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行你心上》一起跳舞

101、威胁

　　翌日，邓雯雯被秦重约见时，忍不住心有惴惴。

　　其实秦重几次约见邓雯雯，本意只是想探探沙漠雨和白雪松是否有密切关系？沙漠雨对他妹妹复婚的事会不会构成威胁？

　　至于别的念头，也不是没有闪现过，但和妹妹的事情一比，都是小事了，可有可无的。

　　晓得邓雯雯误会了，秦重也没说破——邓雯雯这么想，提供消息只会更勤快。

　　但邓雯雯怕，很怕——秦总看上的人，被人截胡了。沙时崇改主意要把沙漠雨和那人凑一对，偏偏那人还是个秦总动不得的官员。谁倒霉？夹在中间的她倒了八辈子血霉！

　　瑟缩着说完场面话，什么抬爱呀当不起呀，恐怕帮不上忙了呀，秦重忍不住敲敲桌子：“直说吧，是嫌我开价太低？”

　　邓雯雯下意识摇头。

　　秦重心有疑猜，直截了当：“看不起我的钱，那是看上了谁的权？”

　　邓雯雯顿时张大了嘴巴。

　　“我来猜猜？”秦重阴郁狞笑：“建委主任白雪松？”

　　邓雯雯吓了一大跳，又赶紧摇手：“我也不知道，不关我的事。只听老邓说连着两次看见白主任晚上送沙漠雨回来，两人好像在谈恋爱。老邓说，他不敢随便作这个主。”

　　秦重一扬手将桌上咖啡扫到地上。

　　稀里哗啦响声一片。

　　邓雯雯被溅出的咖啡烫得脚皮子火辣生疼，也不敢抹，只缩了缩脚。

　　秦重：“白雪松！你个牛日的！”

　　两次私教课后，白雪松趁热打铁，顺顺当当将宣传片录了。视频大样出来，自己看了也觉得十分满意。

　　和沙漠雨发微信道谢，末了转账，给沙漠雨发了一个大红包。

　　沙漠雨当然谢绝了。

　　“能和白主任互相交流学习，这可是我的荣幸。”

　　白雪松不再勉强，只发了个“笑笑”的表情包。

　　白芍也知道了爸爸的安排：自己将在暑期跟沙漠雨实习，做小记者呢！

　　她高兴万分。

　　这天，白芍托父亲转给沙漠雨一个小小的礼品盒：“爸爸，你一定要跟沙姐姐说这是我亲手做的啊！”

　　白雪松虎着脸：“什么沙姐姐？过两天再见她，要叫沙老师，尊师重教你知道吗？”

　　白芍缩了缩脖子，小小声道：“她也教过你，你还一口一个小沙。”

　　——哟呵，胆子见长？白雪松毫不客气给女儿头上敲了一记：“还顶嘴。”

　　为了完成女儿交给的任务，白雪松这晚又来到沙漠雨的课堂。很巧，这是沙漠雨的最后一节课。

　　会议室里人头攒动，大屏幕定格在课间最后一页，工作总结写作课刚刚结束，正是提问环节。

　　有人问了几个写作上的问题，最后举手的是宣教科一位老阿姨。

　　老阿姨和沙漠雨打交道多很是熟悉，站起来时笑盈盈地：“沙记者，先声明这个问题不是我问的哈，有几个年轻人托我问。——请问沙记者有没有男朋友啊？”

　　会议室内顿时轰然，有人大笑，有人拍手，有人紧张，也有人揶揄。还有几个年轻人推推搡搡挤眉弄眼要往沙漠雨跟前凑。

　　会场后，白雪松下意识皱了皱眉，想要开口阻止这与工作无关的闹剧。

　　“咳咳。”话筒里，沙漠雨先一步清了清嗓子。

　　满室安静下来，沙漠雨也看到了会场后静静站立的白雪松，隔得太远面容模糊，看不清表情。

　　“我有男朋友了。他叫赵弘毅，是长弓建工集团的，就是承接七星山林云上项目的长弓建工。拜托各位以后在工作上多多支持他哦。小沙在此先谢过了！”

　　“是他呀！”“唉！”“噢……”

　　有人兴奋，有人恍然，也有人懊恼。

　　原来，小沙已经有男朋友。

　　白雪松想了想长弓建工那位年轻董事长的模样，自失一笑，原地伫立片刻方抬步上前。

　　虫儿般蠕动的人群立刻安静，沙漠雨挪开几步让出讲台，自己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白雪松上前站立，笑意自然如流水：“沙记者长期跑我们建委口，端我们建委食堂的碗，嫁我们建工人，可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将来结婚，我们建委就算半个娘家人了。沙记者放心，长弓建工的赵总要是欺负你，我们规划科、勘设科、安管站、建管科给你撑腰，狠狠卡他的手续！”

　　干部职工哈哈大笑，沙漠雨也跟着众人打哈哈。

　　“当然啦，往后赵总来我们建委，约等于走岳家，总不能空着手吧？我们食堂大门永远对他敞开着，欢迎赵总左手一串鸡右手一串鸭，再来一扇猪肉，我们食堂好改善伙食，做小沙爱吃的糖醋排骨。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轰然称妙。

　　爱吃糖醋排骨的沙漠雨：高！白主任空手套猪肉，左手倒右手，实在是高！

　　会后，白雪松择时提出开车送沙漠雨回家：“我要外出学习一周，白芍的事还要麻烦你，你就当我做家长的讨好老师吧。”

　　沙漠雨没有推辞。

　　一上车扣好安全带，白雪松先给她一个小盒子：“白芍送你的，是个发簪。这丫头最近迷汉服发饰，自己在网上买了一堆塑料片、珠子、绢花之类折腾，还拿来跟你献宝。实话实说，不好看，白色的，素净过头，不像个样。”

　　这个白雪松，当真是直男。

　　“白色纯洁美好，怎么不好看了？婚纱就是白色的，也没人嫌婚纱素净？”

　　白雪松揶揄道：“果然恋爱了就不一样，一说到白色，就想起婚纱。嗯，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糖？”

　　沙漠雨在赵弘毅面前偶尔别扭害羞一把，旁人跟前却是大方自在，当即想了想：“应该快了，今年内吧。”

　　以赵弘毅的性子，巴不得婚礼越早越好，呃，也不对，他是巴不得早点洞房……沙漠雨顿时红了脸。

　　白雪松看她蓦然脸红，愣了愣。

　　只瞟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发动车子，开始专注前方路况。

　　太过专注了，竟然没留意到身后有部熟悉的车子不紧不慢一直跟着。

　　沙漠雨乱七八糟走神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自己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眼见白雪松专注开车不说话，索性打开盒子。

　　黑色丝绒内衬上，躺着一个银白的金属簪子，簪子头是玛瑙状半透明白色薄片攒成的一朵玫瑰花，玫瑰花下还有几片丝绒绿叶子，底下坠了一根白色的流苏。

　　她当即挽起马尾成一个髻，簪子一旋一穿插好，放下副驾上的镜子，前后左右扭头看了看，甚是心悦：“簪子很好看，做工也好。帮我告诉白芍，我很喜欢。”

　　白雪松笑：“不嫌弃就好。”

　　到了小区门口，沙漠雨照例说了声：“谢谢白主任！白主任再见！”推门就要下车。

　　白雪松却皱了皱眉，扬声喊道：“等等。”

　　沙漠雨挪开的身子又歪回去。

　　白雪松叹了口气，伸出手来，在她后脑上一探一收，摊开手给她看，口中叹责道：“这个白芍！”

　　原来簪子叶子粘贴不结实，掉落了两片，粘在她衣领上。

　　“我就说她才学着做，手艺见不得人，她非要献丑……”白雪松无可奈何：“你还回来，我让她重做。”

　　真还回去就得罪人了。

　　沙漠雨连忙护住后脑勺：“不用不用，白芍第一次做簪子就送给我，这心意多贵重？我回去粘一粘就好了。”说着从他手中抓过丝绒叶子，唯恐他反悔，急急告辞。

　　这一切落在后面尾随的卢安眼里，就变成了“领导深夜送年轻女记者回家，车上那些不得不说的故事”。

　　卢安冷笑一声，掉头离去。

　　这一切落在花坛后窥视的沙时崇眼里，就成了白雪松扣着女儿后脑勺要索吻，被女儿挣脱开，打落手，害羞跑了。

　　沙时崇得意地摸摸下巴。

　　回想起自己打听到的白雪松状况：刚刚四十，离婚多年，前妻在国外，有个女儿跟着他，前程远大，据传是副市长热门人选。——哈哈哈！比那什么秦总强多了。

　　等女儿嫁给当官的，他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沙时崇心中得意，第N次摸出手机翻开女儿朋友圈，看了看那躺在女儿书房床上弹腿的男人，越看越觉得是白雪松。

　　又暗恨自己多嘴多舌，要不是自己胡说八道要女儿小心被人占便宜吃大亏，女儿何至于这么矜持这么警惕？？

　　不过这也说明，女儿有时候还是肯听他的话。

　　下回，他得给女儿吹吹风，对付男人么，矜持矜持，意思意思就行了。像白雪松这样的男人，还是早些生米煮成熟饭稳妥。

　　最好女儿动作快些，赶紧给白雪松生个儿子，将来啥都要落到他外孙手上!

　　再一想，呃，也催不得。女儿要是看穿了他的图谋，今后处处防着他怎么办？

　　得做出一副被隐瞒、不知情、发现后心怀遗憾，却为了女儿幸福处处尊重他们选择的样子。这样女儿和白雪松才会想法弥补他……

　　对！就这么办！

　　白雪松刚回到家，一翻手机，就见沙漠雨的朋友圈更新了：一张她的后脑勺照片，白玉般的发簪完好无损插在浓黑发髻中，看上去黑白分明，颜色又饱满又浓正，也不知她怎么调的光线。

　　“一位爱好汉服的小美女送的发簪，超级喜欢!就是太漂亮了，没什么现成衣服搭配它，还得买一身漂亮衣服才配得上，好花钱啊！”

　　没直接点出白芍的名字，很有分寸感。

　　不过短短几分钟，底下一堆点赞。当然，白雪松能看见的全是建委系统和房地产界的熟面孔。

　　这个小沙，人缘相当的好啊。

　　白雪松不自觉笑了笑，将手机转手递给白芍。白芍看了大喜，举起手机直蹦，拖鞋在木地板上“啪嗒啪嗒”清脆作响：“我就说我簪子做得好，爸爸你还不信？我再做几个送同学！”

　　真是，愁人。

　　白雪松无奈揉了揉女儿的丸子头：“你高兴就行，记得做结实点。”

　　上楼进卧室，他一字一字回微信：“还是你嘴甜，夸一句再怨两句，白芍信以为真，得意得不行。”

　　——“新闻人客观公正，实话实说。”

　　“我也实话实说，搭配你那条豆沙红的长裙子应该挺好看。”

　　—— “哪条？不记得了。”

　　“万达广场那条，白芍还夸过。”

　　——“噢！想起来了，死贵死贵的那条，一直没舍得穿。”

　　“女孩子应该对自己好一点。白芍说我直男审美，但我还是想说，你应该多穿裙子，少穿运动服。”

　　——“白主任，你这不光直男，还有何不食肉糜那意思啊。我们传媒集团自收自支创收困难，我都穷得上你们建委蹭饭了，只穿得起体恤运动裤。”

　　“少来。”

　　白雪松想了想，直接死亡威胁：“你男朋友是赵弘毅，你再哭穷，我就要怀疑长弓建工的实力了。”

　　沙漠雨赶紧：“别别别！他比窦娥还冤！”

　　白雪松发了个“诡笑”表情包：“或者你反复暗示，意在提醒我们建委的辅导费用给得不够大方？？”

　　沙漠雨赶紧发了个讪笑表情包：“够够够。白主任最大方，谢谢了！”

　　白雪松笑笑，扣了手机在枕头下，自去洗漱不提。

　　翌日，沙漠雨开始带着白芍跑建委口，将建委上上下下职能职责，各科室有哪些新闻点讲了一遍。白芍跟在父亲身边，却从未听父亲介绍过这些，此刻从实习生角度获悉，对父亲的工作又多了份别样的理解。

　　许是见她带着这位特殊的实习生，建委上上下下都格外热情。

　　从勘察设计科转到党办，党办主任笑盈盈带她去财务出纳那里签字，给了她一个厚厚信封，将讲课费用兑现。又递给她一张饭卡：“白主任特意交待给你办的，充值够你蹭两年工作餐了。”

　　沙漠雨大喜：“白主任真好。”

　　上了车，沙漠雨喜滋滋将信封拆开，数了数：“发财了发财了！白芍，我请你吃大餐！”

　　白芍在一旁瞧着，撇撇嘴：“才这么点？沙老师你还给我爸上私教课了呢，又要带我实习！我爸真小气，也不让人多发点。”

　　沙漠雨连忙制止这天真小姑娘：“建委经常有学习培训，类似课程费用多少财务自然有数，有制度管着呢，不是白主任想发多少就多少。至于你实习，那是个人私事，更不能与公务混为一谈。你爸是建委主任和党委书记，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啦，要是被坏人听到胡乱拆解，对你爸爸影响不好。”

　　白芍想了想，受教了：“噢。”

　　夜里，白芍将实习见闻电话讲给爸爸听：“沙老师夸我聪明，也训了我。”

　　白雪松不动声色听完，淡淡道：“嗯，该挨训。”

　　又嘱咐一番：“这些天我不在，你多听沙老师话，勤快点，买水、吃饭、打车什么的抢着付钱，不要让沙老师教你东西还倒请你。”

　　白芍“哎呀”了一声：“中午吃韩式烤肉，沙老师请的客。”

　　白雪松皱了皱眉：“你这不懂事儿的丫头。”

　　白芍“噗嗤”一笑：“她非说领了讲课费，要请我吃大餐！”

　　白雪松顿时乐了：“这个小沙真懂事。挣我们建委的钱，还晓得给我们家返点。”

　　更“懂事”的白雪松给沙漠雨又转了一笔帐：“白芍实习费用。”

　　沙漠雨发了个“摆手不要”的表情，解释：“带实习生单位有补贴。”

　　白雪松懒得和她啰嗦，又来个“死亡威胁”：“不收我卡你男朋友建设手续。”

　　沙漠雨赶紧收了，发了个“美女砰砰砰磕头”的表情：“谢谢老板红包！老板必发大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