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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兴师问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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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文晚宁昏倒,墨燃抱着他说对不起)
楚晚宁病了。
自他那日昏倒在墨燃怀里,睡了几天才醒过来。所以当他睁开眼的时候,整个人是茫然的。
“楚宗师?”
有人在隔着幔帘小声唤他,楚晚宁轻轻转过头。层层的纱叠在一起,好像有个模糊的人影跪坐在几案前,看不清楚。
“唉,楚宗师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那人叹了口气。
楚晚宁费力抬手,扯住幔帘。微微晃动的纱似乎引起了那人的注意。
那人缓缓走到榻前复又跪下,抬手隔着帘子轻声细语地问了一句:“楚宗师,是你醒了吗?”
“……”
楚晚宁说不出话,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开口。
“楚宗师,让我看看你,冒犯了。”
那人两手交叠,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又深吸了一口气才敢把帘子掀开。
四目对视。
“!楚、楚宗师?您真的醒了?您真的醒了!”
那人激动地将手中碍事的纱帐甩到身后,下意识想去握楚晚宁的手,又自知不妥,便尴尬地揪住自己的衣服揉搓起来。
“楚宗师,您可算是醒了。我、我们都盼了你好久,您终于醒过来了啊。”
盼了……好久?
楚晚宁竟不知,这世上还有盼着他醒过来的人。他微微动了动唇,还是说不出话。
“楚宗师,您昏睡了这么久,滴水未进,想必是渴了。我去给您倒杯水来。”
楚晚宁看着那人又磕了个头,起身走到桌案前,一边倒水一边和他说着话。
“楚宗师,我也不知道您什么时候醒,又怕您醒来一时喝不了茶,就烧开了水等着。已经换了好几壶,这水一直是热的,您要不喝点儿?”
楚晚宁眨了眨眼睛。
“冒犯了。”
那人轻轻把他上半身抬了起来,揽在自己怀里,将端了水的那只手往楚晚宁嘴边凑去。
“楚宗师,您小心。”
楚晚宁真的很渴,好些天没喝水的他,一时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水喝了一半。
只是还未喝完,端着杯子的那只手突然抽离,茶盏重重摔在了地上。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少女擒住了那人的手,楚晚宁认出来是宋秋桐身边的婢女。
那人只好将他缓缓放在床上,继而连滚带爬地冲出幔帘跪在地上。
“参见皇后娘娘。”
宋秋桐一身华服大摇大摆地进了门,睥睨着跪在地上的人,又瞥了一眼榻上的楚晚宁。忽然冷笑一声:“听说楚妃妹妹病了,本宫特来问候。”
楚晚宁不答,宋秋桐有些不悦。
“怎么,楚妃妹妹现如今已学会对本宫的话置之不理了么?”
“回皇后娘娘,楚、楚妃娘娘坏了嗓子,答不了话。”
那人跪在地上在替他答话。
“放肆!皇后娘娘面前岂容你这贱婢多嘴?”
宋秋桐的婢女突然作声,吓得地上那人一阵哆嗦。
“好了好了,”宋秋桐拍拍婢女的肩,“本宫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她慢悠悠地走了两步,走到那人面前。
“你叫什么?”
“回皇后娘娘,奴婢贱名,恐污娘娘尊耳。”
“……本宫问你叫什么?”
“奴婢江月儿。”
“奴婢江月儿?奴婢江月儿……”
宋秋桐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突然问向自己的婢女:“她叫什么?”
“娘娘,她叫江月儿啊。”
“你叫江月儿?”
“是,奴婢……”
“哦,你也知道你是奴婢啊?”
她跟了踏仙君几年,不知什么时候也染上了这总爱阴阳怪气地追问人的毛病。
“是……”
“那你可知,以下犯上该当何罪啊?”
“……杖责四十。”
“哦,”宋秋桐似是恍然大悟,“本宫说过,本宫没那么不近人情。可这宫规森严,本宫若饶了你,旁人定是要不服气的。”
跪在地上的江月儿微微抖了抖身子。
宋秋桐看在眼里,便故作轻松地笑道:“不如你自己掌嘴八十,再给本宫磕三十个响头,这事儿就免了。”
“……”
“动手啊,八十而已,还嫌多么?”
江月儿跪在地上,瞧了一眼榻上的楚晚宁。想来只要自己受罚,皇后应该就不会再为难楚宗师了吧。
于是她抬起两只手,交替着往脸上打。自己打得不重,不是很疼,但是很难受。
“下手跟挠痒似的,不愧是楚妃调教出来的人。藐视宫规,这可怎么行?”宋秋桐冷哼一声,唤了她的婢女,“伶儿。”
伶儿走到江月儿面前,不打一声招呼抬手就往她脸上甩。江月儿一时间差点儿没跪住,没过几下唇边就见了血。
宋秋桐看着实在无趣,便踱步往楚晚宁的榻前走。
“楚妃妹妹真是好狠心啊。她是你宫里的人,怎么,不为她求情吗?”
无人应答。
“哈哈,”她突然又笑起来,“是啊,一个贱婢而已,哪里值得主子劳神?”
此时的楚晚宁仍躺在榻上,从始至终他都虚弱地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那躁人的声音才消失。
“娘娘,好了。”
宋秋桐满意地“嗯”了一声,瞧了一眼跪在地上被打得头晕眼花的江月儿:“你可以接着磕头了。”
于是她又叫伶儿掀开幔帘,宋秋桐终于和楚晚宁对视。
楚晚宁满脸的憔悴和虚弱,与宋秋桐的明媚艳丽截然不同。
“……”
宋秋桐又使眼色叫伶儿搀着楚晚宁坐起,自己则伸手去捉他的下巴。
“本宫当真是不明白,你到底有哪里好的?值得陛下对你牵肠挂肚。”
那双凤眼淡淡地望着她。
“你这张脸,确实生得极好看。”
她的指甲在楚晚宁的脸上来回摩挲。
“只是长成这样便罢了。还勾引人,你自己不觉得恶心?”
她用手轻轻拢着楚晚宁的头发。
“还是说,你天生下贱,就这么愿意被你的徒弟睡?”
“……”
“陛下的心思本宫猜不透。可是楚妃妹妹你啊,一代宗师沦落为自己徒弟的嫔妃,还有什么立场清高?我要是你,不如一头撞死,也算全了自己的颜面。”
她突然扳过楚晚宁的脸让他往地面上瞧去。只见那人还跪在地上磕头,额上青紫一片,丝丝血痕未干,双颊两侧挂着数不清的指印,唇角还沾了血。
“楚妃妹妹,你看啊,你看看她,因为你变成了这样,真是可怜。”
楚晚宁愣愣地盯着地上那人。
“而且陛下的心里也没有你,你只会让他难过生气。”
他的睫毛在簌簌发抖。
“你说你为什么要醒来呢?你若永远睡下去,所有人都会相安无事。”
话音未落,跪在地上的江月儿已忍不住抬头,瞧见楚晚宁目光呆滞地望着自己,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伶儿掏出来一小包东西递给宋秋桐,被她捏在手里,故意往楚晚宁的眼前晃了晃。
“这是鹤顶红。”
话音刚落,楚晚宁涣散的眼神就定在她手里的那包药,似乎有些动容。
宋秋桐见状勾唇一笑,拉起他的一只手,将药包塞进了掌心合上。
“好好考虑一下啊,楚、宗、师?”
说罢,宋秋桐又轻轻拍了拍他冰凉的手放下,转身打算离去。
伶儿也撒开了楚晚宁,跪在地上的江月儿想要上前去扶他,却挡住了宋秋桐的去路。
“怎么,你这贱婢不知悔改,还敢拦本宫的路?”
“奴婢不敢,奴婢知错。”
“伶儿,你方才进来时瞧见什么了?”
“回娘娘,奴婢看见江月儿与楚妃举止亲密,冒犯楚妃。”
“哦?”宋秋桐轻轻抬脚,踩在了江月儿的右手,“是这只手么?”
江月儿疼得想要抽离,却根本抽不动。
“娘娘,奴婢记得是左手。”
“哦,”宋秋桐抬脚,在江月儿蜷起右手的同时,复踩上了她的左手。
像在挑菜一样左拿右看,只是她是在踩。
她踩得越来越用力。十指连心,疼得江月儿以为骨头要断了。
可若叫一声,怕是要被罚得更重。
“学不乖可怎么办呢?”宋秋桐,“本该废了你这双手,不过好歹本宫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暂且先让你留着吧。”
“娘娘,我们不会暴露吧。”伶儿在宋秋桐耳边小声说。
“反正他坏了嗓子,”宋秋桐瞥了她一眼,又垂眼瞪了地上直冒冷汗的江月儿,“至于这个贱婢,她没胆子。”
“走吧,”说罢,她得意地笑着,转身踏出了门,还不忘撂下一句,“陛下今晚还要和本宫一起用膳呢,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