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语》延路

14、第十四章

　　看着眼前未预料到的发展，墨秋“啧”了一声，拍拍云岐的肩。深刻意识到，什么叫“傻人有傻福。”

　　君谦继续搜了下去，指尖一顿，在这人腰间拿出了一块令牌。令牌上刻着龙飞凤舞的“飞羽令”三个字。看到这几个字，墨秋沉声道：“难道是传言中的飞羽卫？”本以为是传言，没想到还真能看到。

　　那令牌上的字迹君谦也很是熟悉，正是当今皇上君川明的字迹，可以看的出皇上对飞羽卫的重视。君谦沉声道：“看来这皇帝也没糊涂到那个份上。”

　　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个好消息，意味着他们的计划也许将要提前或是延迟出现在众人面前。但好在今日也算是有了些收获。

　　君谦看着暗卫的脸，沉思片刻道：“让小六抓紧回来，这个人必须要好好利用。”

　　听到君谦的话，云岐顿时眼睛一亮，墨秋眼里也染上了一丝笑意，“明白了。”小六最是擅长易容和变音之术，君谦是想要人顶替眼前的暗卫潜入皇家的飞羽卫。

　　方法险而又险，但总要一试。君谦直起身，拍拍墨秋和云岐的肩，“今日都辛苦了。回去吧。”说完三人便带着那昏迷着的暗卫一起离开了。

　　天空已经是如墨一般的颜色了，连一颗星星也见不到，想来明天天气应当不会有多好。

　　果然，第二日天空便下起了连绵的雨。林与闲站在亲王府收了伞，抖了抖伞上的水珠，抬头看了看阴云笼罩着的天。这场雨后想来天气就要转凉了，也是该下雪的时候了。

　　林与闲每日来给君谦送药，送了有一个多月了。亲王府上不论是君谦的人或是其他什么宫中的人，看也看习惯了。主子不下命令，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要是真的细算起来，在亲王府还真是不错，也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主子一个不高兴，就将人随意的拉出去打板子，能不能熬过去，那就全凭个人的造化。

　　何况林侍读像个谪仙似的人，不知是京中多少小姑娘怀春的梦，更何况林侍读还未曾娶妻。

　　多看看总归还是高兴的，而且那亲王虽然看起来病弱，但身材高大，林侍读在他面前也要低一个脑袋。脸色虽说是苍白的，但耐不住长的实在是好，平时对着人笑，简直是是想要将人溺毙在那双桃花眼里。

　　两人站在一起时，简直如画一般，让人舍不得打搅。那病弱的亲王不知说了些什么，惹得向来清清冷冷的林侍读也总是嘴角噙着浅浅的笑。

　　林与闲习惯早上来到亲王府，每日来迎他的总是吵吵闹闹的十一。十一如今刚刚十六七岁，也正是调皮的年纪，也不知是和君谦一直待在庙中憋久了还是怎么的，话简直像是说不完一样。

　　一个多月来，走这段短短的路，断断续续的林与闲连十一的身世都知道了个大概。

　　走了不多时，便看到了坐在亭子里的君谦。君谦看到他就招了招手，向他微微一笑。很久之后，这便成了林与闲记忆里难忘的的一幕。

　　看到君谦后，林与闲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子，坐到了他平日里常坐的位子。

　　不知道为何，林与闲从来不给君谦把脉。君谦虽然心中不解，但也一直未曾开口问过，索性从林与闲常来之后便不吃那药了。那药常吃对身体来说总归是没有好处的。

　　看到林与闲坐下之后，君谦便开口道：“没淋着吧。”今日雨下的虽然不大，但是很急。

　　林与闲摇摇头，笑道：“没有。”随即又叮嘱君谦道：“最近天冷下来了，注意不要着凉了。”

　　君谦笑着应下了，常人感染风寒，吃了汤药熬一熬也便差不多好了。可君谦的身子，断然是经不起这些折腾的。

　　平日相处下来，两人也算是熟稔了。林与闲想着刚刚十一的话，看着君谦问道：“我听十一说，幼时是你将他留下的？”

　　听到林与闲的话，君谦愣了愣，点点头道：“方丈捡到十一时。十一也还小，什么都不懂，寺里有个小师傅喜欢十一，说十一天性良善有悟性。想要十一也当个小和尚。”

　　林与闲问道：“怎的没当成？”他倒是真有些好奇了。

　　“小师傅将十一劝动了，等到了该剃发的一天。”君谦浅浅咳嗽一声，“那时我身体还没有这么差，我爬到树上看到了十一，总觉得十一看着特别可怜。我在树上问十一想娶媳妇吗，十一说想。说的可大声了，那小师傅看了我一眼，不想理我。我又问十一想吃肉吗，十一叫的更厉害了。一边叫一边笑的。”

　　林与闲也跟着笑笑，“十一不会不知道吧。”

　　“就是不知道。”君谦笑着。又补充道：“我告诉十一，那你当了小和尚就不能吃肉、娶媳妇了。”十一听了就跑，后来任谁劝都不愿意做小和尚。见了我就像看到恩人似的。

　　说完这些话，君谦低低的笑了几声，措不及防的笑让林与闲心尖有些发烫。听着君谦的话，林与闲好像看到了一个少年躺在洒满了阳光的树上，头枕着胳膊，惬意的眯上眼，笑的张狂又肆意。

　　这京城里虽是富贵，却不知禁锢了多少自由的灵魂。

　　看着君谦，林与闲一句话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他道：“等你好了，我们可以去看很多地方。”说完之后林与闲看着君谦怔愣着的神情便有些后悔了。

　　这才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妥，且不说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便是君谦的身体...

　　“好啊。”

　　然而还未等林与闲想完，君谦便开口了。林与闲听到后愣了愣，抬头便撞进了君谦的眼睛里，平日里总是喊着笑意的一双眼里，此时满是认真。林与闲心跳骤然一快，忙不迭的点点头避开了君谦灼人的目光。

　　君谦浅浅的笑着，这次是真的很高兴。当君谦告诉林与闲十一是君谦的可信之人以后，熬药的事情便都交给了十一去看着，林与闲看过一次也算是放心了。

　　坐了不多时，林与闲便起身告辞。他今日未曾在亲王府用饭。

　　他实在是坐不下去了，走出亲王府的门时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君谦将伞递给他，林与闲愣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去接。接过伞的时候不小心触到了君谦脉搏处的那一小块皮肤，林与闲还愣怔着，却突然被君谦抓住了手。

　　手上的力度有些大，林与闲仿佛未曾察觉到疼痛，只觉得心跳的好像更快了，骤然反应过来问道：“怎么了？”

　　君谦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但林与闲此时并未注意到，君谦勉强的笑道：“没事，被你吓了一跳。”

　　林与闲只得应了一声，便拿着伞转身走了。君谦看着林与闲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到离开了君谦的视线之后，林与闲便将伞收了起来。雨下的不算大，但收了伞之后，也还是淋湿了一些。

　　但他实在是觉得不对劲，脸上是热的，心跳是快的。原本白皙的脸染上了一片绯色。

　　等走到了丞相府上，才算好了些。林与闲走进门，老管家看到他潮湿的衣服和头发，连忙询问他怎么了。又忙来忙去的让人烧热水。换做平时，林与闲定然会阻止他们，但今日却未曾开口说些什么。

　　老管家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林与闲也算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心里有没有事一眼便能瞧的分明。若是非说有什么地方变化了，那也只能是每日放在医术上的时间比往日要多了。

　　医术本也不是林与闲的重点，圣贤书才是他从小便被要求熟读的。不过如今林与闲显然不是个小孩子了，有着自己的想法，旁人也不能去说些什么。

　　等到林朗白回到府上时，老管家便向他说了林与闲今日的情况。听到老管家的话，林朗白愣了愣，随后又叹了口气，“随他折腾去吧。”总也折腾不过多长时间了。

　　林朗白自然是了解林与闲的，从得知他是从亲王府中回来便能猜到，总之会和君谦有关。

　　自从林与闲能连续不断的给亲王府送上一个多月的药，林朗白便猜到了林与闲大概和君谦能聊的上来。

　　林与闲那孩子从小就倔，即便是胡杨说让他去送药，若是林与闲当真看不上那人，再怎么说他也是不愿意去的。

　　而这次坚持这么久。林朗白不禁有些担心，等真的到了那么一天...林朗白在心中叹口气，“等真到了那一天再说吧。”

　　林朗白也已年过半百，身居高位。但想到君谦的遭遇，还是忍不住感慨一句造化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人也忘记了那个尊贵的皇长子。

　　虎落平阳尚且被犬欺，一只生活在一群恶犬之间的幼虎又该是怎样的境遇。

　　如今这样也算是最好的状况了，起码是保住了命。只是被拔了牙的虎，还能在群狼环绕中侥幸脱身吗？

　　林朗白走了会儿神，反应过来之后，喊他吃饭的小厮都叫了好几声了。

　　他回过神应声之后，便走了过去。想到自己的感慨后摇了摇头，便将这突如其来的想法抛在了脑后。

　　不过这些君谦都不知道，即便君谦知道，怕也只是一笑而过。

　　任谁也不知道，那落过平阳的幼虎在群狼的监视下，偷磨出了一口淬着毒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