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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番外四(江清忆李妨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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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翟将军回来之前,江清忆被李妨年迷晕的那一日开始。
江清忆醒来时,便遍寻李妨年不到。
他从未想到,再见会是那般场景。
那时皇宫的皇帝忽的落在了林与闲身上,江清忆很是不解,当他追到将军府时,才找到了寻了许久的人。
江清忆脚下一滞,险些直接扑到李妨年身上去
但还么等到唇边的笑意消散,江清忆便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江清忆有些搞不明白那时的情景。
江南业手上拿着染血的长剑,剑上正滴着鲜红的血。
刺破皮肉的声音,就仿佛响在耳边。
被长剑穿破皮肉的人,正是当时正处于争端的李尚书。
也是李妨年的父亲。
江清忆从不觉得李尚书的死值得怜惜,但他下意识的反应,还是朝着李妨年看了过去。
李妨年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愣愣的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只是睁着一双通红的双眼。
江清忆看上一眼,便觉得心里绞痛的不行。
“爹!”江清忆快步走到两人之间。
即便此时李妨年看到江清忆,也未见有什么反应。
江清忆看到李妨年的模样,心里却是慌的不行。
他赶忙走到李妨年身边,使劲推开了压着李妨年的人。
其余的人见到江清忆,也只能松了手。
江南业看着突然出现的江清忆,像是还未回过神的模样。
江清忆看向许久未曾见过的江南业,心里各种情绪混乱成了一团,“您怎么将他杀了……”
李尚书虽是该死,但却不该死在江南业手里。
江南业同许久未曾见过的儿子对视着,滴着血的长剑砸出些微弱的动静,“他该死。”
“他叛国是该死,可也不应该死在这里,死在父亲的剑下!”江清忆赤红着双眼看向江南业,“问斩平息民怒不行,为何是要死在父亲手上!”
江南业轻叹了口气,不欲与江清忆多说。
江清忆冷静下来之后,才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多有不妥。
他正想对着江南业开口,便察觉到手上的力道。
“无事。”李妨年轻声开口。
江清忆赶忙抓住李妨年的衣袖,还未说些什么,便被李妨年接下来的话打断。
“清忆,让我一个人静静。”李妨年轻声道,视线却未曾落在江清忆身上。
江清忆心里没来由的觉得慌的厉害,但看着李妨年的侧脸,江清忆还是松了手上的动作。
之后每次回想这时,江清忆都后悔的不行,若是那时他抓住李妨年的手能稍微紧上一些,他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毫不留情的抽身而去。
那日之后,江清忆每日都会按时到李妨年府上报道。
但李尚书叛国,原本的李家也早已四分五裂。
战战兢兢的守了两天之后,江清忆才恍然察觉到,空荡的李家根本没有人。
李妨年自然不在里面,他又一次不知所踪。
许是翟渊仁慈,又或是别的原因,李尚书叛国,本该是株连几族的大罪,但不知为何,翟渊却留了妇孺的性命。
不过京城自然容不下他们,流放下去对她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江清忆想来想去,正想出发追去流放的地方,便听到了京城中传来的消息。
说是李家的后人,到寺庙里赎罪去了。
江清忆听到这消息时,险些没从马上跌下来。
他赶忙掉转方向,去了寺庙。
冥冥之中,他去的便是他们二人之前一同去过的那一处。
“李妨年是不是在这儿?”江清忆跳下马,看到和尚便抓住问了一句。
那和尚被江清忆抓着也不见恼,笑着看向江清忆,“你说的是新来师弟吧,如今在后院洒扫……”
和尚话还未说完,江清忆便急冲冲的奔向后院。
当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江清忆却不知要作何反应。
他跨过门槛,一时有些发不出声。
李妨年好似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看向江清忆。
他忽的对江清忆勾唇笑了笑。
看到李妨年还未剃发,江清忆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跟我一起走吧,别做和尚了。我父亲的事儿,就当是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跟我走,好不好?”江清忆很快的走到李妨年身边,抓着李妨年的衣袖,
急迫的开口。
李妨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我已经细细思量过了,如今这种结果,是最好的。”
“哪里最好,我觉得不好,一点也不。”江清忆听了,立刻开口反驳。
李妨年看着他,任由江清忆说些什么话,也不曾多言语。
直到寺庙该闭门的时候,才来了人将江清忆请出去。
“我今日走了,明日还会再来,等到你和我一起回去,我便一定不来了。”江清忆看着李妨年,神色认真的开口。
李妨年不知听没听到,只是看着江清忆背影的目光却一直未曾收回来。
“师父,什么时候给师弟剃发?”门口被江清忆抓住的和尚,浑然不觉有些微妙的气氛,看着住持问道。
住持轻扫了李妨年一眼,随后叹了口气,“凡尘未了,剃发也无用。”
和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明日,那个人还会来吗?”
“不知。”住持轻声开口道。
第二日,江清忆如约来了。
他将事情问了清楚,江南业无奈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他。
当年江南业的妹妹江秋婉和君川明的事儿,之所以能不被人发现,其中却是少不了李尚书的主意。
若非他撺掇,只怕君川明那时也没有胆子对江秋婉做些什么。
也正是因为这个事儿,间接导致江秋婉的离世,更是间接下定了君川明夺位的决心。
之后李妨年察觉到李尚书的反叛之心,用全族妇孺的性命,想要与翟渊交换李尚书的行踪。
翟渊本也不需要与谁交换消息,最后心软,只怕也只是因着君雩那时的请求。
江清忆知道之后,却不知如何是好,他从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会隔着那么多复杂的往事。
江清忆没有资格代表已逝的人说出原谅的话,李妨年也没有资格替自己的父亲道歉。
之后江清忆也不欲再劝李妨年些什么,只是每一日皆是雷打不动的来到寺庙里等着。
寺庙里的好些和尚,他也差不多能认全了。
不知是这寺庙真有作用,还是些别的什么原因。
总之,江清忆真的比前些年沉稳的许多,但同时也沉默了许多。
直至翟渊来的那一日,江清忆才有了些少年时的样子。
江清忆看到翟渊身边的林与闲时,好些疑惑都好似有了答案。
怪不得之前总是在翟渊府上看到林与闲的身影,怪不得最后会是林与闲做皇帝。
而如今,翟渊回来了,林与闲也终于能够脱身了,他们两人也终于能够真正的走在一起了。
江清忆看着两人走过的背影,忽的便笑出声来。
他觉得自己真是太可笑了,可笑极了,又荒谬极了。
翟渊与林与闲相隔两地,却互明心意,如今终于走到了一起。
而他和李妨年,明明是近在眼前的人,两颗心离的那么近,却平白蹉跎了那么久。
直到如今,他才恍然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那么李妨年呢?这么多年,李妨年看着自己的眼神,他真的注意不到吗?
一旦深思,江清忆便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
都是他故作不知,一边倚仗着李妨年的好,一边对他的感情置之不顾。
如今的情景皆是由他自己造成的,他怪不了别人。
他如今所求不多,若是余下的日子里,能够一直守着李妨年,对他来说也是极好的。
不过也是在那一日之后,江清忆苦等了两年的李妨年,终于有了变化。
李妨年仿佛将一切置身事外的目光,终于落到了他一个人身上。
江清忆眼眶里当即便掉下泪来,怔怔的和久违的目光对视着。
李妨年看起来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别哭了。”
江清忆怔愣的点了点头,眼泪却片刻不停的往下掉。
“你还做和尚吗?”江清忆有些哽咽的开口。
李妨年的目光柔和的望着他,“不做了,有你在,我做不成和尚。”
住持两年未曾给他剃发,便是因着他从未远离过三尺软红尘。
当年他得知父亲反叛的事情后,给翟渊递信传了消息,最终不知翟渊是否信了,但李家妇孺好歹也算是留了一条命在。
那一日江南业当着他的面刺死李尚书,李妨年亲眼见着,自然难以接受。
虽是知道李尚书犯了大忌,但血肉亲缘又怎么会是说断就断的。
也是那时候,李妨年知道了李尚书怂恿君川明的事儿。
那时起,他便无法直视江清忆的双眼。
杀父之仇在先,李尚书间接害死江秋婉在后。
但这一切,他从未将江清忆包含在内。
他也从未幻想过,江清忆会每一日都到寺庙来。
每一次看向江清忆时,都是罪与爱的疯狂对峙。
李妨年知道这样下去,早晚要在寺庙中失心疯了不可,于是每日只敢看着江清忆逐渐走远的背影。
也算是聊以慰藉,但谁能知道,他恨不得跳下山去,跳到两年前在寺庙背着江清忆走的那一日。
就在这个时候,翟渊找来了,他身后带着的人正是林与闲。
看到他们二人,李妨年倒不显得多吃惊。
“当年之事,我已知晓。江南业让我决定对你的处置,我虽是江秋婉的孩子,但当之有愧。”林与闲说着话,目光却未曾落在李妨年身上。
李妨年看着他,没了开始时的冷静,此时正有些震惊的看着他。
他虽知道一些其中内情,却不知江秋婉有了孩子。
翟渊伸出手轻拍林与闲的背脊,心疼的模样只一眼便能察觉出,林与闲轻出了口气,才又继续开口,“但既然舅舅将此事交给我,那我便也来告诉你一声。
当年之事,便如此吧。舅舅手刃你父亲,算是报了当年之仇。如今,只希望你们不要再互相折磨了。”
林与闲口中的另一人便是江清忆,翟渊轻揽着林与闲开口,“你父亲所做之事,能饶你一命,便是仁至义尽。若是你执着于杀父之仇,那便在寺里了却余生。”
李妨年如何翟渊并不在意,他看不过去的只是江清忆铁了心的要陪着李妨年受罪。
之后两人何时走的李妨年早已没了印象,他心里酸涩的厉害。
压了千斤的担子恍然移开,他想狂喜,又不敢出声,余下的便只是释然。
再回神时,住持已经站在他身旁,“想来,我这庙里是留不住你了。”
住持说完话,便叫身后跟着的和尚拿出样东西来。
红色的铃铛,描金的字体,是他们那年亲手丢的请愿牌。
李妨年颤抖着手接过两张叠着的请愿牌,便听住持开口道:“那日你们前脚刚走,丢的牌子便双双落下。我叫人收起来了,想来也是你们中有与佛有缘之人。如今也是时候还给你们了。”
“谢过住持。”李妨年向住持行了礼,心里按捺不住的冲动。
告别住持之后,李妨年才将两块木牌翻开。
“木牌上写的什么?我都忘了。”江清忆趴在李妨年背上,闻着李妨年身上久违的味道,揉了揉鼻子轻声开口问。
李妨年未曾揭穿他,只是勾唇笑了笑,眼里却带着泪。
两张木牌并在一起,如新,如旧。
“眼前人皆是我所求所愿。得,爱之护之。不得,爱之护之。”
“我无所愿,只盼身旁有愿之人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