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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良媒 ...


  •   舒檀走后,舒晴没有急着带粥粥去建章宫。虽然下午幼帝已经在近郊祭祀过太一神,但神明台处还有简单的设坛仪式。她带着粥粥在附近的太液池打发时间,没一会便看见商滟君急匆匆在找她,“你可知道舒檀去了长乐宫?”

      舒晴点头,商滟君又道:“那你知不知道,他求娶的是谁?”

      舒晴摇头,“他没今日回府细说。”

      “等回府恐怕就来不及了。”商滟君说着在舒晴耳边低声说了她偷听到的话,若此时有他人在场,会发现这位胆小害羞的商小姐与平日里全然不同。

      舒晴听完便往长乐宫赶去,商滟君和粥粥向来亲厚熟悉,舒晴自然把孩子托付给她。舒晴前脚刚走,丛云岸后脚便至,他看见舒晴走时满脸焦急,不知是不是舒檀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与商滟君并不相识,正踌躇不知该不该上前打扰,反而是粥粥认出了他,“我看到你和我舅舅说话,你是我舅舅的朋友吗?”

      丛云岸有些讶异,习惯性蹲下来和孩子说话:“是啊,不过我和你舅舅许久未见了。听你舅舅说,你叫粥粥,对吗?”他自己虽尚未娶妻,但家中大哥有女阿盐,妹妹有子顿儿,他是习惯和孩子相处的。

      这人虽然有一双苍灰色的眼睛,却并不显得空洞无神,深眼高鼻,和她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而且说话又轻柔温和,很容易就赢得小孩子的青睐。

      “对啊,粥饭的粥,是我爹爹给我取的。”粥粥笑得甜腻,“我也好久没见我舅舅了,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丛云岸刚要回答,粥粥的肩膀被伸过来的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顺着这只手看上去,是商滟君怯生生的笑容,“粥粥,不要打扰丛大人了。丛大人,我带粥粥去转转吧。”

      “不要嘛滟君姨姨,母亲回来会找不到我们的。”粥粥这么说显然是想和丛云岸再交谈下去的样子,商滟君无法,丛云岸解释自己并无事可做,宽慰她不必担忧。

      商滟君对丛云岸知之不多,但因他身份特殊,难免听过许多传闻。但此刻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交流愉快的情景,才知他原来是个如此温润的人,仿佛并没有胡人那般狂荡不羁的血液。

      可是这般和悦的场景却被突如其来的一个人打破了,来人气势汹汹,直逼商滟君。

      “瞧瞧你那没出息的狐媚样子,也不怕给商大人丢脸。”

      在宫中这般张扬的人无非那么几个,丛云岸听声音便知是定善公主。他和商滟君向定善请安,定善换了语气看向丛云岸,“你好久没入宫了,身子好些了吗?我托丛少傅给你的口信,你收到了吗?”

      这一连串关切的问候让商滟君有些好奇地看着丛云岸,他却神色如常,有礼有节地回应着定善的垂青,“多谢公主挂念,微臣不过是小感风寒。公主不必担忧功课,微臣来年依旧会进宫授课的。”

      “我哪里是担忧功课?”定善嘟囔着,就差说出那句“我担忧的分明是你”了。她同丛云岸说话时的娇俏神态在眼神转移到商滟君身上时,转瞬便成了跋扈,“你是什么东西,在这里耽误我和丛大人说话,还不快退下?”

      定善自幼得景帝偏爱,虽然不是皇后所出,但皇位更迭,并不影响她公主地位。何况她对于弘黎无碍,如今又与幼帝亲昵,也就没人去收拾她那嚣张的性子。

      商滟君也不想被她为难,只想识趣退下,可粥粥一手牵着商滟君,一手忽然抓了丛云岸的衣袖,“丛叔叔不和我们一道走吗?”

      “丛大人凭什么和你们一道走?”定善质问粥粥,粥粥愣了愣,商滟君去松粥粥的手,“粥粥,丛大人和公主还有话要说。”可是粥粥咬着唇,有点委屈的样子。她刚松手,丛云岸却对定善道:“过了年节下官去向公主请安,此时祭祀还未结束,公主不宜离开神明台太久。”

      朝时郊祭,是陛下带领文武百官。夕时设坛,是陛下携皇室子弟。他说得有理有据,可定善却是喜欢反其道而行的人。她想起方才丛云岸和他们说话时的神情,商滟君钦羡的目光,眼前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倒显得他们一家三口似的。她心中本来就因这几日的一个意外积压着火气,此时太液池边波光潋滟,衬得定善的脸色阴晴不定。

      “是啊,天子祭天地,诸侯祭社稷,大夫祭五祀。”定善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走近商滟君,“你嘛,祭祭鱼虾。”她这句说得极轻,同时伸出了手轻轻推了推商滟君,商滟君还未反应过来,跟随定善的宫女们便一呼而上,“公主小心!”四五个人纷纷伸手,乱作一团,根本看不清是怎么回事,只听见粥粥惊呼着去拉商滟君,随即扑通一声,传来有人落水的声音。

      一行人本来就站在池边,宫女们又是深知定善秉性的,主子抬眼挥手便知道什么意思,可没料到粥粥奋不顾身去拉商滟君,结果落水的是这个孩子。

      丛云岸第一时间拨开人群便跳了下去,大家也纷纷施救。所幸救得及时,粥粥吐了水神志清醒,但受寒却在所难免。商滟君立即带着粥粥去殿所换衣裳找太医,丛云岸也要跟着去时,忽然有人在地上捡起一块布片。若只是方才混乱推搡中撕下的一角便罢了,偏偏上面有几行字。

      拾取之人第一时间呈给定善看来,定善看完大为震惊。丛云岸不知晓那块布料有什么特别,和商滟君对视一眼,后者微微摇了摇头,便急匆匆带着粥粥走了。看来并不是商滟君的,且那布料被水渗透大半,只能是是粥粥的了。

      丛云岸一瞬间想起宫门口舒檀的嘱托,几乎是毫不犹疑地就站了出来,“公主,这是下官落下的东西。”

      定善脸色发白,“你凭何证明是你的东西?”

      若要丛云岸说出这块布料上有什么记号,他确实不知。但好在在场众人只有他和粥粥落过水,而这不料又是湿的,所以定善一时也无可反驳。眼看她并不打算归还,丛云岸心下一计较,模棱两可地说道:“公主,下官不便说出它的来历细节,但下官确实受人所托,还望公主赐还。”

      定善闻言神色大变,丛云岸怎么也无法猜到这一块布料有什么诡异之处,这句“受人所托”又有什么阴差阳错的因果渊源。

      报信的宫人去通知舒晴时,弘黎也在场,今晚她不过临时离开祭祀的地方,此时若有什么差错,怕又引起什么不详的征兆,因此她及时赶到了太液池边,想了解事情的原委,可是她到时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定善,你手里拿的什么?”

      定善虽不喜弘黎,可难免有些惧怕,只能把东西交了出去。丛云岸关注着弘黎的神情变化,从不可思议到原来如此,最后她环视当场众人,竟有一些胸有成竹的笑意。

      “这是谁的?”

      丛云岸对眼前的局势有些莫名所以,但他仍然坚定地表示那是自己的东西,与其他人无关。他虽不知舒檀到底发生了何事,但从他忽然出现,独自去长乐宫,又托付他照看高密侯夫人母女,想来这东西一定是舒檀临时藏在粥粥身上,不愿为弘黎所发觉。那么此刻无论如何,先把东西拿回来最是要紧。

      既有人人领,就算弘黎想要,总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抢吧?

      可是弘黎却非常大方地把东西给了他,丛云岸反而整颗心被一只手悬在空中,可那只手又忽然松开,任由他坠落。直到那片衣角第一次到他手中,他的心才着了地,可等看清了那上面的字,心又猛然间摔碎了。

      “既是丛卿的,那么便好办了。”弘黎对小辈露出难得一见的和蔼模样,定善慌了神,“太皇太后,即便是他的东西,可这东西却未必是真。成帝是书法大家,他的字天下竞相模仿……”

      这时不远处的响亮钟声打断了定善的话,仿佛太液池便都能听到礼仪官宣布祭祀结束的声音,弘黎示意定善不必多言,她吩咐左右,“让陛下稍作休息,便移驾建章宫吧。”说完便摆驾要走,又转身道:“你们俩也跟来吧。”

      定善看了眼丛云岸,丛云岸道了声是,失魂落魄地迈出了步子。

      建章宫内灯火通明,今日宫宴不比除夕那样宴请百官,在场的除了皇亲国戚,便是国之肱骨。
      此时本该美酒兰香,舞乐酣畅,却因为太液池的一个插曲而稍作延后了。

      舒檀和丛云岸跪在殿中,薛岁与商滟君同席坐着,倒不是两人同病相怜,只是处境有些微妙的相似。

      弘黎神色威严地问舒檀:“他当着我与定善公主的面亲口承认那是他的东西,你却跳出来说不是,那么是丛卿说谎吗?”她冷声道:“对天家说谎,是为欺君。”

      商滟君微微侧身看着薛岁,薛岁显然还一知半解。薛岁察觉到身边的目光,不太友善地望回去,若是换了别人,定会被她冒失直接的眼神惹怒几分,但商滟君却没什么不悦,只是不动声色转回了脸。

      薛岁此时顾不上商滟君有什么用意,只是努力想看清那片黑色的衣角是什么。若人的直觉能和野兽媲美,薛岁此刻已经察觉到四伏的危机。

      在长乐宫中偏殿里听到舒檀和弘黎的对话时,她并不因为舒檀隐瞒身份而生气,那是他出于自身处境的考量,何况他最后也坦白告诉她,自己是受托而来。只是她不能理解,嫁娶之事为何不先经过她的同意,再去向弘黎请求赐婚,难道她的意见这么不值得考虑和尊重?他凭什么就认为她会为了有所依傍而违心相许余生?

      舒晴因为舒家和夷安公主的恩怨而不同意舒檀求娶自己,她讽刺地想,难道自己就能忽略这些恩怨吗?

      “我曾托付丛大人替我看好此物,丛大人也只是出于承诺才冒名认下。若是欺君,也是我之过。何况这件东西,丛大人甚至不知为何物。”

      “红口白牙,你们现在倒敢在陛下和哀家面前颠倒是非。”

      上官续忽然被点名,战战兢兢坐直了身子。眼前这桩官司,他根本一句话都听不懂。但无奈坐镇,只能强撑着仪态。

      “若是金银玉器,随你们争去。可这是成帝的遗笔,按照字上所托,可示为遗诏。”弘黎拔高了音量,在场之人皆目瞪口呆。上官衡走得猝然,并没留下遗诏,因此没有人不好奇这片衣角上到底写了什么,又是否事关社稷。

      商平光始终淡然的目光终于看向薛岁,可是薛岁脸上的震惊并不比其他人少。

      “丛卿向定善承认自己是受人所托,与成帝遗言相符。可见,丛大人是受了成帝的嘱托。”

      颠倒是非,偷梁换柱的,分明是弘黎。

      “师南,你来读一读,这上面写了什么。”

      弘黎随手将衣角扔给一旁的师南,师南瞥了一眼,不过短短三行字罢了,但他还是神色古怪地大声朗诵:“孤妹薛岁,今招良媒,通辞微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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