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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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赴约前，Christine盯着衣柜思考了至少一刻钟。父亲在世时是名电工，家里的收入足够她每年都来上几次大采购。而现在，一年能买一次衣服就算她走运了。
最终，她选了件红绿相间的条纹毛衣。这是某年圣诞节时，经济状况稍好些的姑妈送的礼物。Jackie姑妈是父亲的姐姐，她会不时打来电话关心母女俩的近况，Christine总是告诉她一切都好。
其实并不好，但也没有特别棘手的事，至少母亲还没试图把房子烧掉不是。
但情况依旧……
一声简短的“再见”后，Christine不等Denise提出任何要求就迅速出了门。最近Denise似乎都变得不敢外出了，只有缩在这座废品堆成的堡垒中能使她感到安全。
今天空气清冽，阳光明媚，是个冬天里散步的好日子。但Christine脚步匆匆，还不时警惕地留意着周围。这里的机动车道和人行道都已年久失修，废弃砖房上的涂鸦也没人清理。
不过，这片区域最近变安全了一点，因盗窃和杀人案件上新闻的次数有所减少，午夜里呼啸而过的警笛声也不再那么频繁。Christine不确定这是因为天气转冷，还是要归功于新州长的严打政策。
爬上公交车后，她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接下来的半小时，车子将沿着熟悉的路线，载着她穿过城市到达剧院。他们首先路过了一家中餐馆，以前父亲经常在这里点外卖。他家的捞面是全州最好吃的，至少Christine这么认为。然后是一片中产阶级街区，这里坐落着以浅蓝色和黄色为主调的维多利亚风格房屋。她真希望能进去参观一次。
接下来依次是海洋街、海滨街和海贝街，看得出起名的人很怀念大海。
然后是长长的查尔斯大街，这里有很多地块还空着。
这条街尽头是一个废弃的高中足球场，以前会有流浪汉在旁边的停车场露宿。但现在那里长满杂草，成了滑板玩家们设置坡道、练习技巧的场地。不远处那棵光秃秃的大树下立着一块纪念碑，上面记载的事件发生在大约八年前，差不多已经被人们遗忘了，碑前已经很久无人献花。Christine之所以还记得它，完全是因为她每周都不得不从这里路过几次。
Christine低头看向怀里的包，她的胃部因为紧张而翻腾着。她希望这不是个恶作剧，希望一会儿看到的是Raoul，而不是一群朝她扔鸡蛋的小男孩。
随着尖锐的制动声响起，公交靠站停车，深爱的剧院出现在眼前。Christine依旧无法接受，除非奇迹出现，几个月后它将不复存在。到时她又该何去何从？
令人意外的是，Raoul在她之前就到了，他正揣着手站在不远处。
“嘿！”Raoul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边招呼她边挥舞戴着手套的手。
她低头看看身上的旧外套，幸好还不算太糟。Christine强行挤出一个笑脸，“嗨！真感谢你能来。”
“别客气！你最近怎么样？”他寒暄道。
“还行，你呢？”
“挺好的。”说罢他们一同转身看向旁边的建筑。“就是这儿吗？”
“对。我知道外面看着不怎么样，我可以带你进去转一圈。”她说。
“好主意。”
随着高大厚重的门扇被推开，一股暖意将他们包围。Christine先带他参观了前厅，四周的实木墙面光泽温润，脚下的红地毯上点缀着繁复的金色花纹。里间办公室内，一位可能是会计的年长女士正在工作，所以严格来说不是只有他们两人。
天花板被顶灯和几个小型水晶灯的金色光芒映照得熠熠生辉，墙壁上挂满了几十年来的演出海报，有芭蕾舞、歌剧和其他剧种。接着他们进了演出大厅，入眼是垂挂着鲜红色幕布的舞台，对面则是相同颜色的阶梯座椅。
确认没人注意后，Christine又带他参观了几个后台房间。里面挂着一排排演出服装，两旁还放着些旧道具。Raoul拿起一个老式转盘电话模型，把听筒放在了耳边。“没信号，”他假装失望地说。
“真不好意思，我记得哪儿还有个电报机，说不定那个能用。”
他又拿起一个黑色的拿破仑式双角帽扣在头上。“我看起来怎么样？”
“简直风流倜傥，”Christine调侃道。然后，她捡起一条缀满紫色羽毛的围巾戴在脖子上，单手叉腰摆了个造型。“我呢？”
“美极了。”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嘲讽的意味。
Christine移开视线，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嗯…地下室和楼上还有几个房间，但只是当仓库用的。所以…就这些了。”
“这个地方真酷，像是回到了过去，很有氛围感。我理解你为什么会喜欢这儿了。”
“一直以来，这儿就像我的第二个家。”她承认道。
“你不觉得也许一个崭新的家会更好吗？”
“还是不了。”她知道他这么问并非有意刺痛她。
“那好吧。”他若有所思地看着一旁。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该如何解决。”
Christine沮丧地笑了一声，“我并不认为还有挽回的余地。”Raoul紧皱着眉头没有回应。“总之，谢谢你能来。”
“没事，我会想想办法的。”
“谢了。”她还是不信这能起什么作用，于是换了个话题：“你还在上学吗？”
“是的。但学校不在这里，这个学期我休学了。”
“你读的哪个学校？”
他低头看向地面，声音也小了下去：“达特茅斯。”
“天啊！那你一定很聪明。”
“呃，嗯…我不算笨。我是说，我的成绩挺好的，但主要因为我爸爸就读的那儿，他的爸爸也是，所以就。”
“你学的什么专业？”
“金融。”
“哦，”这下她都想不出能问些什么了。“投资之类的？”
“对，差不多。你在上学吗？”他似乎不太想继续谈论自己。
“在上社区大学，但如果能攒够学费，我想转到真正的大学。我打算修声乐表演和心理双学位，这样，如果我的成名大计不成功，还可以去搞心理咨询，哈哈。”
“很棒的计划，能努力追寻自己的梦想真好。”
“那你的梦想呢？”她问。
他迟疑了一下，“还不确定，我的梦想大概就是找个梦想吧。”
“你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她笑了，他也回以微笑。
这下Christine感觉自在多了。她打算带他从后门出去，那里的滴水兽雕像已经有些年头，门外的大道变成小巷前它们就存在了。除此之外，她还决定给Raoul讲讲某晚自己在后门目击的一件怪事。当下，她的目标依旧是让剧院尽可能显得有趣。
两人接近后门时，正巧遇到剧院经理之一Jacob开门进来。“你好啊，Christine，在忙什么呢？”他的下半张脸被胡子盖住了，但还能看见一笑就布满皱纹的双眼。
“只是带我朋友转转。”她实话实说。
Jacob看向Raoul时明显被吓了一跳。“干得漂亮。”他迅速朝她做了个口型，不等她搞明白意思又转身对Raoul说：“先生，感谢您不辞辛苦前来参观，这真是意义重大。我们十分希望能保住这个地方，如果您或您父亲能做些什么就太棒了。”
Raoul脸上泛起了红晕，“哦，这没什么，我很乐意帮忙。”
“希望您能在高层间引起些关注，再次感谢。”说罢，Jacob继续往里走去，路上还吹起了口哨。
Raoul朝门口迈了一步，Christine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你是谁？”她问。他背对着她没有回应。“你到底是谁？你姓什么？”
Raoul叹了口气缓缓转过身，“Chagny。”
Christine眨了眨眼，“Chagny。”她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是的。”
“你是州长的儿子？”
“对，两兄弟中的一个。”
“我的天，”她抬手揉了揉脸。“我-我知道你会…呃…我知道你会比我有钱，但我没想到你那么…好吧，我该多看点本地新闻。”
“很抱歉没早点告诉你，最近我们有些安全方面的问题。我爸甚至打算给我派个保镖，但我可不想一天到晚被人跟着。而且，坦白身份其实挺尴尬的，尤其如果对方不是我爸的支持者。”
她的票就投给了Robert Chagny的竞争对手。虽然竞选演讲中有些不错的提议，但Chagny看上去非常严厉。不过，这会儿她可不想把话题扯到政治上。“你为什么想帮我？”
Raoul耸了耸肩。“那天你站在大雪里，奋力想保住心爱事物的样子是那么坚定。而且，我母亲以前也很喜欢剧院。”
“她去世了吗？”Christine隐约想起听过的传闻。
“是的，如果她还在，也会喜欢这个地方的。”
“爸爸去世后这里就成了我的庇护所，”她喃喃地说。“你真的能帮忙吗？”
“这应该属于市级规划，不归州政府管。但我爸认识市长，他应该能帮上忙。虽然无法保证，但我会尽力的。”
“好吧，”她吞咽了一下。“如果你都办不到，就没人能做到了。”
直到走到室外，两人都没再开口。Christine也没再讲起那个关于警车和神情悲伤的男人的故事。等下次吧，等气氛不那么伤感的时候。虽然不一定还有下次。
Raoul的父亲不仅是名州长，还是位公认有天会参选总统的知名政客。Raoul的哥哥，目前住在另一个州的Phillip，也被选入了众议院。Chagny家族多少算得上是“美国王室”了。
走出大楼的阴影，两人在冬日的暖阳中站住脚。“需要我送你回家吗？”他问。
Christine犹豫了，虽然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他看上去也很正直，但两人还没那么熟悉，再者她也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谢谢，不用了，我坐公交就行。我们下次再见？”
“当然。”他似乎有点失望，但依旧表现得善解人意。“等有进展了我联系你。我会跟我爸据理力争的，上学期我的成绩不错，有跟他斗争的资本。”他又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
“谢谢你，真的。”互相挥手道别后，她目送他离去。
Christine带着好心情回了家，一想到说不定Raoul真的能为心爱的剧院做些什么，家里的废品和母亲的牢骚都没那么碍眼了。
但她还是注意到了咖啡桌上，那堆瓶子下有封快被盖住的信件，之前她怎么没看见？
哦对，因为整个房子都被废品淹没了。
拿起信的瞬间，她的好心情蒸发殆尽。那张机打的信件警告她们务必在十日内把房子打扫干净，否则将被逐出公寓。一定是有人看见了屋内的情况，多半是那个检查新风系统的维修人员。
Christine查看了信件上的日期后又望向挂历，她们还有两天时间把这儿变回适合人类居住的样子。
看眼周围，这显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