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步我何宿

6、陌生

　　11.

　　月善一直没有动。

　　似乎连他自己都觉得，金刚杵不可能会攻击他。

　　但他确确实实是被击中了。

　　鲜血一股股地从他胸前流下，在金刚杵拔出后如喷泉般涌出，但也只有短暂的一瞬。

　　捂着流血不止的胸口，月善像个被剪短丝线的提线木偶般倒了下去。

　　他的眼里还有迷茫，看着滚到眼前的金刚杵，似乎至死也不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12.

　　我看见我的师父从门外走了进来。

　　抱起月善尚还温热的尸体，我颤抖着看着师父再度将金刚杵的尖端转向我，向这个抚养我长大的人发问：“为什么？”

　　我的师父，不，或许从此刻起我该叫他普海法师了，他近乎平静地看着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没有为什么。”普海法师答，“名为怀疑的种子，是会不断生长成参天大树的。”

　　13.

　　我的修为自然无法和我的师父匹敌，他仅仅只是一个抬手，我就被强烈的气浪震飞了出去。

　　就在我以为我即将撞到大殿上的横梁吐出一口鲜血时，另一条有力的手臂从背后接住了我。温热的触感隔着衣料传来，轻轻一揽就将我重新带到了地上。

　　我脑海中刹那闪过无数个化险为夷的瞬间。

　　对了，我虽然和这云浮寺犯冲了点，但每次有性命危险的时候都能巧妙地化险为夷，就像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在冥冥之中保护我。

　　兰若的声音从耳畔响起，夹杂着热风和急切的情绪：“我来拖着他，你快跑，去塔林找法提老和尚的塔，那里有个兰花盆，你触碰它就能知道一切！”

　　14.

　　我被兰若放在地上后，仅仅是愣了一眨眼的工夫，就在兰若的一声“跑！”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用尽我所有的力气去跑。

　　因为我很明白，我不是任何人的对手。

　　我也确实有太多问题需要解答。

　　兰若说得对，我现在需要，转身就跑。

　　15.

　　云浮寺的路我是最熟悉的，塔林更是个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的地方。可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到那里时，我却觉得一切都很陌生。

　　尖尖的塔尖很陌生。

　　古木和草地也很陌生。

　　被一条从地面曲起的树根绊倒在地上，我按着土壤和沙砾，像一个刚刚救起的溺水的人一般地大口喘息着。

　　我忽然感觉，我似乎从未真正认识过这里的一人一事，乃至一草一木。

　　我只知道，我现在需要去找到法提师祖的塔。

　　16.

　　兰若说的兰花盆很容易找。

　　那收容法提师祖骨灰的塔是粗制滥造的，我搬起一块石头砸了几下就在上面弄了个洞，然后就把东西挖出来了。

　　不幸中的万幸，兰若的兰花盆是陶土做的，埋在土里多少年也不会腐朽。且当年埋它的人也没有很用心，简单地把它摔碎后就埋在了最上层，找齐碎片不是什么难事。

　　许是在短短一天内经受的刺激太多了，现在的我感觉自己无比冷静，我甚至能在发现那些碎片没有反应后冷静地把它们聚成一堆，然后再将他们还原成原来的模样。

　　在最后一块碎片归位时，我似乎看见花盆周围亮起了淡淡的、柔和如月华的浅白光芒。

　　下一刻，白光如蚕丝般向周围抽展，丝丝缕缕地将我包裹其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