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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火光蔓延的很快,很快席卷大半宫殿,就连一池凉水都挡不住扑面而来的热意。

      阮迟低头看了看人事不省的姬樾,脑中刚冒出扔下他自己跑的念头,昏迷的姬樾忽然低低叫了声夫子。

      可怜,委屈,无助。

      阮迟动作顿了顿,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撩了把水泼在他脸上,又狠狠拍了拍,没两下姬樾就醒了。

      人还有点迷糊,却死死拽住了他的袖子,“夫子,你别走。”

      阮迟没空和他煽情,他压低声音,“别装模作样,你小声点,外面起火了,那群人想逼我们自投罗网,我猜他们人数不多,但我一个人解决不来,等等你装昏,我们见机行事。”

      姬樾神色也清明了,他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递过来,“夫子保护好自己。”

      阮迟每天和姬樾贴身相处,完全没发现他还藏着柄剑,顿时有种你小子果然在装模作样的愤怒感,但危急时刻也没空推拒,他藏在腰间便扶着姬樾走出去,没几步就被几柄剑抵在脖子上。

      阮迟打量着刺客,武功高强,持剑的姿势却有破绽,他心头微松,如此看来到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对付。

      那刺客冷冷打量着他,“真是让我们好找啊,没想到姬樾还有这么忠心的狗,差点让你们藏了起来。”

      阮迟一把推开昏迷的姬樾,装作吓破了胆子,声音都在发抖,“小人只是想护住陛下领些赏赐,大人饶命啊。”

      刺客在意的本就是姬樾,此时都跑去押住姬樾,阮迟这里只剩下一人,脸色很是难看,“赏钱?你差点坏了我们的好事,去地底下给外面的兄弟谢罪吧!”

      刺客正准备划了这奴才的脖子,忽然胸口一凉,一柄细剑不知何时穿透胸膛,阮迟无声抽剑,接住掉落的尸体。

      围着姬樾的人并未发现动静,阮迟放轻脚步摸了过去,长剑自背后无声刺入命门,与此同时倒在地上的姬樾也睁开眼,袖中射出一道暗器。

      “你们——”

      这屠杀来的快而安静,像是两人提前配合了无数次,那群刺客死前还不明不白睁着眼,想不通自己为何会死。

      尸体倒了一地,阮迟伸手把姬樾拉起来,姬樾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眼神发着亮,“夫子好身手。”

      好在只是暴露了一个马甲,阮迟生怕多说多措,扭过头观察四周,“火太大了,房梁怕是快塌了,等等我踹开门,你先跑。”

      抓着他的力道骤然大了许多,姬樾咬紧牙关,目光像头发狠的狼崽,“夫子又要抛下我了吗?”

      阮迟噎了一下,心想姬樾从哪学来的深闺怨妇口气,他甩了甩手,没好气道:“松开,说什么有的没的呢,我好心给你殿后你还不愿意?”

      姬樾愣了愣,低声道:“夫子先走。”

      阮迟懒得理他,他扶着姬樾避开断壁残垣穿梭在火焰里,忽而想到什么,“你的腿到底怎么回事?”

      姬樾收回偏执的目光,他垂头看了看膝盖,口吻漫不经心的,像是评价一个陌生人一般。
      “半年前便不中用了,一到雨天就痛,现在应当是彻底废了吧?”

      阮迟步子忽而顿了顿,他没回头,低声问:“是……因为北疆的刺杀吗?”

      姬樾目光饱含探究,他被刺杀一事捂得很严,知道他伤了腿的不过几人,更何况夫子“死”在元启三十三年,可他被刺杀却是五年后。

      倘若阮迟冷静一下便能发现自己的破绽,可由忧故生怖,心烦意乱之下,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姬樾轻叹一口气,“夫子为何会这样想?”

      为何?

      阮迟一言不发,姬樾也没再问,他揉了揉脑袋,像是忽然想到些什么,“夫子,三日前我中了药,我们是不是……”

      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滚烫焦黑的木梁砸下来,两人俱是脸色一变,阮迟瞳孔紧缩,下意识推开姬樾,却被他死死拽着手臂。

      一声闷响,皮肉衣物烧焦的味道传来,阮迟怔怔看着压在他身上的姬樾。

      烧焦的木梁砸在他背上,已经起了火,他一向惨白的脸染上几分血色,额角微微抽动,可脸上却极其病态的笑起来。

      那双眼黑的浓烈,吞噬所有光线,盛着满满的偏执。
      “夫子,你永远别想推开我。”

      又有一小根断木砸了下来,被姬樾用手臂挡住,阮迟慌忙去看,却被一只手捂住眼睛。

      黑暗里,那声音有些沙哑,轻声哄诱着:“夫子别看,不怕啊,阿樾现在能保护你了。”

      “……”
      阮迟心头像是蜻蜓点过水面,拂过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

      门外忽然响起惊叫,大门被打开,有宫人闯进来,提着水桶灭火,姬樾的声音渐渐微弱。

      阮迟缓缓抚开眼上的手。

      外面下着雨,房梁一塌,姬樾身上的火就被雨水浇灭了,只是半个身子都被压在焦灰,脸色灰败的闭着眼,生死不知。

      阮迟抿了抿唇,忽而有些无措。

      ***
      邓鹤步履匆匆,身边伺候的人从未见过他如此冰冷的表情,不禁有些惶恐,陛下遇刺,行宫起火,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椿山行宫的人一个都逃不了干系。

      “大人,火已经熄了,只是宫殿被烧塌了一部分,暂时……没见到陛下。”报告的人声音有些发抖,不敢说的是,大火中烧焦了数具尸体,面容衣衫全都残破不堪,就算真找到陛下怕是也认不出来了。

      邓鹤站在宫外,冷冷看着宫人一具具朝外抬着尸体,一撩下摆进了大殿,侍人追在后面慌得要命,“大人,殿内木梁都酥了,时不时砸东西下来,您可是主心骨,不能出事啊,大人留步啊!”

      断壁残垣几乎埋了半边大殿,层层交叠很难搬开,邓鹤曾修习过墨家,他静静看过几处,指着窗边的横梁,“先挖开此处。”

      宫人不敢怠慢,全都放下手里的活围了过去,侍人小心翼翼道:“大人如何猜出陛下在此处的?”

      邓鹤遮住眸子冰冷,“其他地方都埋实了,若陛下在那几处也不必搜了,殿中人不如即刻殉葬。。”

      侍人被他直言不讳吓得脸色白了白。

      那头忽而有人惊叫,“大人,找到陛下了!”

      宫人们手忙脚乱的拿开压在陛下身上的焦木,小心翼翼将人抬了出去,他身下忽而露出一个昏迷的人,比起伤势惨重的姬樾,他却只是衣角烧焦,显然是被人护住了。

      邓鹤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附身拨开他脸上的头发,那惊讶忽而变成了不可置信。

      -

      往日车队繁多的青州官道已被封了三日,一行车队速度缓慢的行驶着,四周守卫戒严,若仔细看便能发现这些人穿的都是禁军服饰。

      四日前,太后听闻陛下于青州行宫遇刺,惊怒之下心疾复发,连夜赶往感业寺养伤,如今京中大小事务都由宰辅谢照统领,谢照命两千禁卫护送陛下回京,只是顾念陛下病情,三天才堪堪赶到青州边界,好在青州与盛京相距不远,再过五日便能抵达。

      车队最中心的马车飘着浓重的药味,太医侯在车外,须发皆白的脸死死盯着车帘。

      没过片刻,车内一声瓷器跌落,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撩开车帘,“再端一碗药来。”

      太医如丧考批应声,转身去煎药了。
      本来按他的资历,别说煎药,就是抓药都不必亲自动手。
      谁让伺候的是当今陛下,且陛下接连三日高烧不醒,若再如此病下去,回京的第一件事便是砍他脑袋,于是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救治。

      可……奈何病患不想治啊。
      陛下不肯喝药,睡梦中也警惕着人靠近,药童第一次给他喂药时差点被活生生掐死。

      孙案首深叹口气,把新熬的药端过去,车帘内的人他这几日都未见过,听声音像是个弱冠少年,药都是交由他来喂。

      那少年探出手接过药,“多谢。”

      孙长德颤颤巍巍叮嘱,“这药万不可凉了,需一口气灌下去,若是陛下又不肯喝,便吩咐老身再煎。”

      阮迟瞪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姬樾,心想折腾老头算什么本事,他恶狠狠掰开姬樾的唇,没管他紧皱的眉头,这次硬生生把药灌了进去,姬樾在昏迷里咳嗽个不停,阮迟把药碗递出去,“陛下喝下去了,您回去歇着吧。”

      “多谢公子,今日之恩不胜……”孙长德喜极而泣,正想道谢,长风穿过马车撩开车帘,车上穿着淡青绣袍少年露出半张脸。

      孙长德浑浊的眸子猛然瞪大,死死看着那张脸,“你你你……元大人……”

      他嘴唇哆嗦着你了半天,两眼一翻白直接倒在地上,身后的药童吓坏了,阮迟捂着脸十分无奈,“他应当是急火攻心,你们扶他去马车上休息吧。”

      这张脸离京城越近给他招惹的麻烦越大,瞧瞧,这才走出多远,就又撞上一个熟人。

      两人其实交情不深,孙长德晕过去大概率是因为心力交瘁,但车里那个,可算不上交情不深。

      说是深仇大恨都不为过。

      阮迟面色阴晴不定的盯着熟睡的姬樾,有几个瞬间甚至想让他就这么睡着别醒来了,但却又想到那日他把自己护在身下的样子。

      顿时脑子一片乱麻。

      姬樾因为什么发现自己身份已经不重要的,他只是想姬樾清醒时该如何面对他。

      他做过姬樾几年夫子,两人也曾和平相处,算有几分师徒之情。可最终却是他背叛姬樾,亲手将他的把柄递给太子,那之后姬樾被褫夺封号幽禁在鹿台,受尽折辱,后来他解了禁足没多久,自己就被送进死牢,上了十八道酷刑。

      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已不是能用爱或者恨能概况的关系,阮迟觉得最好的状态就是姬樾什么也没发现,自己努力扮演人设,等任务下发完成后,他便能脱离快穿世界回家了。

      可那天事态太紧急,他居然糊里糊涂认下了,如今要糊弄姬樾可没那么容易了。

      他薅了支桌上插着的白桂花,摧残着所剩无几的花瓣,忽然听到一声轻咳,大病初愈的沙哑声音从榻上响起。
      “我躺着半死不活,你倒有闲心逸致赏花,阮迟,你可真是薄情寡义之辈。”

      阮迟揪花的动作忽然顿住了,他转过头,看着费力撑起半个身子的姬樾,语气有些古怪,“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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