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香》翦翦有两只猫

3、暗波涌动

　　谢府的大少爷谢君正待人宽厚为人很是正直，虽然身为北平警署的第一警长，身居高位但却没有丝毫的架子，更别说是当下谢家的实际掌权人了，多少官吏商贾想要拉拢他为自己铺平道路，但是谢君正始终不为所动，对外始终公平公正，对府里的大小事情也是尽量亲力亲为。
　　转眼间谢君生就已经来到了谢君正的院外，谢君正的院子不大，一眼就可以望到全部，但十分幽静，地上铺的是青石板路，整个院子望过去看不到一株植物，显得有些冷清，他不太习惯有人伺候着，所以他的院子连下人也是很少见的，只有靠着墙角的一坛白石矮池中缓缓游动着的两只锦鲤为这小院增添了不少生机。
　　谢君生刚要踏进院子，远远的瞧见二姨太孟秋月从后面过来，还是刚刚那身打扮，脚步急促的很，她好像并没有看到他，也是凑巧君生站的这个位置正好是个死角，孟秋月并没有走过来，她绕了个弯从另一边的小路离开了，只身一人。
　　君生还未来得及上前招呼，但想来刚刚也已经尽过礼数了，所以也并未放在心上。冬日的阳光没来由的亮堂，孟秋月走过的地方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他上前去将那玩意拾了起来，是一枚被盘的异常亮眼的玉扳指，翠绿的十分通透，谢君生认得这是父亲在世时的心爱之物，后来才被赏给了二姨太孟秋月。
　　他看了眼孟秋月走的方向收起了这枚扳指，准备将它找个时机再物归原主。
　　随即走进院子喊了两声才发现大哥谢君正并不在屋内，只好作罢转身刚准备离开，没走两步突然就来了一人和他相撞，那人手上搭着一件质地良好的黑色大衣也掉落在地，谢君生无意间瞥了一眼，来人正是谢府的大少爷谢君正。
　　“大哥…”谢君生刚开口但很快被谢君正打断了。
　　“啊…君生啊，原来你已经进府了，我刚还去风悦馆寻你来着，哪成想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会儿竟和你们错过了..”他说完尴尬的笑了两声，谢君正此时还是身着一身警署的制服，风尘仆仆，看样子真是刚刚进家门的样子，“那我先回房换身衣服了，顺便再休息一下，你是不知道啊君生，现在的警署可多事情了…真是累啊”
　　“好，那我晚饭前再叫你”谢君生笑了笑不再说什么，看来今天是没办法和大哥商议风悦馆的事情了。
　　“好..好的”谢君正走的很快，脚下似乎有些不稳，不知道是腿脚不太舒服还是鞋子不合脚。
　　谢君生看了眼地上的大衣迅速捡起道“大哥，你的衣服”快步送上前去，递到他手里的时候，谢君生注意到他的手上有几道划痕，混合着像是泥土的碎屑，两只衣袖的袖口处似乎也蹭到了，漏出了些许线头。
　　看着谢君正摇摇晃晃消失在院门口，谢君生才缓缓转身离开。
　　夜幕低垂，外面传来了几声犬吠声，有袅袅的炊烟升起，炊房也开始忙碌了。
　　老马走进厅房，径直走过中间搭着动物皮毛的软椅，准备去把厅房的灯打开要开饭了，他拉下细细的引绳，房间霎时间光芒大盛，这才发现谢君生正窝在躺椅中，灯光打开，他好像被光刺中，半晌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
　　“二少爷，你…这是，怎么不开灯呢”老马也有些讶异，他没有想到这黑漆漆的厅房中竟坐了个人，一时间为自己开灯可能会打扰到谢君生而感到歉意。
　　谢君生摆摆手，“没事马叔，习惯了，我坐这想个事情”
　　正说着，外面又是一阵吵闹声，老马走到门口探出头看了一眼道：“是三少爷下学回来了”
　　谢君生微微点头，想起房中休息的大哥，于是对老马道“马叔还麻烦您去大哥房中叫他出来用餐吧”，老马微微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不多时，谢府的三少爷就进来了，谢君临是谢家最小的儿子，和谢君生相差四岁，是二姨太孟秋月所出，虽不是同胞兄弟，好在年龄相差不大，关系还算亲密。
　　他随手将套在外面的大衣递给一旁伺候的下人，里面穿着件中山装，扣子扣的一丝不苟，脚下的皮鞋尖头还挂着细小的雪粒子。他眉眼很像孟秋月，但仔细看去那股子英气还是和谢君生很相似的，两条眉毛粗粗的，显得整个人又带着些许憨厚，目光坚毅。
　　他叫嚷着冲进厅房“二哥二哥！”
　　谢君生有些无奈，看来性格倒是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他站起身应和道。
　　谢君临看到他眼神一亮“蒋言哥果真没有哄我”随即眼睛弯了起来，充满了笑意“我刚下学遇到他刚好在街上巡逻，随便闲话了几句，他说你今儿个回来了，我还当他是在哄我呢”
　　谢君生笑了笑，没过一会谢君临凑过来“二哥，快跟我说说那外面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没有什么不同”“我听说那边的人眼睛皮肤都跟我们不一样的，是什么样子的”谢君临的眼睛满是好奇，一眨不眨的盯着谢君生等待着答案。
　　谢君生有点想笑出声“难不成还比我们多只眼睛多只鼻子？”“不是二哥…”谢君临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来人打断了。
　　孟秋月在贴身下人的陪同下进入厅房，看到谢君临眼睛一亮“临儿回来了，怎么样累不累呀，来人准备开饭，饿了吧临儿”边说边走到谢君临身边。
　　托着菜盘的下人开始陆续进入，一道道菜肴摆满了整个桌子。
　　正在这时，谢君正迈步走进厅房，扫了眼大厅的众人笑着向桌子边走去“都在呢，愣着干嘛，坐过来准备开饭了，今天可是个好日子，我们一家人终于又能一起吃顿饭了”
　　众人入席，饭桌上的气氛还算融洽，孟秋月好歹是长辈，于是抢先站起身致词开场白，谢君生留意到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此时穿的是一身十分轻便的短式小褂，样式同样很是精巧。
　　孟秋月站起身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堆，最后还不忘抹眼泪提到了谢夫人，在众人的劝慰声中，才止住了抽泣声，谢君生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这一出好戏。
　　谢君正正看着手里的烟嘴壶出神，拇指和食指不住揉搓着壶嘴，鼻梁上架着的镜片在厅堂的灯光中反射着光，让人看不真切他面上的表情。
　　直到孟秋月讲完最后一个结束语，屋里静悄悄的都毫无声响，除了谢君临轻轻拍抚母亲背部发出的微弱动静，再没有别的了。
　　孟秋月看了看谢君正，嘴边露出丝冷笑。
　　冬日的天黑的早，月儿早早就爬了出来，白天的雪在此时也停了下来，周围就显得格外静谧了，只不时有三两只动物爬过树干，抖落了一地的皑皑白雪，落在地上的声音像是掉落在棉花上。
　　屋里的马叔在角落里燃着暖炉，飘起的丝缕白烟差点糊住人的眼睛。
　　谢君临偷偷看了眼一旁的二哥和对面的大哥，悄悄咳嗽两下道“咳咳…怎的都不说话了？”
　　谢君生站起身，拿过桌上的酒杯，冲着孟秋月那边致意，随后一饮而尽，“我刚刚听到孟姨娘提到了我母亲一时间心中有些难受，所以没有反应过来，还望孟姨娘见谅”他礼貌的对着人笑了笑。
　　“哎也是怪我了，好好的日子尽提些让大家不开心的话，君生啊，孟姨娘向来不会说什么话，希望你也见谅姨娘啊”孟秋月的脸上堆满了笑，随后又把注意力转向了谢君正道“君正呀，怎么你弟弟今天回来了，你也不说两句吗？”
　　谢君正听到有人提到自己名字，才像大梦初醒一般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尴尬的挤出一丝笑“哦哦是，瞧我，刚刚想事情一下子入了神”随后看向谢君生道“君生，欢迎你今天回家，往后我们兄弟两个要同心协力”
　　谢君生微微颔首“是，大哥”
　　这一顿饭吃的可谓是其乐融融，谢家也很久没有聚的这样齐了，君临不知从何处学会了喝酒拉着君生一连灌了好几杯，酒下肚他就开始晕晕乎乎的说胡话了，这顿宴席的最后是在孟秋月大声叫嚷着来人将三少爷扶回屋的叫喊声中结束的。
　　一阵熙熙攘攘声后，又回归了平静，大哥也回房休息了，君生看了眼窗外竟然又开始飘雪了，看来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大雪半溶加一冰，明年虫害一扫净”，瑞雪兆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