都不行了。

      思忖片刻,白雪松下定决心,起身到门外,大步花树下的方逸而去。

      方逸面露惊喜,迎出两步。

      白雪松不动声色伸出手去,微微扶了一把她手臂:“你这裙子,让我想起你读书时主持校园歌曲大赛……”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赵弘毅工作不太忙,交际却多了起来,而且大都在家里。

      赵弘毅给家里配置了厨子、家政、保姆、司机。三生一宅,终于有了他羡慕过的钱家的气象。

      核心社交,最需要私密环境,过去,赵弘毅常包的地方是私语和东来会馆的水面风来。如今有了大宅子,大宅子有了女主人,赵弘毅的社交方式陡然一变,成了家宴为主,私房菜为辅。

      无论外面的会所堂馆是高档奢华还是低调内敛,都不及家宴带给人的放松和亲密感。

      所以才有家宴是最高等级的宴请一说。

      长弓在江城的干将们也常来这里开会小聚。

      三生一宅长期高朋满座,家中屡遭客灾,一桌子人称兄道弟,勾肩搭背,推杯换盏。有人说长道短聒噪唠叨,有人闹酒喧哗吹牛不嫌大,也有人四平八稳不动声色。

      身为主人家的赵弘毅长袖善舞,周旋在各色各样人等中间,无论喝酒、玩牌、打麻将、下棋、品茶、赏古董,都叫人如沐春风。客人喝得大醉而归,他还清醒无比,主人家做得有声有色有技术含量。

      茶室、棋牌室、健身房、小客厅都成了赵弘毅纵横捭阖长袖善舞之地。

      赵弘毅的核心关系中颇多政府部门和房地产开发商,都是沙漠雨或熟悉或认识的人。加之沙漠雨在户外练就的统筹计划安排和采访各类精英练就的大方性格和话题引导能力,让她做起女主人来亦风生水起。

      有了贤内助,赵弘毅在江城没混多久,就将各方关系经营得妥妥当当。

      谈笑间,一个个客户轻松搞定。

      次数多了,沙漠雨也看出来,赵弘毅似乎有心为白雪松和方逸制造空间和机会。

      她对赵弘毅是藏不住话的,看出来了自然要问:“你是不是在撮合白雪松和方逸??”

      “聪明。”赵弘毅亲亲她额头。

      ——其实,媳妇儿在这方面一点不聪明,甚至有点迟钝,这么久了才看出来。

      沙漠雨心头冒出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你说收拾秦重替我出气,是这个?”

      赵弘毅笑:“我这么幼稚,费劲巴拉只为了气他?承乾那边屡屡被方逸掣肘,方逸忙着谈恋爱,对承乾有好处。何况白雪松如今升任副市长,我们更要好好维护这段关系。当然,这事真成了,秦重绝对会气疯。”

      沙漠雨想了想方逸那傲娇别扭的脾气,撇撇嘴:“你这大媒,真做得成?”

      赵弘毅笑着抬手,轻轻摩挲她额角微不可见的小伤疤:“以我对白雪松的理解,肯定成。”

      沙漠雨虽然经历过家庭变故,见过人性之恶,却未曾见识过名利场之黑。她以记者身份与白雪松打交道,看到的自然是刻意展现的正能量。

      赵弘毅是商场中人,看到听到的要复杂立体晦暗得多,晓得白雪松并不全然光明堂皇。

      作为昔日建委主任,今日副市长,手掌实权的白雪松再怎么一尘不染,也架不住在他之上在他之下都有不正之人。他这个位置上若钱色皆不爱,难免碍人眼睛,令混浊者更显混浊。有时候,适当和光同尘,反而能明哲保身。

      白雪松说不上绝对清廉,但他不该拿不该卡的绝不拿不卡,对陷入一时危机的本土企业多次扶危济困,对外来企业服务到位,在政商关系上口碑极好。

      最值得称道的是,白雪松在性这方面到时挺克制。

      江城地产建筑圈儿给白雪松总结了个“三不吃”,赵弘毅早有所闻——不吃“嫩草”、不吃“回头草”、不吃“窝边草”。

      白雪松离异单身,交往女朋友无可厚非,但他说女朋友太过年轻容易惹人非议,所以这些年交往的也都是大龄单身或离异女性。这便是不吃“嫩草”。

      不吃“回头草”则是一旦分手,绝不回头。前妻如此,女朋友也是如此,绝不拖泥带水。

      不吃“窝边草”么,则是建委系统、房地产、建筑行业的女性一概不交往恋爱,以免瓜田李下。

      是以白雪松担任建委主任多年,一直未有过乱搞男女关系的传言。

      赵弘毅直觉,以白雪松的条件明明早就可以脱单,偏偏将“妻子”这个位置一直空缺着,很可能只是没找到足以结婚的优质对象。

      方逸这样的女人,正是白雪松所需。

      且不说方逸有方氏的名利资源。单凭她身份财富,也能替白雪松挡住多少刀枪剑棍——有这样一位浑身上下镶嵌钻石的老婆,谁还会冒着风险触犯纪律去贪污受贿!

      更别说这边秦诗秦重步步紧逼,那边方逸一往情深。

      于情于理于利,白雪松都会做出正确选择,谁让他是个政治动物呢?

      赵弘毅亲亲沙漠雨:“放心吧,我们说不定很快就能喝喜酒了。哦,还要备一份大大的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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