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长恨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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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度风权当耳旁风，叫来婢女将茶盏的碎片收拾出去，帮江川把流血的手包好。
江川看起来闷闷不乐，不过本就是臭着一张脸，也看不大出来，只有常年混迹在人堆的高炤看出点名堂。
“是无恨家的婢女包的不够好么，您看起来心情不大好。”高炤看向正缠着布带的江川，“现在还不知这位仁兄姓名，无恨怎么不引荐一下？”
江川冷冷回道：“江氏，名川。”
高炤听后立即坐正了身子，朝江川作揖：“原是皇上新提拔的将军，幸会。”
沈度风对高炤一番动作满是诧异，又看向江川。江川仍是在椅子上坐得笔直，对高炤微微颔首，神色不动。
“你们认得？”沈度风问。
高炤笑着摆摆手，一只腿踩在塌上，一只腿盘着：“江将军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无恨你就这般怠慢将军，也不怕将军告诉皇上，抄了你的家。”
沈度风这回倒没冷脸，吹了吹茶面，垂眸浅笑：“将军定不是这样欺凌弱小的人，昨天夜里还拉着沈某话家常呢。”
高炤张满脸的惊讶，而又笑容肆意，手指着沈度风点了点：“当你没眼力劲儿，原来早就混在一处了！与将军话家常，岂不是快活极了？”
沈度风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收起笑容，显然对高炤这般口无遮拦感到不满：“风月场上的话，私下里说说就罢了。”
高炤满不在乎，继续笑道：“行，我与无恨私下里说。”
江川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终于忍不住出声道：“风月场哪些话，也说与我听听。”
高炤一听，立即来了兴趣：“将军应是常在军营中待着，怕是不知道这些，南苑那些兔子腰肢可软了。懒眼时含笑，玉手乍攀花啊。”
“不过还是比不过勾栏院那些姑娘们的腰肢软，明日若是将军愿意，高某可替将军打点好。”
“够了。”高炤还想说，被沈度风冷声打断，“将军是与你一般的人么。”
“诶~无恨你看你说的，从前我俩听曲听得还少么~”高炤伸手去推沈度风的胳膊，却被他躲开，自讨没趣，也不愿再说下去，“说正事罢。”
“明日义诊，我已派了人手去张贴告示。不过我倒没想到你弟弟竟然同意了？”高炤道。
沈度风正盘算着明日的开销，心不在焉道：“我弟弟这么乖，为百姓的事他自然会同意。”
沈度风说完，江川的视线又落在了他身上。
“沈大人与我在一起时，可从未提及过沈公子，没想到沈公子倒是对弟弟宠爱有加。”江川两手搭在膝盖上，背挺得笔直，沉声道。
沈度风没听出他话里的挑拨离间，接下话头：“是我这做哥哥的亏待了他，现在幡然醒悟，自然要对他好些。”
沈度风这么做也没错，原身是在战乱时如梦初醒，痛改前非，现在不过是提前了些，对其他事也并无影响。只要不改变重要节点，自己也是可以行使点神使的特殊权力，不然被占了身的原身太亏了些。
“对了，那些药材你一并用了罢，我收你一半的金，就当是给自己积点德。”高炤手里闲不住，又捏了两个核桃转着，发出沙沙声。
“高公子何时想着积德了，真是稀奇。”沈度风嘲道。
高炤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前两日不是说了么，我哥来信说被提拔成四镇节度使，不日将迎娶贵妃的义妹，我就当是为我们高家积点德。”
“贵妃的义妹？谢阿蛮么？”沈度风疑惑道。
“是了，真羡慕哥哥与她青梅竹马的情谊，怎么我的青梅竹马就没看上我呢？”高炤叹了口气，看向沈度风。
沈度风看着手里的账本，抬头瞥了高炤一眼：“你何时来的青梅竹马，我怎么不知道？”
“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高炤长叹一声。
江川不想听高炤打哑谜，向沈度风问道：“明日义诊，需要我帮忙么。”
沈度风为了与江川产生最少的接触，自然直截了当拒绝道：“将军昨天夜里定未休息好，还是在府上歇着罢，我与高炤还忙得过来。”
这边高炤听了，又来了精神，弯着腰，身子向前探，朝着江川问道：“你们昨晚做了些什么事，怎么没休息好？”
江川心里不甘示弱，面上不显露，不急不缓地抿了一口茶，才道：“自然是秉烛夜谈到了天色朦胧之时。”
高炤没忍住一边晃着脑袋，一边拍着手：“这就是行军之人么，体力这般好。”
沈度风终于是忍不下去，将手中的账本往桌上狠狠一摔：“你俩要不自己去院子里转，别在这扰我看账本。”
两人顿时噤声，也不敢去再烦沈度风。
等到婢女再进来，意外地看到三人这般安静。
“公子，该用膳了。”婢女在门口低头道。
账本上满是密密麻麻排着的字，沈度风看久后头脑发胀，揉了揉太阳穴，才道：“知道了。”
“蓝公子也来了。”婢女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沈度风眼睛一亮，连忙从塌上跳下来：“什么时候来的？”
婢女道：“来了有小半个时辰了，奴婢说大公子在看账本，蓝公子便说他先等着，不打扰您，等您看完了再说也不迟。”
沈度风急忙穿上鞋，也不管在他一旁坐了不知多久的两人，脚步飞快地赶去大厅。
蓝采和手中拿着明日义诊时的药材，正仔细闻着，听见脚步声，转过头就看见沈度风嘴角微扬，春光溢及满脸，就如那日伞下的他。
沈度风兴冲冲走进大厅，拉着蓝采和的手坐在椅子上：“药方出来了么？”
蓝采和点点头，从布包内拿出药方。
“那日两人脉阳濡弱，阴弦紧，体热腹满头痛，脉直而疾，不出八日便死，性命垂危。”
沈度风听不懂蓝采和这些词，配合着问了句：“那蓝哥哥找到方法了么？”
蓝采和听到沈度风这么称呼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只当他是如从前那样戏弄自己，接着道：“我铺子里的药材不够，就差苍术、防风，不知你的药材里有么？”
还没等沈度风开口，高炤就高声道：“有！还差些什么尽管开口！”
站在一旁的江川冷着一张脸，眼神凌厉扫过蓝采和，又望向沈度风。沈度风被盯得一机灵，连忙往蓝采和身旁靠去。
蓝采和没注意，满心装着的就是他人性命，对着高炤连连道谢。
“那药材都备好了，明日让城北的人先来，若人多了，怕互相染及此病，得不偿失。”蓝采和看向沈度风，“我先去将几服药给那妇人送去，不叨扰了。”
沈度风挽留道：“蓝哥哥不先留下用饭么，已是午时了。”
蓝采和摇摇头：“谢过沈公子好意，刚刚在府上耽误得够久了，得先赶过去了。”
沈度风本想送，蓝采和拦住他，让他先用饭。
蓝采和走后，高炤走上前，用胳膊碰沈度风，语气暧昧道：“蓝哥哥~”
沈度风一巴掌拍到高炤肩上，转身走向饭厅：“走了，高哥哥。”
高炤立即攀上去，语气里满是高兴：“诶~”
没想到江川也跟上来，扯着沈度风的衣角。沈度风回头看向江川，不知他是何意。
江川估计也不知怎么开口合适，松开了沈度风衣角。
高炤一路上摇着沈度风的手臂，缠着他再叫一声。沈度风被烦得迫不得已叫了声，高炤立马语气荡漾地又“诶”的一声。
江川跟在两人身后，插不上话，脸色阴沉。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长恨歌（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