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宁》麻辣十三幺

21、春梦

　　玉不渡好似还沉浸在梦里，缓缓，眨巴眨巴眼睛，呆呆的问：“你是真的吗？”

　　“啊？”这是什么问题，关青阳下意识答道：“真的啊。假的什么样？”

　　玉不渡没有回答，只是怔怔的望着他，好半晌才道：“我渴了。”

　　关青阳撇撇嘴，不大情愿的倒了杯茶给他。

　　“没什么事，你在一旁候着吧。”玉不渡低头整理案上的卷宗，看都没看关青阳一眼。

　　“要不……您有事喊我？”关青阳委婉的拒绝了一下，他并不想长时间与玉不渡呆在一起。

　　而且之前讨好献媚都没能惹对方不悦，把他赶走，或许对着干可以？

　　玉不渡似乎没料到他会拒绝，抬头看了后者一眼，又重新低下头，一边给笔蘸墨，一边漫不经心道：“我没力气喊。”

　　关青阳：“……”

　　比起这个荒唐的理由，玉不渡示弱这件事更令他震惊。

　　一时间竟无话反驳，只得乖乖留了下来。

　　玉不渡嘴角浮起一丝不意察觉的笑，开始处理手头上的事项。

　　之前没有近身伺候过，关青阳竟不知玉不渡要处理这许多事，不时有信蝶来传递消息，荧光的小火苗几乎就没断过。

　　查阅案宗，提笔撰书，不语沉思，专注的好似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

　　关青阳一开始还在屋里走动，摆弄摆弄茶具，看看香炉，后来无聊了索性也学着倚在桌边，盯着玉不渡投映在墙上的剪影发呆。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认真起来，这股万物皆为无物的劲儿还挺有魅力的。

　　关青阳打了个哈欠。

　　不过这眼看就要子时了，这事怎么还没处理完。他以前每晚都是这样？这么个熬法，神仙也扛不住。万幽谷的杂事再多，也不至如此。

　　他到底在谋划什么？百里哲的案子？

　　百里哲之死与魔族到底有没有关系，尚且没有定论，又出了百里翰查一事，看那死状该是虫蛊之术，可偏偏行凶者有九张脸，又似是魔族所为。这一切与老鸨口中的圣湖又有什么关系？百里嫣然似乎对此事格外紧张，话里话外在有意遮掩什么。

　　关青阳的眼皮有些发沉，墙上的剪影逐渐模糊起来，玉不渡呢，他好像知道不少内情。他究竟在查什么？

　　以往一向不屑于管这些闲事的他，到底为什么要掺和进来？

　　事情千头万绪实在无处着手，关青阳不自觉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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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旺！王旺，醒醒。”关青阳闻声，猛地从桌子上爬起来，好像受了什么惊吓，怔怔的看着眼前人，半张着嘴巴说不出半个字。

　　“做噩梦了？”玉不渡柔声问。

　　关青阳粗喘了几声，定了定心神，抬手抹去额头的汗，脸色很不好看。

　　“回去睡吧，换玉褐过来。”

　　玉不渡的话音刚落，关青阳便像得了赦令一般，跳起来，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夺门而逃。

　　是做噩梦了吗？玉不渡想。

　　门外的关青阳此刻心情复杂，久久不能平静，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体的异样，神色痛苦的将手指插进了发丝里。

　　怎么会这样！

　　是的，刚刚他做了一场春梦。梦中烟雾弥漫，春光旖旎，他被撩拨许久却始终不得见眼前人的真容，他拼命追上去想一睹芳容，缠磨半天，那人回头……

　　竟是……

　　竟是……

　　玉不渡！

　　他按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呼吸，脑中不断告诫自己，无妨无妨，一场梦而已。定是因为早上的乌龙，才会如此。

　　冷静！冷静！

　　第二日一早，“什么？”关青阳无法理解，“还要我去侍候更衣？”

　　“嗯。”玉笙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道：“谷主点名要你去。”

　　“他还真是……”

　　这人是特地找我麻烦吧！因为……昨天的事？

　　他这次学乖了，捧着衣服站在门口，冲里面喊话：“谷主，我把这衣服放案塌之上了，您穿好后喊我，我再进来。”

　　屏风之后，传来玉不渡有气无力的声音：“我肩膀痛，抬不起来。”

　　“！”关青阳，修仙之人哪有这般娇气，分明故意找茬。

　　可他能说什么。

　　只得捧起衣衫，绕过屏风，这次玉不渡倒是衣着好好的端坐在床榻之上等他。

　　“你好像不太愿意替我更衣。”玉不渡想，是还在介意昨日的事吗。

　　“怎么可能。”关青阳瞬间变脸，眉眼之间极尽讨好之意，“能为谷主做这些事，乃是小人的荣幸，盼都盼不来呢。谷主不要嫌弃我笨手笨脚就好。”

　　虽说关青阳已尽力避免肢体接触，但伸缩之间还是难免碰到。肌肤相触，玉不渡的心跳的有些快，暗自呼出一口气才道：“你不笨。”

　　一整套衣服穿下来，二人脸颊都有些微微燥热。

　　砰砰砰，敲门声适时打断了这奇怪的氛围。

　　“秋凝见过谷主。”百里秋凝衣着华丽，一看便是精心打扮过的，眉眼间顾盼生辉，“我们门主说谷主远道而来，尚为尽地主之谊，昨日又与谷主有些误会，怕伤了门派间的和气，特派我来送上请帖，还请谷主赏光过府一叙。”

　　“不好意思秋凝姑娘。”玉不渡没接秋凝递过来的请帖，“我与你们门主差着辈分，既没那么熟络也没共同话题。盟主限期破案，任务在身，我就不去贵宝地浪费时间了。”

　　这话说的……真毒啊！面对这般如花似玉的姑娘，怎么就没有半点怜惜之心呢。

　　冷血！

　　关青阳替这姑娘不平，送客时便跟了出来，“姑娘莫要介怀，我们主上就是直肠子，看起来说话不好听，实际要比那些弯弯绕绕让人去猜的好了不知多少。他刚那话绝不是针对姑娘，只是我们确有要事要出门。”

　　“我知道啊。”百里秋凝不仅面无蕴色，还一脸的崇拜，“玉公子风光霁月，自然不是那曲意逢迎之辈。”

　　“……”关青阳：合着我这白脸是白唱了呗。

　　“王旺，走了，去圣湖要赶早。”

　　玉笙在门口喊了一嗓子，转头小声问玉不渡，“确定要把我们的行踪透露给百里嫣然吗？”

　　玉不渡望着关青阳和秋凝站的地方，目不斜视道：“她既然派人来试探我，不如索性大方让她知道。更何况这姑娘请帖没送出去，拿这消息回去也好交差。”

　　“怎么有辆马车？”关青阳拜别百里秋凝，小步跑过来，玉不渡这才转身上车。

　　“玉褐玉欢一早出门办事了。”玉笙一边□□马车，一边道：“你又不会御剑，难不成让我们走着去圣湖啊。”

　　“嘿嘿，那我来赶马。”关青阳说着就要上手。

　　“不用。”玉笙冲他使了个眼色，“你坐后面去。”

　　和玉不渡同乘一车，狭小的空间里不说点什么实在别扭。

　　就在关青阳努力找话题之际，玉不渡先开了口。

　　“刚那姑娘挺漂亮？”

　　是个问句。

　　“漂亮啊。”你是瞎吗？关青阳不明白玉不渡问这话是何意图，“小的我悦人无数，秋凝姑娘这美貌，不排第一，那也绝对位列三甲。而且我看她对谷主也颇有情意，您何不……”

　　“我不喜欢她这样的。”玉不渡语气平淡，似是有气。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这下，关青阳是真的好奇了。

　　“我……”玉不渡看着关青阳噤了声。

　　玉不渡比自己还要年长两岁，这个年纪的仙修孩子都有几个了，可这人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如若玉老谷主还在世，该有多操心啊。

　　思及故人，关青阳不由心软了，劝道：“这人啊不能太挑。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多好，夜深塌冷还能有人给你暖床。”

　　“我已经有了。”玉不渡接话道。

　　“啊？”难道他有什么秘密情人？关青阳脱口而问，“谁？”

　　玉不渡缓缓偏过头，盯着关青阳，好半晌才道：“你！”

　　“我？”关青阳彻底懵了，“我什么时候给你暖床了？”

　　“今夜。”

　　说完这话，玉不渡好似没事人一样，掀开车帘，佯装在看外面的风景，徒留关青阳一人在那里凌乱！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圣湖就在婆娑境内的拉姆措山山巅，车行小半日，便到了山下。

　　下车前玉不渡收到了玉欢的信蝶。

　　他没有刻意回避，关青阳自然也看到了。

　　百里哲在赌场所赢乃是一张人|皮|面|具。

　　难道说百里哲的死与这张人|皮|面|具有关？可这些又与圣湖有什么关系？

　　关青阳一时想不通这其中的关卡，只能跟着人流往山上走。

　　其间不乏虔诚的信徒在沿途跪拜。但三十年前婆娑境内并无如此圣地。这拉姆措山的山巅何时出现的这个湖？又是如何形成，都不得而知。

　　只是从周围的行人口中得知，此湖非常灵验，有求必应，甚至还会超度有缘人早登极乐！

　　“真有这么灵！”关青阳叹了一声，便被行人呵止，“不要怀疑圣湖娘娘，要不然会有天谴！”

　　好家伙，还有个圣湖娘娘！关青阳推测行人口中的娘娘，多半是个依湖而生的小魔物，可这天谴又是什么？！

　　“看来，仙门的人几乎都到这来了。”玉笙护着玉不渡，免得叫人冲撞。

　　“鬼市的消息一出，想立功扬名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玉不渡冷冷道：“看来，我们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