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美】能不能不BE》伊狩川

6、蝙蝠之章（6）

　　克莱门特出院那天下午，布鲁斯给他定制的轮椅已经做好了，他试着让克莱门特坐上去操作一下，遭到了拒接。

　　“我只是需要一根拐杖。”他皱着眉说。

　　他莫名的自尊心又在作祟，布鲁斯叹了口气，讨饶似的：“赏我一个脸吧，这可是我亲自设计给你的。”

　　见他的委屈不似作假，克莱门特磨蹭着朝他伸出手，算是答应了。

　　他坐到轮椅上，能感受出是昂贵的物品，在左手的操控台上摁了几下，大致了解这台轮椅的作用了，他抬起头询问：“自动报警和定位监视器，嵌入式机关，携带枪械、刀具……嗯，还有收缩“安全带”？”

　　“……”布鲁斯没想到他能看出来，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

　　被特意加重了的那个词当然不可能是安全带，他确实能起到点保护作用，但更多是为了把人绑在轮椅上，束缚住。

　　在医院治疗的这几天，他翻看了克莱门特的病历，其中精神科医生称他有暴力倾向，易躁易怒，但在医生护士身边却可以压抑大部分的坏脾气，偶尔打翻东西也都是忍着在没人的地方才这样做。

　　病历距今最近的时间已经是三年前了，他的精神状态看上去似乎好了不少，但是他一直不来医院复查靠着睡眠催眠自己的举动似乎又在说明，他的精神依旧很糟糕。

　　布鲁斯疲惫的摁着眉心：“你会介意吗？”

　　克莱门特很有做疯子的自觉，他抓住了布鲁斯的手，让他蹲下来：“不会，我知道我很危险。”

　　他大概笑了，布鲁斯无法分辨那抹弧度的含义：“你不会做错什么的，从来都如此。”

　　他看向一边被冷落了的迪克，朝他招了招手：“来。”

　　“在家不要打扰我，二楼西边的房间绝对不能去，那是我的卧室，要是你贸然闯入，我可能不能控制住我的脾气，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尽量避着我，”他垂着眼帘看着迪克的手腕，从手腕上解下一条红绳，“我的管家也有一根，代表着我亲近的人，稍微能在我发疯的时候起点作用，记得快跑，然后去找布鲁斯，找不到就别管我。”

　　他似乎并不避讳自己的精神，手腕上还挂着好几条红绳，大概是在出门的时候挂上的，右手那边被迪克守着，他倒也没时间看看，布鲁斯对他没能拿到红绳有些不满。

　　他盯着克莱门特，想要得到一个解释。

　　“至于你，布鲁斯……虽然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试过那样了，但那只是因为我不停的强制睡眠带来的安宁，只要像正常人一样活动，我难以保证发生的概率有多大，”他不打算解开红绳给他，自顾自的和他说，“我不会伤害你，布鲁斯的是特殊的，我记得。”

　　不等布鲁斯对这句话作出什么反应，他话锋一转：“不过——你晚上不许来我房间。”

　　布鲁斯愣了愣：“为什么？”

　　克莱门特摇着头，神秘的笑了笑：“你就当我有一场和哥谭黑夜的约会吧。”

　　索然无味的把阿福端上来的食物一口一口吃光，迪克还在长身体，他吃的相较于要立榜样的布鲁斯来说都要丰盛的多，更不用说是他了。

　　随着味觉退化的当然包括嗅觉，这是倒成了好处了。

　　他开始觉得困了，但抬眼一看时间也才六点半左右，分神在意识海翻出了一下小说，用意识满满当当的罗列了一整面墙。

　　他困倦的揉了揉眼睛，眼尖的布鲁斯伸手拿走他的餐盘叠放好：“困了就上楼休息吧。”

　　“不要，”克莱门特打了个哈欠，“刚吃完东西就睡，不太健康。”

　　布鲁斯想想也是，又问他：“你有什么想看的电影吗？”

　　克莱门特眨了眨眼睛，立刻意识到布鲁斯是在探他的底，他面色平静的顺着他的话透露：“《丑角》，或者《艾夫的花园》，不是多出彩的电影，不过在我看过的之中也算不错。”

　　布鲁斯暗自记下，勾起一个微小，拉起他往观影室走：“我看的也不算多，你推荐的东西都想看看，在你消化好之前先陪陪我吧。”

　　他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进食的迪克，阿福手里端着他刚刚吃完的餐盘，弯着腰对着迪克说了些什么，后者笑着点点头，倒是没觉得自己都落下了。

　　算算时间，迪克大概也开始训练了吧。

　　观影室相较于其他地方都更昏暗，他顺着布鲁斯的力道走的磕磕绊绊，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摆：“你慢点。”

　　他放慢脚步，在克莱门特看不见的地方沉下脸色，几天前以蝙蝠侠的身份和他见面时就被告知了夜视能力低下，可相较于夜晚房间中密不透风的暗度，观影室的窗帘是特殊分层，在没有打开开关的时候透进来的人光亮还是可以分辨物体的，如果连这样都看不清……那他陪着他看星星的时候，眼里看见的是什么呢。

　　如果克莱门特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会笑着告诉他，看见的是一片黑漆漆的布，他看不见四周高高的树，星星和月亮在他眼中也仿佛被吞没了似的。

　　这样的症状……是夜盲症吗？

　　布鲁斯想，好在夜盲症可以被治愈和改善，归根结底都是克莱门特的身体太差了，各种营养无法供应诱发的各种病症。

　　布鲁斯挑选的是名字相对积极一点的《艾夫的花园》，克莱门特窝在座椅上抱着膝盖，下巴轻轻的搁在上面，幕布反射的光衬得他越发像一个将死之人了。

　　影片开始一点点的播放，克莱门特已经看过很多遍了，他偶尔观察布鲁斯的神情，有些好奇他的反应。

　　《艾夫的花园》讲述的是出生贵族的阿卡莱·里奥特的爱妻为了救阿卡莱在慈善晚宴中被残忍杀害，目睹凶杀的他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整日郁郁寡欢自说自话，结局他在为了爱妻建造的花园中摆好装饰，像往常一样和他的妻子品用下午茶，坐在他对面的是刚从泥土中被挖出来的腐朽尸体，阿卡莱温柔的搂着她喝下了毒酒，死在了花园里。

　　看着投影幕布上代表着结束的字眼，布鲁斯心底翻涌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克莱门特在观看这与他相似的人生的时候，是否也想过一死了之？

　　他按耐着焦急的情绪扭头看去，克莱门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他靠在椅子上，原本抱着膝盖的收也卸了力气，松松垮垮的垂了下来。

　　他伸手捏了捏他的指尖，冰凉的，脸也是冷冰冰的，好像再怎么温暖的环境，他的体温一直都维持着一个大差不差的地步，离开热源之后，片刻的温暖就如同假象一般尽数消散了。

　　可分明还不是冬天。

　　他抱起他，放轻了脚步，把克莱门特送回了房间。

　　房间的角落放着那只被交付于他的箱子，克莱门特大概打开过看了看，扣子也没扣上，他打开箱子翻了翻，其中有一瓶外敷药有被打开的痕迹，但分量相对于其他未开封的药物来说没少。

　　他把箱子放好，看了眼昏暗的天，该去夜巡了。

　　克莱门特躺在意识海里看书，于他而言，再过几分钟就可以见到被他鸽了好几天的蝙蝠侠了，尽管对方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被鸽。

　　他懒洋洋的翻开下一页，见上面写着：四周静悄悄的，菲诺赤着脚走出阳台，黑色的身影蹲在粗粗的树枝上，垂头看他，他脸上闪过一丝窃喜，声音轻柔：“你来了。”

　　莱茵飞身下来，专情缠绵的眉眼含着重逢的欣喜，他与菲诺十指相扣，轻轻的吻了他的发顶。

　　克莱门特为这煽情的描述打了一个冷颤，他搓了搓手臂，接着往下看去。

　　莱茵拉着他一只手，天空四散着璀璨的星光，有人在放烟花，炸开的烟火色彩斑斓，像是一道道滑落的流星，他看着菲诺，眼中有无限柔情：“我们走吧。”

　　他还打算继续看，系统倒是又开始他的唤醒服务了，意识海化为一片猩红，荧蓝的字体飘在他眼前。

　　【检测到200米内有目标人物【蝙蝠侠】出现，请再5秒内回到躯壳中，否则将由系统代理角色根据人设做出符合动作。】

　　克莱门特懒洋洋的瞥去一眼，看清文字后兴致勃勃的直起腰。

　　由于他也是第一次用这么破烂的身体，所以他也没用过系统代理功能，现在倒是有些好奇。

　　他打开窗口查看情况。

　　只见【克莱门特】眉心紧皱，似乎不安的攥紧了柔软的被子，他蜷着身体缩成一团，额角冷汗涟涟，蝙蝠侠的坐标离他不过五十米远，接下来的表演注定是要被看清的，他倒是更加感兴趣后续发展了。

　　【克莱门特】猛的惊醒了，他喘着气，手足无措的在床头柜摸索着什么，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将自己摔了下去，好不容易才摸到了一支强效镇静剂注射掉，末了喉间瘙痒感越发严重，抑制不住的咳了起来。

　　他抓着床头柜的边角，力度大到手指泛白。

　　克莱门特看着躲在阳台边上的蝙蝠侠，他的步伐停在了门边，也许是出于不想让克莱门特难堪的想法，屋内急促的呼吸渐止的十几分钟后，他才面色如常的走了进来。

　　【克莱门特】在这期间去了一趟卫生间，他照着镜子把自己的仪表好好的打理了一边，尽管眼睛还带着点红，却已经和刚刚的狼狈模样大相径庭了。

　　他把镇静剂丢进垃圾桶，推门走了出来，看见窗口立着一片漆黑的影时他还愣了愣，碍于视力，他无法分辨那到底是窗外的风景还是房间确实有着第二个人。

　　于是迟疑着开口：“蝙蝠侠？”

　　黑影耸动着走到他面前，【克莱门特】露出一个笑容：“你来啦。”

　　意识空间里的克莱门特笑容微僵，捏着小说的手不自觉用力，他生怕剧情走向变得奇奇怪怪，快速的接管了身体。

　　不等蝙蝠侠开口说话，克莱门特笑眯眯的问他：“你能不能带我去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