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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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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会一整天一整天得不出声,既不请安,也不用膳,有时候像是个提线木偶似的做了一会儿正常人,结果转天,便又成了这幅颓废样子。
皇后娘娘怜她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消瘦,且是皇家要知道事情,那是根本瞒不住的,她从天津直奔家中,一言一行,叫人一问便知,皇后听了永珊那句惟愿姐姐好便绷不住了,一旁的掌事宫女明月也是个衷心厚道的,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上回我去她家中接二爷进宫,便看的出来这人她空有个夫人的称呼,在府里说话办事不顶用的,而且还挺有小脾气,把李玉都顶的一愣一愣的,还不如她身边那婢女会做人。”
皇后娘娘听着这话,嘲讽着说道,
“皇家的格格出身,她阿玛那世子府现在掰成两家儿住,都气派得很,更何况从前,自小锦衣玉食,多少人放在手掌心上捧着长大的,也就皇上相信她性格是个柔善的吧,”
明月笑着递过来一杯茶,小声劝娘娘慎言,倒是皇后撇撇嘴,
“也对,男人都是识不清楚这样子的妖精的!皇上也一样!”
明月这回是笑着来递堵嘴的糕饼了,顺道还瞥了一眼外面指挥宫女做事,指挥得井井有条的魏婴,低声道,
“娘娘,您这话可就冤枉皇上了,两回大选了,皇上每次可都是极力把这秀女往外推,要不是太后娘娘放话,”
皇后打断明月的话,
“算了算了,别说这事儿了,从在潜邸时他做了宝亲王开始,我就已经心里头明明白白了,”
皇后对着明月,指了指外间那声如银铃,脆爽而高昂的女子,
“你看她,长得好,性格也好,整天笑盈盈的,别说男人,就是我看了,也觉得高兴,”
皇后笑了笑,
“皇上心里头喜欢她,我现在都不轻易使唤她了,你们平日里也别开罪她,省得日后受刁难。”
明月本就是富察家的家生子,皇后还是七爷的时候,她就是七爷的书童,皇后做宝亲王妃的时候,她就是宝亲王府的管家姑娘,后来皇后成了皇后,她便是长春宫的掌事宫女,眼下年纪已经过了宫人可放出宫的年限许久,李富贵儿作为富察家老管家的独生子,怕是等明月都快等秃头了,故而这两年皇后精神恢复了些,已经有意把她放出宫去尽快成婚,她笑容有些抱歉的摸着明月的手,
“永琏也不在了,就他最恋着你这个姑姑了,我还强留你多陪了我两年,是耽误你了。”
明月眼泪来的很快,她回握住娘娘的手,很想劝对方孩子还会有的,但太医院诊断娘娘因永琏过世,伤心过度,亏空太过,很难成孕,故而,她没能说出什么来,她泪眼婆娑得看着窗外魏婴年轻的身影,心想,也就是为了这,长春宫里才会开始培植魏婴这样的例子,
皇后娘娘的额娘惯是个不大管闲事的人,而这次却是她提给皇后的,
“给傅谦个台阶下是你做姐姐应该的,可在宫里找个可靠的人,也是应该的,你年纪小时,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可如今,”
皇后自己也知道,高门大院里这样的事情并不罕见,就是他们家里,也是这样的情况,当年二哥的额娘就是病的快不成了,故而才把本家的妹妹,也就是他们的额娘,嫁给了阿玛,这样做既能保持住家族之间的姻亲关系,也能让孩子们健康成长,
虽然对于那位大娘很抱歉,但皇后私心里想,这事儿上显然二哥没占便宜,反倒吃了很多亏,
眼下主仆两个都还记得这话,
明月回握住皇后娘娘的手,
“您待我好,我心里头是知道的。”
皇后终是开心得笑了,因为她心里始终觉得,这世上的好姐妹,凭血缘关系,凭大家情谊相投便可做得,没必要非得跟同一个男人死磕,磕出个夹生的姐妹来,
毕竟连自家额娘那般好脾气的人,直到所有的姨娘们都归了西之后,她方才释然得道了一句,其实她自己一个人做富察老夫人就挺好的,
幸而明月也是这样想的,于是皇后开心得拍了拍明月的小脸儿,
“我们明月从小就喜欢李富贵儿,要不是这么多年跟着我,你们俩的孩子怕是都得好几个了,我知你从不贪恋富贵,也懂你只想与所爱之人厮守一生,所以我不强留你在我身边,这紫禁城里的富贵,你不稀得要,我懂。”
“可您留在这,也不全是为了富贵呀。”
皇后摸了摸眼角的泪,摇了摇头,
“没那么矫情,总归是弘历在哪,容玉就在哪,这么简单罢了。”
最终,善良的明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所以为了巩固地位也好,为了跟晴晴叫板也罢,那位总归是伤了这里了,”
明月比划着心口的位置,她推测着,
“而且很明显,那位永珊少爷跟三七姑娘,与我和李富贵儿的情况可不一样,二人身世悬殊过大,日后起了冲突,还得说一句三七姑娘是她的婢女,可她自己都是人家家养大的,她张不开嘴的,”
所以,比起皇后能一直维护明月,并不肯点头把她放在宫里,谁都说不出什么,那么她对她的婢女能做的确实有限,
只是皇后到底还是晴晴的姑母,虽然听进了明月的好心推测,却也只是没去为难,而是放任明月去处理,
“好好好,我们未来承恩公府的大管家夫人,这是手拿把抓,定是要把富察家的事儿都处置好才成呀。”
明月红着脸嘟囔,
“二爷,不是想在二爷面前讨个脸儿吗,您知道的,李富贵儿,前一阵做错事招二爷不待见,我这不也是,也是,”
皇后满脸无语,最后还是笑了,
“行行行,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本宫不想知道!你说了算~”
后来明月就借着皇后娘娘的名号,安排了容期,四嫂,甚至是有可能惹这位小二嫂眼热的明珠,来探望她,开解她,可惜始终收效不大,甚至因为想下一剂狠药,还让明珠夫人把福灵安给抱来了,明珠夫人倒是好说话,只可惜,咱家的小少爷可不成,本来还在圆明园办事呢,听说之后直接跑进宫来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差点就要去皇上面前说嘴,而后便是困着自家媳妇和宝贝儿子,再叫就称病,再也不来了。
明月也是无法,跟下值路过的八少爷傅谦倒苦水,
“这可怎么办呢?”
傅谦倒是也不客气,直接了当道,
“你都明知道她多半是为了三七的事儿,那就叫三七来啊。”
明月表示我没那个面子,在晴大小姐那,咱家任是谁都没这个面子,而且人家三七愿不愿意来呢?于是笑呵呵道,
“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不然麻烦八爷您?”
傅谦一脸踩坑里的表情,
“明月姐姐,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八爷!~~~”
傅谦一脸为难得左右看了看,最后说着,
“你就知道欺负我!你怎么不找玉格格去啊。”
明月满脸坚定的嫌弃,
“他不行,他干啥啥不行。”
“傅恒”
傅谦话还没说完,明月就表示九爷最近有扒了她的皮的打算,近期内都不能招惹,于是傅谦表示,
“行吧,那我试试,不过我可没说我一定能把人带来。”
“成!”
后来傅谦确实没能把人带来,只是带来了一包炒好的茶粉,扔给明月,要她去再加热一下,泡了水,再端来,
卿卿在长春宫的偏殿里,终于闻到了那熟悉的七宝擂茶,是三七配比的味道,只有她才能配出这个味儿来,她抿了抿眼泪,对着傅谦和明月莞尔一笑,
“麻烦你们了,谢谢。”
明月也是没想到这位油盐不进的竟然也会道谢,甚至还会笑,登时觉得付出有了回报,好生欣喜,
结果外间一阵喧嚣,傅谦站在这偏殿里本不合规矩,但今日是命妇来长春宫朝拜,比起一次性跟一众妇女打照面,明月判定自家少爷见见自家嫂子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于是便拉着他过来,
傅谦探头探脑看了一阵,还问,
“这不年不节的,拜的由头是什么啊?”
明月瞥了一眼那位小二嫂,没敢吱声,结果傅谦也不知道看没看懂,反正就踱步回来,掀开茶碗一看,
“哎,我的怎么和她的不一样啊?”
明月满脸你有数没数的表情,
“您现在是就连今年新供上的龙井都不成啦?”
傅谦就指着卿卿那碗,
“我也要喝那个!那个香!还管饱,”
明月心里头明白三七没来的缘由,故而拿到茶粉本打算每日做点,好让这位小二嫂能多尝几次,多开心几次,于是对着耍赖的少爷道,
“要不我给您泡个油茶面吧?放一大把花生,好不好?”
“还要葡萄干,”
“行~”
“还要核桃,”
“行~”
“别光行啊,你倒是去啊。”
结果明月刚出去,傅谦又鬼喊鬼叫,
“喂喂喂,你再给我拿点红糖酥饼,你做的那种啊,别拿别人的糊弄我啊,我告诉你我可吃得出来!”
“行行行,你小点儿声吧你,嘘!”
看着被使唤的团团转的明月,看着一副少爷做派的傅谦,这倒是个新奇的体验,
傅谦感知到小二嫂看过来的眼神,于是微微一笑,
“李富贵儿他媳妇儿,不用客气!”说着还指了指外头,“嘿,知道都是干嘛来的吗?”
卿卿摇了摇头,并不感兴趣。
她手上的伤还没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也不想让它好的缘故,毕竟那日皇上过来,说了一嘴让她什么时候养好了再回天津去不迟,于是卿卿就夜夜把裹了药的纱布撕开,让那痂一次次的裂开,惹得明月每次给她换药的时候都感叹,
“这怎么就不好了呢?”
卿卿已经懒得管对方到底是顾忌她的面子不拆穿她,还是确实不知道,还是也不想理,毕竟她受了伤,跟人家有什么关系?你没好?那就继续给你上药就是了,
结果傅谦在阳光盛好的窗子前,也不在意她眼神的空旷和冷淡,笑呵呵得指着道,
“全都抱着孩子,估计都是刚生的,跑来要份子钱来了。”
说着还比比划划得,
“我想起来了,阿里衮跟我说了,说这都是生了女孩,没办酒的,来宫里找皇后讨个彩头的,哎,里面可是有个老大姐,三十多了才生了头胎,别人都说她是老蚌生珠,她还挺乐呵的,你知道她是谁吗?”
傅谦一脸的说书人上头的表情,惹得根本没有兴趣的卿卿只能边喝着人家拿来的茶,边敷衍得只得抬头探寻的看,
“我二哥的青梅竹马。”
傅谦满脸笑容的样子补充,
“他嫡亲的表妹,他以为谁都不知道呢,呵,藏了二十多年了,藏得还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