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Ake_star

20、第 20 章

　　顾一野找到在走廊尽头的小飞，挨着他坐下。
　　“还疼吗？”
　　小飞只是把头顶在双膝上，克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顾一野眼眶先红了，低着头道歉:“对不起。”

　　小飞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往下掉。
　　“我和你妈妈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你这件事，关于你爸爸的事。”
　　“小飞，你爸爸是因为救我才牺牲的，我也是因为你爸爸才会想着照顾你们母子，我一开始想跟你妈妈结婚也是因为你爸爸。”

　　小飞擦了擦眼泪，依旧没有看顾一野，顾一野也自顾自的说着他们的故事。

　　“可是后来我下定决心要娶你妈妈，是因为我心里有她，我在乎她，爱她，我觉得这样的我们结合完全是正确的，应该的，我问你妈妈，人为什么要结婚？”
　　顾一野想着想着笑了。
　　“你妈妈说，因为想跟他过一辈子。”
　　顾一野的声音有点哽咽:“我那时候就想啊，我也那样想啊，我也想跟她过一辈子。”
　　顾一野太久没有休息了，又或许这几天精神一直紧绷着，肩膀处有种麻木感，又不敢在小飞面前表露出来。
　　“我知道你生气我没去救妈妈，但是爸爸是一名军人，如果换做你张爸爸，我相信他和我一样，都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爸爸也相信我的战友，他们一定能救出你妈妈。”

　　小飞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顾一野。
　　顾一野摸了摸小飞的头:“小飞，让你小小年纪背着这么大的心理压力，是我不好。”

　　小飞声音细微:“我知道是你才让我失去爸爸的时候，我好生气，可是在我心里，你就是爸爸，每当我那样想的时候，我就觉得对不起张爸爸，村支书总说他是战斗英雄，我不能忘记我爸爸，他说，如果我忘记了张爸爸，张爸爸会很失望的，他要我一直当张爸爸的儿子。”

　　小飞看了一眼顾一野，又低下头:“为什么您不能去救妈妈，为什么不能让别人去追坏人，妈妈一直在喊您的名字，妈妈被抓走的时候，我以为我的爸爸会变成英雄一样出现去救妈妈，可是我看到妈妈的时候，她头上都是血，她一直喊您。”

　　“对不起，很多事情我现在没法跟你说清楚，但是我是爱你妈妈的，我也很爱你。”
　　“小飞，我不想为我自己开脱，但是如果我告诉你，哪怕换了别人，你张爸爸也会义无反顾的去救，你信不信我？”
　　小飞沉默。
　　顾一野宠溺又温柔的看着小飞:“因为你张爸爸是军人。”

　　“那你为什么不能先救妈妈？”顾小飞似乎一定要一个答案。
　　“因为我也是军人，先有国，后有家，我相信你长大了，你就会懂的。”
　　“高叔叔也是这样说，他说要是南征阿姨被抓走了，他也会先去抓坏人，再去救南征阿姨，为什么？为什么军人就要先救别人？”

　　顾一野把小飞搂在怀里:“等你再大些，爸爸就告诉你。”
　　“嗯。”小飞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顾一野将睡着的小飞抱到病床上睡觉，自己拿了椅子坐到阿秀病床边上，握住阿秀的手，就那样借着月光看着她。

　　“阿秀？”顾一野终于笑了。
　　“你终于醒了。”顾一野握着她的手，又哭又笑，许久，只剩下抽泣声，阿秀看着他抖动的肩膀，心也跟着疼起来，但是她还是安静的看着他，直到他发泄完。

　　“你感觉怎么样？我叫医生。”顾一野急忙叫了医生，医生检查完，脸上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没什么大碍了，但是还是要多注意休息。”
　　“谢谢。”

　　等医生走后，顾一野又坐回阿秀床边，拉着她的手一直没松开。
　　“一野。”
　　“嗯？”
　　“我做了一个梦，好长的梦，我梦见自己死了，我就站在一边看着你，你哭得好伤心。”阿秀说着还笑了一下，顾一野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阿秀伸手，想去够顾一野的眉头，够不着，顾一野凑前，阿秀捋了捋顾一野的眉毛:“别老皱眉，不好看。”

　　“那你就别说那些我不想听的话。”
　　“傻瓜，那是梦。”
　　阿秀就那样轻轻地抚着顾一野的手:“我看你一直一直哭，我就在旁边叫你，可我怎么叫，你都听不见，我还梦见你饭都不吃了，我在一边骂你，把我急坏了，可你还是听不见……”

　　“阿秀，对不起。”
　　阿秀摇摇头:“傻瓜。”
　　“我没去救你，我明明说过要好好照顾你。”
　　“你不用跟我解释的，我都明白的。”

　　阿秀和顾一野十指紧扣:“一野，你知道吗？那个梦，太真实了，我努力想要睁开眼睛，我不想看你难过，我拼命想要让你知道，我就在你身边，可是我就是醒不过来，我急死了。”
　　“谢谢你醒过来了。”

　　阿秀看着顾一野的脸:“你瘦了。”
　　顾一野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一野，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真正的家，谢谢你只是我的丈夫，别无其他，我好像更懂你了。”
　　“那以后还想着离开我吗？能惩罚你一辈子在我身边吗？”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阿秀有点无奈，可一股暖流在她心里流淌。
　　“没办法啊，我的妻子总想着离开我，我只能做得再好点，好到她舍不得离开我。”

　　顾一野轻轻地擦拭掉阿秀脸上的泪水。
　　“一野，你的肩膀是不是又？”
　　“嗯。”顾一野很坦诚，因为他知道阿秀看出来了。
　　“我的肩膀，除了你，谁都救不了。”
　　“你快起来，我给你揉揉。”
　　顾一野摇了摇头，凑上前，一把揽过阿秀:“抱抱就好了。”

　　阿秀靠在他的脖颈处，温柔又宠溺的笑了。
　　“一野，你还记得你被我撞见肩伤复发那天吗？”
　　“怎么会忘？”顾一野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勺。
　　阿秀笑了笑，往顾一野怀里蹭了蹭。

　　“那天晚上，我问你，我们能不能要个孩子。”
　　“秀儿。”
　　“你水杯嘭的一声掉地上了，把我吓坏了。”

　　阿秀离开顾一野的怀抱，就那样看着顾一野。
　　“那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发脾气。”
　　顾一野只是看着她，眼里满是温柔。

　　关于再要一个孩子，一直横在他和阿秀之间，也横在他们和小飞之间，加上阿秀身体并不好，顾一野是不愿意冒这个险的。

　　“半夜你躲在浴室里，我看着你舀些热水往肩膀上浇，你使劲地捶打自己的肩膀，我想是我的问题太唐突了，直到你想把水关掉都没办法的时候，我就确定你肩膀有事。”

　　顾一野轻笑:“我一直都想问你，你是什么时候怀疑的，可你就是不想说。”
　　“从我们搬家那天起，我就发现了，你有时候拿东西手在发抖，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知道。”

　　顾一野皱了皱眉头:“我以为是你上夜校那天，笔记本掉在地板上那天。”
　　“你知道我……”
　　顾一野轻轻地刮了刮阿秀的鼻头:“因为那天，你帮我捡笔记本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后面隔三差五给我煎药，我后来实在好奇，拿着药渣去了趟中医院。”
　　“可我没想到那么严重，怎么治都治不好。”阿秀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又抱怨道:“你不爱喝那些中药，怎么不跟我说啊？”
　　“因为在那时候，我很幸福。”

　　阿秀再一次抱紧顾一野，原来他都知道，知道她的想法，他一直很努力的在消除她离开的想法，用他的行动告诉阿秀，他深爱着她，这一切不仅仅是责任，而他也做到了，阿秀一点一点地走进了顾一野的世界。

　　顾一野吻了吻阿秀的额头:“秀，以后你一定不能走在我前面，我不想承受这份痛。”
　　“好。”

　　两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