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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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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真是个...侠女啊。”
酒饱饭足之后,顾思文将要赶火车的同学送上学校安排的客车,便带着他们这些留下来的,到了「笙歌」。
「笙歌」看外观有些年头了,为了体现“金碧辉煌”而设计成金币叠加在一起的装饰,但因为年久失修掉了漆,斑斑驳驳的,看上去不伦不类。进去后包厢也不大,不过还好3班四十来号人几乎走了一半,剩下的不到二十人挤这个小包厢,虽然位置不算充足,但也好歹没挤的像沙丁鱼罐头,大家三三两两入座,林生白喜静,不知道为什么会陪她来「笙歌」,两人找了个僻静的边角位坐下。
任宁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她准备等一会儿包厢里安静下来,同学们开始唱歌之后,将之前准备的生日礼物送给她。
没想到百密一疏,她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会横插进来一个梁晖。
这个梁晖不知道怎么了,一屁股坐在任宁旁边,开始调侃起她来,说她刚才的行为很“勇敢”,任宁尴尬又敷衍的一笑,任谁听不出来他的“勇敢”其实是一种反讽。
你其实是想说我鲁莽吧,这话,任宁只是心里想想,并没真的说出来。
她以为梁晖来寒碜她几句也就算了,没想到他说起话来没完没了,而且呈上升趋势,任宁开始还纳闷,怎么这人还有两幅面孔?刚才在饭桌上拽的二五八万似的,现在怎么又成了话唠?任宁低头看到桌上空了的酒瓶,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酒精啊。
“定好去哪实习了吗?”梁晖冷不丁问任宁。
任宁一头雾水,心想这不是还没通知实习地点吗?
“听说这次有家沪市的出版社,据说干好了能留在那,外地人还给安排宿舍,工资可观,算是今年这批实习单位中最好的一个了。”梁晖一挑眉,“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任宁一听也有些心动,要真是梁晖说的这样,那条件可谓是相当好,她没急着回答,而是偏头,颇为兴奋的看向林生白,却发现,林生白正沉默着仰进一杯酒,不知道是谁在切换灯光,短暂的白灯下,任宁看到林生白的脸通红,而她的面前横七竖八的摆着3 4瓶啤酒。
她吓了一跳,不知道林生白什么时候喝这么多的,“生白?你还好吗?”她试探性的问出声。
林生白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来,却没说话,只是那样定定的看着她,眼中有某种东西,叫任宁说不清楚。
她就那么盯了任宁许久,直到张晖出声,“你的这位朋友好像喝醉了。”
林生白看向张晖,目光变得忧郁起来,很快移开,又要接着喝酒。
任宁哪能容许她继续喝下去,“生白,你醉了,别喝了。”
有人推门进来,是余青。
正唱歌的男女见他进来,好像要说话的样子,于是很有眼力的噤了声。
“同学们时候不早了,大家收拾收拾就回家吧。”
有人关掉了音乐。
像是盛大的宴席戛然而止,让人感到莫名的惋惜与失落。
“现在是这么个情况,寝室那边封寝了,在座的有晚上没地方落脚的可以跟我走,学校给大家租了酒店。”余青还打着领带,身上好像还沾着寒气,不知道从哪来的。
“没有吗?”他不确定似的又问了一遍。
没人回答他,他就站在门口,像保安似的看着同学一个个出门。
林生白喝醉了,所以任宁也不急着走,准备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再扶她出去,不过旁边的梁晖也不急着走似的,抱臂看着门口,眼神有点冷。
任宁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似乎是在看余青。
“你们有地方去吗?”梁晖突然凑过来问她们。
“有,我家离这不远。”任宁如实回答。
任宁开始以为梁晖问这句话的原因是想借宿,所以还有些担心要怎么拒绝,后来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梁晖是真的在担心她俩没地方去,因为他得到任宁肯定的答复后就没在说什么。
人走的差不多了,任宁扶着林生白也要走出去,却被余青拦住,“你们...晚上有住的地方吗?我看小林醉的不轻。”他的目光在任宁和林生白还有梁晖身上徘徊,看到最后那个人时,明显犹豫了片刻。
“有,老师。”任宁回答道。
“是这样啊,住的地方远吗?方不方便,如果不方便的话...”
任宁心里纳闷,她总觉得到她这,余青的问题变多了,明明前面的人,他都没怎么问就让人家走了。
似乎是她脸上怀疑的表情太过,余青低头轻笑一声,“小同学,你别多想,我只是看你们两个女孩子,这么晚了,怕出去不安全,要不我送你们回去吧,正好我开车了。”
眼前的男人面带笑容,说话滴水不漏,任宁的内心却没由来的抗拒,又苦于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不麻烦您了,老师,我家离这很近... ...”
“老师不用担心了,您应该还要送别的班的同学去酒店吧,我会送两位女同学回家的,您放心。”
任宁和梁晖的声音一齐响起,两人对看了一眼,移开目光。
余青像才想起来还要送别的同学去酒店似的,“奥奥,也是,也是,这位同学想的周到,我还要送别的同学到酒店去,有你送这两位女同学我也好放心。”他搓搓手,似乎为刚才的错漏感到尴尬。
“那老师我们走了。”任宁打了声招呼,便带着林生白走了。
临走她回头看了眼余青,见他看着这边,上半张脸隐匿在阴影里,见她回头,那半张脸从阴影中出来,笑着嘱咐,“路上注意安全。”
从KTV出来,任宁感到呼吸都变得顺畅了,那么小一间屋子,容纳那么多人,空气中,是人的汗味,呼出的臭气,酒味以及烟味的混合体,尤其里面时刻不停的乐声,听久了反倒变成一种噪音,待时间长了,叫人头昏脑胀。
“真的特没意思吧。”拦车的时候,梁晖问道。
任宁感激他刚刚的解围,她知道如果只有她在那,身上还拖着个迷迷糊糊的林生白,保不齐她就要去坐余青的车了,余青的那股似有似无的热络劲儿,叫人害怕。
“是啊,又吵又臭,聚会总是这样没意思。”她说的是大实话,她觉得聚会很讨厌,虽然她聚会的时候往往是开心果,不过那都是为了合群做出的假象,真实的她其实无比厌恶与一群不熟悉的人聚在一起。
梁晖低笑一声,说道,“但我看你平时闹得还蛮开心的。”
任宁一愣,没想到梁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她不生气,只觉得诧异,诧异的是,她和梁晖平时没什么交集,梁晖却好像很了解她似的。
“来车了。”梁晖说。
几人一起上了车,梁晖也不放心她们两个女孩子晚上自己走,于是提出要送她们一程,任宁开始有些犹豫,不过想到楼下吃酒的那帮壮汉,心中恐惧多了些,便不再推辞,只说有机会了要请他吃饭报答他。
梁晖跟她俩一起下了车,不过只立在车前,看着二人进了小区才坐车离开。
... ...
任宁知道家里没人,她父母都忙,常年不在家,这么些年她早习惯了,所以每次林生白来,她还都挺高兴的。
林生白一路上都很安静,只是不时用那种很忧郁的眼神看着她,看的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任宁帮她换了拖鞋,又喂了她解酒药,这才把她扶进卧室,她想林生白需要休息,因为自己每次喝完酒都会很快睡着,林生白一路上也不闹腾,出奇的安静,所以任宁觉得她应该也和自己一样,是喝多了就要睡觉的类型。
任宁小心的为她脱去外衣,让她平躺在床上,自己便要出去,一晚上了连点水也没喝,任宁此刻觉得口渴的厉害。
“别走。”林生白一把抓住她,嘴唇一张一合的,任宁以为她想要什么,俯下身,听这才听清了她嘴里呢喃的话,“我好喜欢你,宁宁。”
任宁感觉身体一震,那是一种冲击灵魂的颤动,她僵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谁知林生白突然大力抱住她,任宁的身躯不可抑制的被她带到床上。
林生白激烈的吻她,她也热烈回应。
她想,两人都隐忍了太久。
... ...
旭日东升,任宁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悠悠转醒间,昨天的记忆如洪水一般灌入她的脑子,她几乎是立刻就清醒了过来,却始终迟疑着不敢睁开眼睛,她在巨大的欢喜的同时又感到一丝不真实感,一切真的会如此顺利吗?她担心睁开眼后,会看到空无一人的床榻,担心昨晚只是酒后的一个失误。
不过,她最终还是犹豫着张开了眼睛,随后便看到林生白正在自己身边酣睡着,她呼吸平稳,看不出丝毫要醒的现象。
任宁决心做点早饭,她想林生白醒来一定会饿的。
于是她悄悄下了床,披上外套,走出卧室,并轻轻带上了门。
林生白很快就醒了,在她煎第二颗蛋的时候,林生白光着脚跑出卧室,看到她的一刹那似乎松了口气。
任宁噗嗤笑出来,因为林生白的模样实在很好笑,光着脚,衣服也没穿好,头发乱的像鸡窝一样,便像长辈那样“呵斥”她,“坏舟,怎么不穿鞋,地上多凉,快回去穿上鞋再出来,对了,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林生白脸一红,转身回去了。
任宁哂笑,她从没见过林生白这副样子,觉得新奇好笑又很可爱。
她的手艺实在差强人意,做了两个煎鸡蛋,还糊了一个,林生白开始在一旁看着,后来实在忍不住,“霸占”了她的位子,炒了个土豆丝,炒土豆丝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她俩想吃,只是家里的食材只有土豆。
这家常年没人住,从前任宁没上大学的时候,家里好歹有她,现在她上了大学,也不怎么回来了,这个家渐渐的没什么人气了。
“我看看王姨有没有留下什么。”任宁习惯性的翻冰箱,因为王姨打扫卫生后总会留下点什么,她过节要回来这事王姨知道,所以说不定能给她留点早饭之类的。
任宁打开冰箱,果然在冷藏层里看见了一大碗粥,用保鲜膜包着的,上面留了个字条,“29号下午做的,吃前记得在微波炉里热热。”
热好了粥,两人终于坐下来吃起饭来,那个糊了的煎蛋被林生白“抢走”,她说自己喜欢吃糊的。
任宁状似不经意的说道,“怎么办?看来我在做饭这方面没什么天分。”说完这话,她忐忑不安的看向林生白,同时内心也有隐隐的期待。
林生白微微一笑,却半晌没说话,任宁感觉心要沉到谷底去,却听那人说,“那你可不能赖了洗碗的活。”
两人心照不宣,隐秘的话语里藏着彼此的真心。
吃完饭后,任宁突然想起来生日礼物还没给林生白,于是腾腾腾的跑回屋,取了昨晚上背的包,煞有介事的跑到林生白面前祝她生日快乐,然后从那包里拿出郑书妍简慧的笔和本,最后拿出来自己做的那只醒狮护身符。
林生白笑着接过那笔和本,却在看到自己做的那个护身符时目光一顿。
任宁登时就没了勇气,“我手笨,你别怪我,你放心,等你明年生日,我保准给你做个更好的别的东西。”
令她诧异的是,林生白伸出手,并没接过那平安福,而是抓住了她的手,问,“所以这些是为了做平安福伤的吗?”并且,问完这话,她竟然抱着她哭了。
任宁没告诉她,自己悄悄将父亲珍藏的照片偷了来,放进平安福的夹层里,她之所以选择隐瞒,只是想知道偶然一天,林生白发现了这个秘密时候的反应,那一定非常有趣。
两人下午逛了好些地方,在街上,两人牵起手,与周围一起逛街的女生一样,但又不一样,具体怎么不一样,只有两人知道。
任宁总觉得心虚,牵着的手也冒出一层汗,林生白却好像根本不在意是否会被别人看出些什么似的,一路紧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异常温暖,又异常坚定。
劳动节的晚上,任宁的父母都回来了,在家庭观念中,这顿饭是必须要吃的,不管再怎么忙,都要聚在一起吃这顿饭,任宁强拉着林生白也去了,饭桌上任宁并没察觉出两人的不对劲,母亲对林生白好像不似从前那样热络,而父亲吃过饭,又匆匆离去。
林生白的假期仿佛只有一天,这一天结束,她又要打许多工,兼许多职,而且这种对工作的热情,似乎相较上个寒假,只增不减。
林生白没告诉她自己比从前更拼命的原因——她从前只想着有一个自己的房子,不论在哪个城市,她只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可现在不同了,她变得贪心起来,她的生命里出现了任宁,或者说她把任宁纳入自己未来的规划中,为了任宁,她要留在京城,不过京城的房价贵的多,因此她也必须更努力。
任宁这些天一直陪着她,自己上班,任宁就趁她午休的时候来给她送饭,跟她一起吃饭,现在饭店都知道有个人总来找她,给她带饭自己却不吃,只看着她吃,陪她聊天,不过没人往那方面想,他们都以为任宁是她的表妹之类的。
在哪歇脚取决于林生白晚上几点下班,如果时间尚早,两人就踱步到公车站,搭车回学校,如果碰巧那天饭店忙,林下班晚了,那俩人也不愁,任宁家虽然不在繁华地带,但优点在于离哪都近,迎着习习晚风,说笑着走个二十分钟便也到家了。
要是换作从前,任宁定要抱怨累,可现在不会,两人有说不完的话,这些话在家或者在学校的时候倒不好意思说了,所以两人都很珍惜这路上的二十分钟,一点也不觉得累。
任宁一直不知道林生白喜欢自己哪点,她一直想不通,自己那么普通,性格上也没什么发光点,这些天来她最想问得问题就是这个,可她一直没好意思问,总想着之后还有很长时间,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再问也不迟。
人就是这样,永远不明白这个世界是多么的变化无常,总以为还有时间,总以为还可以蹉跎,总以为错过后还能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