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土匪下山后》王小辫

58、变故

　　夜色浓郁，伸手不见五指，最近天不好，下了好几日的雨，便是晚上也没有停，又是入了秋，一场秋雨一场寒，再加上夜晚总是令人不安，平添了几分凉意，就是守夜的人也不愿意站在外面了。

　　羌人在草原上颇有些皮糙肉厚的意思，但是如今南下学了汉人的享乐，高床暖枕总是能腐蚀人心，士兵一哼了哼鼻子，瓮声瓮气：“我去趟茅房，你警醒点。”

　　士兵二心里不以为意，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去吧。”他也靠着闭上眼睛，这几日睡不好，实在有些困，虽然不知道将军为什么将人看的这么紧，他看这人这些日子根本就是乐不思蜀，一点想回去的意思都没有，说不得也是觉得他们的日子比汉人那边更好过呢。

　　若是邵齐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必定会啐他一脸，你们是好过了，多少汉人百姓在这里连奴隶都不如，被羌人当街打死都不会有人管，这还是个普通羌人，更不要说当有权势的羌人，就是李家这样的人家也要靠着每年上供再加上赔上女儿才能在这里勉强站住，一旦有事，头一个遭殃的是百姓，后一个就是他们了。

　　也不怪王家人虽然做着官心里还有别的想法，不过这家人倒是有些能耐，居然信件能传到她手里，想来是不会出错的。

　　昝卢那古的耐心快耗尽了，这几日邵齐不是在街上逛，就是要求去军中比武，在没有确定之前，昝卢那古根本不敢让她去。

　　今晚这个机会，若是成了，博城可拿下，若是不成，他们这一群人怕是连个尸首都不全了。等到房外只剩一个人，邵齐打开房门，“给我打盆水来。”

　　这几个人不懂汉语，邵齐与他们根本沟通不了，她只能手脚并用的比划，累出一身汗，那人也没有明白，两人鸡同鸭讲了半天，士兵二号终于不耐烦了，扭过身去不理她。

　　就是现在！

　　邵齐袖子里划出一个簪子，扬起手在他脖子上刺了下去，那人嘴里嗬嗬两声没了动静，软软倒在邵齐怀里，只是这人个子高大，直直砸在她脑袋上，邵齐低低哎哟一声，骂了句：“奶奶的——”

　　好在她力气大，换了人根本就不可能拖的动他。

　　好不容易将人摆在了床上，又熄了灯，邵齐趁着士兵一号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就这夜色向外疾行而去，这几日她进进出出早已经将出去的路弄了个明明白白，她不能走正门，等那人回来之后说不得会起疑心，不过他们应该很快就没这个心情抓她了。

　　邵齐遛着墙走，趁着士兵交班的时候翻身出去，重复之前的动作，越走越偏，昝卢那古这人和何守那老贼不一样，院子里守的铁桶一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院子住了一个她，还是他一向如此。走之前不能杀了这老贼，实不能甘心。

　　奈何奈何！此路不通，逃命要紧！

　　等到邵齐终于翻出昝卢那古的府邸，已经过了半夜，府内没有动静，对她来说显然是一件好事。邵齐到了府外与李家人接上了头，她与李家人不得不说还是有些缘分，当日她送李家姐弟入京，如今李家人又护她逃出昝卢那古府邸。

　　几人碰面对了暗号，来不及多说迅速撤退，等到了李家安排的安全之地，众人才算真的松口气，好在一路顺遂——众人这口气吐的太早，宅子外忽然亮起来，不知多少火把烧起来，直把漆黑的夜生生破开，邵齐苦笑，她说怎么会这么顺利，早知道还不如去杀了那狗贼！

　　好在李家人只是个暗线，没有直接带到李家人的宅子里，他们能不能逃脱就看李家人的能耐了！

　　李大看了一眼邵齐，“怎么办？”

　　邵齐咬牙：“跑是跑不出去了，说不得咱们一路上都有人跟着，就是连累了你们。”

　　李大：“校尉说的哪里话，莫说咱们就是为主人家办事的，就单说这羌人，咱们今晚上杀几个也不亏。”两人对视一眼，邵齐道一声好，几人静静地站在院子里等待着大门被破开，这门实在简单得很，不过几下就被撞开了。

　　只是昝卢那古还不曾说话，不远处便有士兵跑来：“将军！将军！陈军夜袭！”

　　“什么？”昝卢那古看着被照亮的院子，他们这么大的动静里面人除非是死了否则不可能听不到。

　　邵齐几人在房间内听得一清二楚，这老贼不会丧心病狂到为了抓她不管不顾吧，这门是不可能出的，除非他们死了，否则出了门不被射成刺猬也很快死在这些人手里，躲在房间内，他们进不来多少人说不定还能拖上一时，只是这城门难破，今晚危矣！

　　危不危的，反正是不能坐以待毙！

　　昝卢那古还在犹豫，谁料东边又跑来一个小兵大喊着粮仓着火了，众人扭头去看，果然见东边熊熊的大火烧的半边天都亮了，昝卢那古心凉了半截，这是有内贼！

　　他第一反应是姓王的！果然汉人没一个好东西！奸诈！不忠！等等词汇在他脑海里飞速闪过，这么多人都等着他下决断，昝卢那古道：“留一队人将这宅子里的人都斩杀了！不必再留！”

　　又吩咐另一队人去救火，他自己带着其他人匆匆到城门口去，城中副将也都匆匆赶来，众人上了城墙，陈军已经趁着夜色度过了护城河，很快一架登云梯架上来，不久就有了第二架、第三架……

　　羌军虽然是仓促应战，但是经验丰富，很快反应过来，双方进入鏖战，昝卢那古操心着东边的大火，过了一个时辰那大火还没有熄灭，反而更大了，昝卢那古怒道：“这是怎么回事？”分管内城的副将早已经去救火了，根本不在，其他人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

　　除了大仓修建的格外坚固些，博城的粮仓只是个仓库，设置的防火设置十分简陋，不仅如此，便是附近水缸里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换成了油，几桶下去，火势反倒越来越大，再去找水，转身回来这火势越发不可控。

　　便是来救火的不少人也被烧了，他们现在只能用力的挖隔离带，保住没有被烧的那些粮食。

　　再说回邵齐这里，昝卢那古走了之后，他们压力大减，这一队人冲进房间内与邵齐他们对上，邵齐拿着轻飘飘的大刀，没有自己的好用，等到杀了昝卢那古那老贼，一定把自己的刀拿回来，当时进来就不该带进来。

　　邵齐在心里念叨自己的武器，手下根本没有放松，几个人围成圈，堵在门口，死守门口，累了就换人，很快羌人就发现了这个弊端，尸体躺了一院子，邵齐几人也被逼出了房间，饶是她力气惊人，此时也有些累，更不要提李大他们，整个人都在发抖，刀也卷了刃，看着这破刀，邵齐再一次想念自己的大刀。

　　这一队人不多，邵齐他们砍了一半，还有一半，领头的小将领知道邵齐的厉害，等到他们力竭才自己上场，邵齐迎上去，缺了她，李大他们越发吃力，不多时众人身上伤口就开始多起来，鼻腔内分不清是谁的献血味道，己方的人越来越少，李大腹上被砍了一刀，邵齐分心回身看了一眼，羌人的弯刀砍到了她的胳膊上，邵齐脚下用力将他踹飞，“滚吧！”

　　将人一脚踹飞之后，她到李大身边，李大喘着粗气，“校尉，我不行了，你自己小心。”

　　身边围剿的人越来越少，可是身边的战友也越来越少，邵齐肃着一张脸将李大扶到一旁，扔了自己手中已经断了的刀，“你放心，我这就给你报仇，今晚咱们兄弟几个不孤单！”

　　她随手从地上捡了一把刀，站起来一步步朝着羌人走过去，浑身的鲜血看不清衣裳原来的颜色，也看不清邵齐的模样，羌人只看到她黑亮的眸子在暗夜里闪着嗜血的光芒，像草原上的狼。

　　邵齐一步步逼近，羌人摄于她的威势不敢上前，却又摄于昝卢那古的命令不敢后退，双方的距离不断缩短，小将领不让其他人插手，这是一位真正的勇士，他敬重她，便是这一位是个敌人，他自己握着兵器上前，邵齐没有后顾之忧，两人对战起来，不过几十招，他便不敌。

　　“还来吗？”邵齐问。

　　那人没听懂她的话，但是看她没有上前也知道她的意思，小将领自知不敌，思索片刻还是让大家一起上，邵齐呵一声，双方都没有废话，直接对战起来。

　　邵齐现在无比感谢那些岁月里三当家对自己的严厉，否则她可能撑不到友军前来了。

　　大胜来的时候邵齐累的跪在地上支撑着身体，手中的兵器已经不知道是换了第几把，身上的鲜血糊了一层又一层，看不出人来原来的模样。

　　大胜带着剩下的村民趁着前线大乱的时候往城内跑，好在留下来的多是青壮年，大家咬牙跟着来了，朝着失火的方向来，路过邵齐这里看到有人对战顺便想来裹个乱，谁知道就遇到了自家校尉。

　　有了这一拨人搅乱，邵齐压力顿减，不多时两人碰头，大声问：“校尉，你没事吧？”

　　“没事！”邵齐回身去看李大，他不知道何时已经闭了眼，邵齐心里难过，还是转身带着大胜他们往外跑：“你怎么来了？”说话间还看了身后的人。

　　“他们都是博城附近的村民被羌人抓来做人质，说来还要庆幸羌人把老弱病残还回去了，否则今晚上还真不好跑。”

　　“你小子这次做的不错，你们这是要去哪？”

　　大胜回她：“我们看着火了，以为是你们放的火想来帮忙，谁知道碰到他们抓人，咱们跑来帮忙，没想到遇到了校尉。”

　　邵齐感叹自己今晚上是捡了一条命。

　　大胜问道：“校尉咱们今晚上去哪？”

　　邵齐被他问住了，又问他：“前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