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稿们！》罪犬

8、马甲是特摄反派

　　“所以，你们说的那个咒灵，是真的存在吗？”桐生战兔问。

　　五条悟没有戴墨镜，他只是用那双眼睛看着面前年轻的科学家。

　　存在即合理，只要见过咒灵的模样，就不可能对咒灵的存在这件事产生质疑。

　　五条悟出门之前向禅院真希借了一件咒具，是她备用的眼镜，利用这个咒具，就算是没有才能的普通人，也能看到咒灵的模样。

　　现在显现在桐生战兔面前的，正是这样的形状怪异的咒灵。咒灵长长的触手缠绕在他的胳膊上，只依靠视觉也能感受到那种阴森的气息。

　　五条悟没有给他答案，因为现在这个咒灵已经回答了桐生战兔的疑问。于是五条悟说：“你看起来好像害怕了。”

　　桐生战兔摇了摇头。

　　“我只是觉得，既然咒灵都能存在，也许外星人和造物主也会存在，作为学者的疑问，也许你们咒术师知道答案。”桐生战兔问，“无穷无尽的超越数里，你们找到那个‘艺术家的签名’了吗？”

　　这是一个来自科幻小说的构想，在小说中，造物主在π这样超越数里，在难以想象的位数后，藏着由0和1构成的签名。*

　　五条悟的理科非常出色，他在听到桐生战兔的疑问之后，很快就给出了回答：“你这个问题，也许很快就能得到解答。”

　　桐生战兔看着五条悟，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五条悟笑了。

　　“这是来自数万年前的礼物。”

　　他这样说着，把自己身后的东西展示给桐生战兔看。

　　那是一个像是积木或者十字架、巨型素描用几何体一样的东西，是灰色石头做成的表面，可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这个物体被精心塑造过。

　　而积木表面的腐蚀痕迹，则说明了这个东西是跨越了无数岁月才来到他的身边。

　　五条悟说：“这是古代的东西，用我们咒术师的话来说，这个东西的名字是‘古代魔方’，是特级咒具。但是上面的密码，唯有作为科学家的你才能解开。”

　　这个积木上面，果然放置着数个密码盘，无法用咒术破解，唯有用现代科学才能解开。

　　桐生战兔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好。”

　　“酬劳方面，我们……你答应了？”五条悟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快，他接下来的台词也没有意义了，他收起了自己说到一半的话，“那好吧。酬劳我会打到你的私人账号上，在解开这个咒具的最后阶段，请务必联系我。”

　　他这样说着，最后看了看面前这个石头做成的东西，离开了。

　　桐生战兔就像松了一口气一样，他瘫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自己背后全是涔涔冷汗。

　　持续被注视的感觉似乎让他的内心都被摊开在五条悟的眼睛里一样——他知道不可能，但这种感觉的确不好受。

　　不久之前的一个雨天，他在街头睁开了眼睛，他的大脑里，有关过去的回忆空荡荡，他失忆了。

　　但是各类公式定理、外语和编程语言，他却记得一清二楚，像是用刻刀刻在了他的脑子里一样。

　　他好不容易依靠自己脑中的那些记忆，勉强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下去，紧接着就因为出众的科研能力，被这个自称是五条悟的人找上门来，要他解开“古代魔方”上的密码。

　　这太奇怪了。

　　【宿主您好，换脸系统为您服务。宿主在一年之内找到自己真正的脸，就可以避免抹杀的结局。】

　　脑内的电子音响了起来。

　　潜台词是在说：如果一年之内还是没有办法找到自己的脸，就会真的死去，是这个意思吗？

　　当他苏醒过来以后，面对莫名其妙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多了一个系统，好像也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桐生战兔这个名字也是系统告诉他的。

　　他这几天已经了解了系统的正确用法。系统会在自己的数据里面，匹配几个身份给他，而他在“换脸”完成之后，会自动切换到对应的身份里去，类似游戏账号一样。

　　当然为了避免被人怀疑，在不使用这些账号的时候，也可以让系统来代为操纵这些账号，系统会按照这些账号性格，推演出他们最有可能进行的操作。

　　虽然在拯救自己这件事情上，桐生战兔比起这个系统，他更相信自己的科研水平，但是在面对现在这种毫无头绪、就连自己是谁都无从分辨的情况下，他只能暂时和系统合作。

　　“好吧，只能这样了。”桐生战兔说，“既然说是换脸系统，你还有什么备用的脸？”

　　系统立刻给了他回应：【换脸系统已解锁：3/5，已解锁列表：桐生战兔（装备中），檀黎斗，浅仓威。】

　　全是一些不认识的人。

　　至于确认自己真正脸的这个定义，也十分模糊。字面上的意思是：失忆之前自己真正的身份。但谁知道这个系统会不会是在和他玩文字游戏呢？

　　桐生战兔不至于在自己还没有摸清楚状况的时候就贸然行动。他暂时放下了自己的好奇心，决定先从自己面前的这个特级咒具开始研究。

　　毕竟算是工作来着，虽然不知道这个五条悟是什么人，但对方已经把定金打过来了，他决定尊重一下金主。

　　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并不难，只是解开数字密码的话，只要算力足够，无论怎样的密码，都不在话下。

　　***
　　乙骨忧太正在看着窗外的风景，窗口稍微往下看就能看到学校操场。

　　此刻的操场，盘踞着一只怪物。

　　是什么怪物呢？

　　他知道的，就像是和里香一样的东西。这些东西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他只知道，普通人是看不到这些存在的。

　　乙骨忧太看到的怪物是一只眼镜蛇。

　　斑驳的皮肤烙印着棕色的条纹，大概有一层楼那么大，眼镜蛇一直在吐着蛇信，看起来无比诡异。蛇爬行的时候，冰冷诡异的气息也向他弥漫。

　　他走神得太厉害了，老师开始提问：“乙骨同学、乙骨同学？”

　　乙骨忧太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直到老师走到他身边，强硬地拉上窗帘，他才终于反应过来，满脸窘迫地看着老师。

　　“抱歉……”他这样说。

　　老师拿着手里的书，慢慢说：“今天的课文是讲述和眼镜蛇有关的内容，你能复数眼镜蛇的特征吗？”

　　乙骨忧太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那只眼镜蛇的怪物已经离开了校园。

　　他慢慢说：“体型巨大，像一层楼一样高，唾沫是绿色的。”

　　班级里其他人哄堂大笑。

　　老师无可奈何：“你这完全没有在听课啊。”

　　乙骨忧太慢慢说：“抱歉。”

　　普通的一天。

　　乙骨忧太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就像是在他身后的怪物，那是他的幼驯染，名叫祈本里香。数年前，里香去世后，她边化为了怪物，一直跟在了乙骨忧太身边。

　　从此以后，怪事频发，乙骨忧太也变得越来越沉默。学校里同学们已经开始孤立他了，距离他们亲自动手那种程度的霸凌，想必也不远了吧。

　　世界怪异到不可理喻。

　　怪物在守护着他，人类在欺凌着他。

　　令人战栗的存在缠绕在他的身边，他眼睛能看到的，也时常是这样恐怖诡异的风景。

　　乙骨忧太无法和任何人说，也无法亲近任何人，因为他是被怪物所选中的人，距离他太近的话，无论是亲近还是恐惧，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乙骨忧太看着老师慢慢远离他的位置，他身后的怪物里香也收起了自己的利爪，一股劫后余生的宽慰感笼罩了他。

　　一种前所未有的想法席卷了他的大脑。

　　也许是因为里香死去了，而自己没有死，所以化为怪物的里香才会回到他的身边。

　　是想和他一起去三途川吧？

　　那好吧。

　　一起去三途川的话，也许就不会感到孤独了。

　　乙骨忧太蜷缩在自己的座位上，把脑袋埋进臂弯里，等天完全黑了下来，他才开始慢吞吞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深夜的校园寂静得像坟墓。

　　乙骨忧太的教室在三楼，学校里没有电梯，他要离开学校的话，只能走楼梯。

　　下楼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一步一步都诡异极了。

　　乙骨忧太不免想到了那个传闻——据说每到深夜，学校里就会出现森森的鬼火，据说是因为学校封印了肮脏污浊的东西，引来了三途川彼岸的生物……

　　而此刻，乙骨忧太看到，在一楼走廊的尽头，常年废弃的教室里，幽幽的光芒无比醒目。

　　乙骨忧太慢慢朝前走。

　　他的步速不慢，里香在他的身后，怪物摆出了龇牙咧嘴的模样，那是守护的姿态。

　　乙骨忧太忽然不是那样害怕了。

　　他拧开了那个房间的门。

　　出现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他想象中的亡灵聚集的样子，反而电路和管道聚集，地上全是草稿纸，一个头发乱糟糟的青年，对着电脑屏幕敲击着键盘，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来了。

　　乙骨忧太开口之前，青年说：“演算纸A。”

　　乙骨忧太环顾四周，在角落里看到了那个标着A的一叠纸，他默默递了上去。青年埋头猛算了一阵，说：“那个给我。”

　　这次他的需求就比较模糊了，乙骨忧太在凌乱的桌上翻了一下，找到个半成品的机械装置，送到了青年的手里。

　　大约是默契到头了，拿错了。

　　青年接过之后，说：“不是这个，我要那个……等等……你是谁？”

　　他好像终于注意到了乙骨忧太的存在一样，茫然地开口。

　　……其实乙骨忧太也想问这个问题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