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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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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不日之后,南宫火碧就会继位北阴帝君,成为五方鬼帝之首。”
“你说什么!”
鱼儿上钩,渔翁心中难掩笑意,面上却还要装作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南冥鬼蜮若是无主,南宫火碧就可以直接继位成为北阴帝君,而不是南宫城主。那个冥界美貌排行第二、富豪榜排行第二,总之什么都是第二的——南宫火碧。”
崔玉沉甩了甩袖子,也不去理会阴九歌此时的反应,一字一顿地说道。
冥界只知南宫火碧与阴九歌之间结下梁子,是因为一桩轰动三界的公案。
后来二人的瓜葛计较起来,真比八百里黄泉还要长。
阴九歌神情严峻地俯视着安详地躺在里面的父亲,指节一下下轻扣水晶棺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
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之人此刻眼里含着极为危险的讯息。
“那就让她再多一个第二也无妨。”
阴九歌环顾一圈破旧的幽冥殿,视线又落在了水晶棺上面,最后重新定格在南冥帝君脸上。
崔玉沉眯着眼睛笑了笑。
“我就给你这个机会,看你怎么让南冥城脱胎换骨。”
阴九歌肃立在君座前,背着手挑衅地看着崔玉沉说道。
“自然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崔玉沉挑了挑眉,悠悠然从怀里摸出了一本半人高的书。
“接下来我要为你讲解《君王典仪十万守则》。”
阴九歌只觉背脊一阵发凉,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书。
崔玉沉笑脸盈盈,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两根指节轻叩,阴九歌腿一软,半跪在地。
一个时辰过去。
她感觉自己背脊僵硬了。
三个时辰过去。
她的脖颈已经抬不起来了。
……
“最后,身为主君务必时刻注意姿态优雅,以垂表万民。礼成,你可以起来了!”崔玉沉提醒道,“嗯?”
阴九歌却迟迟不动身,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绿,全身颤抖不已。
崔玉沉小心翼翼地收起《君王典仪十万守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炸炸炸……尸尸尸……了”她一紧张,结巴的毛病又犯了,“九……九……九歌,过……过来呀!”
“我倒是想,”阴九歌铁青着脸,咬牙道,“腿麻了……”
跪了五六个时辰,她感觉自己的腿已经生了根,和幽冥殿的地砖合为一体。
否则,哪能眼睁睁看着老父亲大摇大摆地从水晶棺坐起。
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冲自己挥了挥手,潇洒地甩袖离开。
阴九歌在崔玉沉的帮助下,终于捋直了双腿。
就在起身的时候,带着满脸怒意,她顺手将水晶棺劈了个粉碎。
“冷静!”
“我怎么冷静!!”
崔玉沉顿觉不妙,使了个眼色,示意冥臣们退下。
同样跪到失去知觉的冥臣们,除了听到一声巨响,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没头没脑的被轰走了。
不过,他们早就巴不得早点走,这会儿互相搀扶着,龇牙咧嘴的彻底隐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一团怒火正在胸口处疯狂燃烧,阴九歌脸色黑得快赶上锅底了。
炸死这样的事情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她没有料到父亲竟然连整个冥界都敢骗。
酆都大帝向来严苛,否则当初她就不会……
罢了,分别百年,她到底是低估了父亲的胆量和演技。
“方才是谁言之凿凿,说我父亲已经身归混沌,阻止我验看!莫不是你二人联手蒙骗我?”
“冤枉啊……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始作俑者可是你父亲,真的追究起来,我最多就是个失察。如今都贬到南冥城,再降也降不到哪里了。你与其和我置气,还不如想一想,接下来怎么办。”
崔玉沉一向拿手的就是装傻充愣,阴九歌没有证据,就算气得银牙咬碎也拿她没办法。
但,如果一声不吭就吃下这个哑巴亏,她阴九歌这张金光闪闪的脸该往哪搁?
阴九歌心绪难平,脑子里飞速的运转着怎么解决当下的事情。
要不杀人灭口?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放心,我的任务就是协助你管理南冥城。等你通过考核,我就可以官复原职。至于南冥帝君,等你找到之后再说。否则空口无凭,就算到了酆都大帝面前,也是百口莫辩。”
“等等,考核,什么考核,怎么我从未听父亲提起?”
崔玉沉又施施然从袖子里拿出了另一本半人高的书。
阴九歌现在一看她将手伸进袖子里,就觉得头皮发麻。
这袖子到底是藏了多少书?
崔玉沉边讲解冥界考核细则,边继续往外掏,“还有这本《百年冥界风俗志》,你离开太久了,要重新熟悉一下,冥界有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
听崔玉沉的语气,好像这是一件吐气吸气一般,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阴九歌一看到书就觉得头疼、眼睛发酸,断然拒绝道:“不读。”
“不读也可以,我念给你听。”
崔玉沉清了清嗓子,舔了下手指,当真又翻开了书。
“…”
“且慢,我自己来。”
待她一离开,阴九歌便要抬手将书扔到一边。
还没有动手,识海里就幽幽的飘来崔玉沉的声音。
“我回来抽查,若是一问三不知,你是知道我的手段。”
阴九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默默又放了下来,苦大仇深地盯着眼前这两本书。
刚要坐下,却忽然感觉背后有个陌生的气息贴着自己靠近了。
心头猛然一惊,待要转身,那人却已经先发制人,定住了她。
速度快到她甚至都没看清那人是怎么出手。
一只修长匀称的手已经伸到她面前。
。
“放肆!”阴九歌怒喝道。
身后之人似乎被唬住了,手指停在了阴九歌鼻尖处。
阴九歌松了一口气,“算你识相……”
话音未落,眼前的这只手没有丝毫犹豫,利落地摘下了她脸上的面具。
咣当!
银狐面具撞击地面产生的余音,久久回荡在幽冥殿上空,震得阴九歌眼前一片晕眩。
这银狐面具已经随她三百年,几乎与她的血肉融合在一起。
很多时候,她站在镜子前,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原本长什么样子。
这三百年,有多少鬼怪神魔都想一睹她的真容,却从未成功过,包括她自己。
无数纷杂的情绪自心底喷涌而出,她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错愕、震惊、愤怒……好像每个都有,又好像每个都不是。
不过,眼前的魂魄,看起来比她更为吃惊。
柔波似水地盯着她,“你,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阴九歌对此不屑一顾。
这魂魄好像觉得光这些还不够真实,又用指背来回摩挲着阴九歌的脸庞。
眉毛、眼睛、鼻子……一直到停留在有些冰冷的红色唇瓣。
她的动作是那样轻柔而又熟稔,若是叫旁人见了,只怕会以为她们早就相识千年万年了。
“你摸够了没有!”
她不知道是真的没听到阴九歌的话,还是假装没听到,手中动作更加不知收敛。
阴九歌见她往自己又靠近一些,还是竭尽全力缩了缩身子。
这魂魄被她的行为逗乐了,面若冬雪出融,俯首凑到阴九歌眼前,愈发贪婪地吮吸着她的气息。
那急切的模样堪比阿鼻地狱里关押的饿死鬼。
“我说了,别碰我!”
现在她们几乎是脸贴着脸。
阴九歌甚至能感受到她鼻尖的呼吸,一次次剧烈地刮过自己的皮肤。
若不是因为没有躯体,只怕光凭这人眼中的灼热就足够将她融化。
“滚!”
阴九歌这一声,好似晴天惊雷,终于炸醒了她的理智。
她秀眉一挑,食指勾着阴九歌下巴,轻笑道:“别生气呀。在下不过是一时好奇罢了。恕我唐突佳人,不知该怎么称呼?”
阴九歌何时受过这等羞辱,眼中结了厚厚的冰霜。
她嘴上谦逊有礼,身体却挨得更近了。
“既不便回答。能否劳架告诉我南冥帝君在哪?”
“死透了。”
见她不信,阴九歌瞥了眼水晶棺的残影,示意她自己查证。
这魂魄竟然信以为真,转身前去查看。
阴九歌赌上所剩无几的法力,趁此机会冲破体内桎梏,迅猛地出手向她背后袭去。
谁知她早有准备,方才不过是做个上当的假样。
只见她微微后仰,一只手扣住阴九歌的手腕,另一只手环住阴九歌柔若春水的纤细腰枝。
顺势往怀里一拉,趁机使坏地捏了捏。
阴九歌只觉尾椎骨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
冷不防失了力量,被她顺势压在桌案上。
“美人,偷袭可不是光彩的事情。既然这样,别怪我略施薄惩。”
她嗓音低沉而又充满磁性,肆意地在阴九歌面部的每一个毛细孔之间起伏。
冷若黄泉的气息,若有似无的摩挲着阴九歌冰凉的唇瓣。
“你敢!”
阴九歌气得眼尾湿红。
她手上的力气大的惊人,阴九歌觉得手腕快被捏碎了似的,怎么也挣脱不了。
她嘴角微扬,“这便让你知道,我到底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