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兮》淡淡妆成

10、伤心往事

　　繁花向驼背老太太告知他们的来意，驼背老太太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孩子啊，竹溪山之前是有不少毒蝎子草，但你们来晚了，毒蝎子草早就被村民们采摘完了，现在毒草变成宝，谁会轻易地让出来呢？”

　　但繁花和晏宁还是决定一试，他们歇息了一个晚上，一大早起来挨家挨户询问是否可以捐出毒蝎子草，但收到的回复让他们有些心灰意冷。

　　“我们家没有。”

　　“我自己都不够用，怎么可能给你们？”

　　“你们有钱吗？给我一百金，我倒是愿意买给你们。”

　　“我还要留着保命，万一哪天又感染了瘟病呢？”

　　“走走走，我没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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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访了全村的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让繁花和晏宁心寒。

　　驼背老太太看着他们两手空空回来，仿佛早就意料到了。

　　她拿起水壶给他们到了两杯水，“跑了一天，累了吧？先喝点水吧。”

　　“为什么这个村子的人都怎么冷漠呢？”繁花不解。

　　驼背老太太听到这话，心中一震，看向墙上挂着的帽子，眼神透露出悲伤。

　　“繁花，在死亡面前，谁都会害怕，在金钱面前，谁都会起贪欲。这世间不太平，人心也是多变的。你在救旺子时，我想你就已经意识到这个村子的人情冷漠了，你以为只有你听到那哭喊声、求救声吗？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那是因为我们怕死，或者无能为力……”

　　驼背老太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向他们诉说她深埋在心中的那段让她痛苦万分、后悔不已的往事。

　　驼背老太太的老伴患病去世得早，留下她一个人照顾孩子柱子，她没有改嫁，坚持一个人将柱子拉扯长大，柱子也很孝顺，每天帮她干家务、做农活，日子过着也还舒心。

　　后来柱子到了成家的年纪，看上了邻村的梅子，她便托人说媒，梅子看上柱子的善良老实，便也同意嫁过来。

　　“梅子嫁过来之后，他们很恩爱，我也像多了一个女儿一般，梅子对我也不错，很孝顺我。”

　　驼背老太太想起那段时光，那张苍老的脸上终于多了些许笑容。

　　“很快，柱子和梅子生了一个女孩，柱子给她取名叫安康，意思是平安健康。这个孩子长得很像柱子，真的很像柱子……”

　　但好景不长，安康一周岁时，染上了瘟病，是当时村中为数不多的感染者。

　　村中的人听闻这个瘟病传染性极强，而且治不好，当时邻村已经因为瘟病死了很多人，大家内心惶惶不安，杯弓蛇影。

　　一时间，染上瘟病的几人便成了众人攻击的对象，被千人所指，万般唾骂。有些人受不了自杀了，有些人则被驱赶……但村里还是有人不断患上瘟病，一次意外，被一村民发现安康染上了瘟病。

　　很快，众人对瘟病的恐惧、愤怒、悲伤找到了宣泄的集中点，感染了瘟病的安康成为了众矢之的，众人声讨。村民说她是携带瘟病的恶魔之女，要将她火化，献祭上苍，要不然整个村子的人都会遭殃。

　　“当时村民们包围了我家，每天都嚷嚷着让我儿子和媳妇把孩子交出去，不管他们怎么恳求、哭诉，村民就是不肯罢休……”

　　“那后来呢？安康怎么样了？”繁花问道。

　　“死了……”

　　驼背老太太耷拉着肩膀，原本就矮小的身材显得愈加矮小。

　　“是那些村民吗？”

　　驼背老太太目光一沉，眼睛通红，混浊的眼睛里冒出泪水，掩面痛哭。

　　繁花上前轻轻拍拍驼背老太太佝偻的背，想要安慰这位可怜的老人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不，是我。”

　　繁花手一顿，晏宁与繁花大吃一惊。

　　“是我把孩子交了出去。”

　　驼背老太太抬起头，泪水顺着她纵横交错的皱纹流下，让那岁月的痕迹更加明显，愈加苍老憔悴。

　　“当时安康病得很厉害，我一直忙不停地照顾她，柱子和梅子四处求医被拒。我也开始有一些发热和咳嗽的征兆，心里害怕也染上了瘟病，但我不敢说出去，害怕被驱赶、被烈火焚身。一想到，如果我染上了瘟病，那柱子和梅子是否也会染上瘟病？”

　　驼背老太太的心开始动摇，她想，如果因为安康害了一家子人，值得吗？柱子和梅子还那么年轻，他们还可以再有孩子的。

　　这个危险想法渐渐在她心中扎根……

　　直至一天晚上，村民们拿着火把包围了她的家，当时柱子和梅子正好外出求医，只有驼背老太太一人在家。

　　那些村民叫嚣着让她把孩子交出去，否则就把她家烧了。
　　“我当时真的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安康这孩子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哇哇大哭，哭个不停……”

　　那天夜里，屋子被无数的火把照得亮堂，村民的叫喊声、劝说声、怒吼声……让这个可怜的老太太慌了神，她的心在爱与死亡中拉扯，最终死神占据了胜利。

　　她打开紧锁的房门，抱着安康走了出去。
　　没等驼背老太太说什么，心急如焚的村民上前从她的怀中抢走了孩子。

　　当孩子脱离怀中的那一刻，她的脑子突然清醒了过来。

　　“不！把孩子还给我，你们把安康还给我！”

　　驼背老太太冲上去，紧抓着抱着安康的大汉衣袖不放。

　　其他的村民拉扯着她，大汉猛地一摆手，将驼背老太太掀翻在地上，扬长而去。

　　“不要啊，你们把安康还给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驼背老太太跪地，不停磕头恳求，可是周围的人或是冷漠地看着她，或是同情地看着她……

　　“那天晚上，安康死了……”驼背老太太泪流满面，“柱子和梅子因此伤心欲绝，离开了这个村子。”

　　“可笑的是，我离那孩子最近，我以为我会感染瘟病，然后随安康而去，这是我的报应，我心甘情愿。所以我留下来等死，我想和这村子的人同归于尽。但却没想到我这条老命那么硬，迟迟死不了……”

　　听了驼背老太太的故事，繁花和晏宁内心沉重，没想到仅仅是一场瘟病，却导致这样的悲剧，人心真的那么冷漠和自私吗？他们真的无法改变吗？

　　繁花将哭得精疲力尽的驼背老太太送到房间里，让她好好休息，然后走到院子里，坐在大石板上，双手向后撑着，抬头望天。

　　布满星星的夜空是那么的璀璨，那么平静和美好，村里静悄悄的，虫鸣蛙声听得尤为清楚。

　　这世间本来就是这样，不都是美好，她不是清楚吗？

　　她突然想起了宫里的那个人，他……还好吗？

　　突然，晏宁从她身后探出脑袋。

　　晏宁束起的长发落在她的脸上，发尾挠的有些发痒，眨眼间，繁花望向那少年的脸，干净无邪，星目剑眉。

　　看着他的脸渐渐泛红，那抹红色蔓延至耳尖，他还真容易害羞啊……

　　繁花看到一只蚊子嗡嗡袭来，它盯准着晏宁的耳朵，繁花直起身，伸手抓蚊子。

　　可晏宁猝不及防，繁花的脸突然朝他靠近，他的唇碰到了她的鼻尖。

　　时间定格在那一触碰的瞬间，两人脸通红，似乎都能看到水烧开时的水汽，呜呜地朝上窜。

　　两人迅速分开，心脏剧烈跳动，那声音在这夜间越来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