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茗津七碗

9、梦魇08

　　长舟市公安局刑侦支队。

　　罗鹏办公室内，顾廿归站在办公桌前，听着罗鹏在那絮絮叨叨一堆刑警队的工作须知，中心思想就三个字：听我的。

　　罗鹏：“你现在虽然还是缉毒大队的人，但你现在跟着我干，就得守我这的规矩。总之你只要记住一句话，任务多重要，都没有你自己的命重要。守好它。”

　　顾廿归有些惊讶于罗鹏对他说的话，但也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一切有用的没用的，该说的不该说的，罗鹏全说了一遍。最后才把关于“缝原胡同杀人案”的案情完整的跟顾廿归说了一遍。

　　“行走吧，出去跟新同事打个招呼。”

　　“啪，啪……”

　　“手下的活儿都放一放。”罗鹏带着顾廿归从办公室出来，用手中的文件夹敲了敲开方式工位的办公桌，“给大家介绍个新同事。”

　　“顾廿归。”罗鹏拍着顾廿归的肩膀，“你们当中有的人应该对他很熟悉，我就不过多介绍了。但不管你们了解多少，只知道多少，全都给我忘了，只要记得从今天起，顾廿归是你们的同事就行了。”

　　转头又对顾廿归道：“来吧，顾廿归同志，跟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

　　“你们好，我是顾廿归，希望以后能跟各位很好的相处。“

　　这句话是真心的，没有半分客套的意思。

　　顾廿归有些感慨，他拥有警察的身份好多年了，可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走进这个系统里。可以光明真大的跟别人说我是一名人民警察，而不是以各种其他的身份来伪装。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有些陌生。

　　秦湘带头鼓掌欢迎：“欢迎欢迎，我们队里又填了一员猛将。身为女同志，我也可以减轻点压力，不用再干翻垃圾桶、抬腐尸的累活儿了。可喜可贺。”

　　陈晗笑嘻嘻的接话道：“那湘姐，以后我是不是就能一直跟着你了，你也不用再拿你很忙没时间的话搪塞我，把我扔给宇哥了。”

　　秦湘揉了一把丫头的头：“行。”

　　陈晗性格十分开朗，像是早上十点钟的太阳，不烈但很热情。

　　她走向顾廿归，伸出手：“你好，我叫陈晗，刚来一个星期的实习生。本来还挺孤单的，现在好了，你来了，咱俩可以作伴了。”

　　顾廿归觉得这话说的很有意思，伸手回握，道：“好啊，前辈可以带带我。”

　　“哈哈哈，好说好说。”陈晗眼睛弯成了个月牙的弧度。

　　“陈小涵啊，你是真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还敢做顾哥的前辈。”黄新宇也走上前来，抓住顾廿归的手晃了好几下，“顾哥，早就听说过你的事迹，你真就是我偶像。我是黄新宇，你可以叫我小黄、新宇、黄新宇……哎呀，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叫啥都行。”

　　顾廿归被黄新宇逗笑了：“偶像谈不上，以后大家都是同事。”

　　“哎。顾哥，我给你介绍一下。”黄新宇侧身，向身后指道，“这是我的好搭档，甄臻，你也可以叫他公主。”

　　甄臻忍住想揍黄新宇的冲动，对着顾廿归道：“顾哥，我叫甄臻。百福具臻的臻。”

　　顾廿归笑了笑道：“很好听的名字。”

　　“好了，好了。”罗鹏的又响起来了，“大家都认识了，就继续该干嘛干嘛吧。就像小晗刚才说的，他就一新来的，大家该指使就指使，别客气。”

　　顾廿归头上三条黑线划过。

　　似是想到了什么，罗鹏收回了要迈向办公室的脚步：“秦湘，我不是让你去缝原巷盯着吗？你怎么跑回来了？还有陈晗，监控找着了？”

　　“……我俩这不是听说有新同事来了嘛，就回来看看。”秦湘有些心虚，“罗队你放心，我找人盯着呢，一分钟都没落下过，一直在那看着呢。”

　　秦湘边说边拽着陈晗往外溜：“这就走，这就走，半个小时肯定赶回去！”

　　“个兔崽子。”

　　“哦，对了，罗队，吴浩带过来了，现在在审讯室呢，怎么安排？”黄新宇接话道。

　　罗鹏看了眼表：“再晾半个小时，然后你跟甄臻进去审。”

　　顾廿归听到吴浩的名字，面色一冷。

　　只希望这半个小时快点过去。

　　顾廿归跟着罗鹏来到隔壁的监控室。

　　吴浩状态还可以，不像是吸过毒的人，已经在里面呆了两个钟头了。除了有些憋屈和愤怒，没有多余的表情。

　　“看他的状态不像是碰过毒的人。”罗鹏对顾廿归道，“还要再等等吗？”

　　顾廿归的目光没有离开吴浩：“不用了，他没吸过毒。吸毒的人我见的多了，没他这么健康的。密闭的空间，高度紧张的神经，都会使毒瘾更快发作，他要是吸毒，早就忍不了了。一会儿时间到了让他们直接进去审就行了。”

　　原本低着头的吴浩，突然抬起眼睛，目光穿过单向透视玻璃，直直地撞入了顾廿归的眼眸里，不知他是感受到了什么，还是只是在演戏。他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似是在挑衅，有又似在嘲讽。

　　“名字。”

　　“吴浩。”

　　“年龄。”

　　“28。”

　　“职业。”

　　“……”

　　审讯室里，黄新宇表情严肃的看着吴浩，见他不答话，语气冷硬了几分：“职业！”

　　吴浩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玩味的看着黄新宇：“警官，我能问问你为什么抓我吗？”又晃动了一下自己被锁在桌子上的手，“这又是什么意思？”

　　黄新宇厉声道：“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该让你知道的，自然会让你知道。”

　　“呵，好的警官。”吴浩答到：“不过我没有职业。”

　　“哦，是吗？那‘夜来’酒吧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啊警官，我又不是那老板。”吴浩的笑意更深了，“顶多是去的次数多了点。都是玩儿嘛，不犯法吧。”

　　黄新宇笑了：“玩儿当然不犯法，但是玩过了就犯法了。”

　　“抱歉，我有些听不懂。”

　　“行，那就说点你能懂的。”黄新宇转动着手上的笔，“8月19号凌晨，你在哪？在干什么？”

　　“我还能在哪啊，刚警官你不也说了吗？‘夜来’酒吧。当然是喝酒、聊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吴浩说这话时表情带有掩饰不掉的猥琐。”

　　“没出去过？”

　　“有美女作陪，我干嘛要出去？”吴浩露出有些不可置信的表情，“怎么？你不相信？那就去问问那天晚上的人好了，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的。”

　　黄新宇懒得听他的废话，拿起桌上一沓刘丰源尸体的图片扔给他：“见过吗？知道这人是谁吗？”

　　看到照片上的尸体惨烈的模样，吴浩瞬间大惊失色，将照片扫了一地：“我操，你有病吗！给我看这些干什么？”

　　“嘴巴给我放尊重点。”甄臻坐在黄新宇的旁边，难得的主动说了一句话。

　　黄新宇倒是没怎么在意，继续道：“我以为你是不怕的，毕竟这又不是第一次见了。不管是现在这幅模样，还是他活着的时候。”

　　吴浩眼神里多里几分警惕：“你们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黄新宇把电脑调转了方向。

　　画面有些暗，但在同样昏暗的审讯室里就显得格外清晰。

　　是一张从视频里截下的吴浩的正脸照，还特意让技术科做过处理，连照片里人的慌乱表情都看得出来。

　　“眼熟吗？”

　　吴浩眼睛死死盯着照片，终于收起了猥琐又玩味的表情。

　　他抬眼目露凶狠的看着黄新宇。

　　黄新宇挑眉，切换了画面，按下播放键。

　　22秒的视频循环播放，吴浩狼狈又惊慌的身影在雨夜里一遍又一遍地跑着。

　　不知过了多久，吴浩终于有些恼羞成怒，连声音都变了个调：“你们……真是厉害啊，那么个破地方，连个监控都没有，居然还找到我路过的视频。”

　　“路过？你半夜没事冒着大雨跑到郊区路过？”黄新宇突然拍了桌子，“给我好好交代！刘丰源是不是你杀的！”

　　“我没有杀人！”

　　吴浩情绪有些激动，他明明打点好了一切，怎么突然间冒出来这么一段视频，还清清楚楚的拍到了他的脸。

　　“我确实是路过。”吴浩只得无奈解释道：“是有人给我打的电话，要我去那儿的，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总算有了进展，黄新宇继续追问：“打电话的是谁？让你去那干什么？”

　　吴浩烦躁地揪了一把头发，道：“那天，我本来在‘夜来’跟朋友喝酒唱歌，结果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我以前认识的一女孩儿，说要我去缝原巷的烂尾楼找她。”

　　吴浩声音突然提高：“警官，你说说，一个小姑娘，大半夜的叫我去烂尾楼，还能干什么啊？我当时就觉得……还挺刺激的，想都没想就过去了。”

　　“女孩是谁？说清楚点。”黄新宇厉声道。

　　“就大半年前认识的，长的挺好看的。平时就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再干点儿……大家都高兴的事儿。别的真没了。”

　　黄新宇心里隐约猜到了，但亲耳听到以后还是有些不适，皱了皱眉：“继续说。”

　　“我到那的时候就后悔了，路又窄又破，还下着雨。我怕把车刮了，就停在对面那条街，一路跑过去的。”吴浩皱了皱眉，“还没到地方呢，就看到了个死人。”

　　“你没打伞？”

　　“没有。喝多了，根本没想带伞这回事。”

　　黄新宇嗤笑一声：“暴雨也阻止不了你鬼混。从哪条路进去的？从哪条路出去的？”

　　“不太记得了。那破地儿我也是第一次去，看到有个死人，我就跑了，连跑哪去了我都不知道了。绕了大半圈才找到车。”吴浩似是很不愿意回忆当时的场景，语气也带着几分烦躁。

　　黄新宇觉得问的差不多了，转头看了眼监控室的方向。

　　顾廿归按了下通话键：“问他关于刘丰源的事。”

　　黄新宇用胳膊肘怼了怼旁边的甄臻。

　　甄臻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开了口：“刘丰源，你应该很熟吧。“

　　“毕竟，他的货可都是给你先挑的。”

　　他语气冰冷又生硬，生生将吴浩的“保护罩”撬开了一个角。

　　**

　　长舟市公安局东城分局派出所。

　　徐楚铭站在打印机前打印着资料。

　　明城从所长办公室走出来，面露难色。

　　“找到人了。”徐楚铭靠着打印机，对明城道，“王湛，南大计算机系高材生。”

　　明城难看的脸色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慢慢缓和：“监控拍到的那小子？”

　　“嗯。还有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明城现在没心思听徐楚铭卖关子：“快说。”

　　徐楚铭挑眉：“我追踪了他的电脑，IP显示他现在就在长舟市。”

　　明城眼睛一亮。

　　“你给我等会儿。”徐楚铭知道明城想要去找那小子，可他现在着实有些累，“让我休息一个小时，那小子太难搞了，不愧是高材生，追他都快赶上我当年我追我前女友的火车了。我现在看你都是重影的。”

　　明城被他逗笑，见徐楚铭是真的累，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去休息吧，资料我自己看。”

　　王湛，20岁，南大计算机系大三学生，全国大学生计算机竞赛一等奖，AMC国际大学生程序设计小组一等奖，……

　　明城一眼望去，全是各种他基本上没怎么听说过的奖项。不禁感叹，高材生果然不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