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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一章(1/2) ...


  •   经过观察,他的第一个发现是,负责看守自己的警察只有二到三人,数量保持在正常水平,这表明警方并未将他视作一个巨大的威胁。同时,这也意味着Nadir只告知了警方那一起谋杀案,而不是他的整个过去。这很容易理解,无论Nadir的行贿对象是谁,都不可能在知道他的丰功伟绩后还接受交易。

      其次,他发现这家医院并不了解二次生命的工作机制,完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因此,一名陌生的二次生命员工受邀前来讲解:“我们通过持续的电子刺激保持病人的肌肉活性,他应该很快就能活动了。但不同病人恢复体力所需的时长也有所不同,考虑到他这么消瘦,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可能都会十分虚弱。”

      哈哈哈哈。

      最后一个发现,他尽可以像个植物人似的躺着一动不动,而不会有人产生任何怀疑。

      目前,他最大的威胁便是Nadir最终告诉警方他到底有多危险。但那暂时是无法阻止的,当前他能做的只有耐心等待这具丑陋的身体恢复力量。

      据二次生命称,电子刺激仅能防止肌肉萎缩,物理治疗依旧必不可少,因此他每天都需要进行锻炼。然而警方并不想放松对他的束缚,于是他们费了一番周折,找来了一条更长的脚镣。

      理疗师到来时三位警察都在场。“你的胳膊和腿能活动吗?”那位中年男性理疗师花了一番力气才掩盖住脸上的厌恶,同时,他巧妙地放低视线,这样就不必直视床上那具活尸了。

      但无论来的是医生还是理疗师,他都拒绝赐予他们任何回应,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

      理疗师一脸郁闷地问:“他是在发脾气吗?还是说那家公司给他做了额叶切除手术?”一旁的警察只是耸了耸肩,表情似乎同样难受。

      戴上手套,理疗师开始强行帮他伸展四肢,活动肌肉。这痛感十分强烈,但那又如何?

      当没人留意时,比如一片漆黑的深夜里,他会悄悄锻炼肌肉。他决心要尽快恢复体力,因此每次都毫不留情地把自己推向极限,直到筋疲力竭、疼痛难忍。

      他同样拒绝回答警方的任何问题。他几乎没开过口,在旁人看来,这不过是一具无法动弹的骷髅。

      死亡的念头逐渐被愤怒和仇恨所取代。到底是谁,竟敢毁掉他那蒙昧无知的天堂?是谁,将他拖离了如茵的草地和湛蓝的天空?他真的、真的、真的非常希望有人能回答自己的问题。他会确保有人回答这些问题的。

      只待时机成熟。

      一晚接着一晚,怒火不断加剧。日复一日伪装成废人已经够可悲的了,医院还给他用上了胃管。因为没有女性愿意接近他,只有男性医护人员照料他的各种需求。本来这再好不过了,可是,枯燥乏味的工作最终激发了虐待的欲望。

      谁不想来场游戏好好折磨下那个怪胎呢?

      这天夜里,他像往常那样边倒数着日子边锻炼肌肉。走廊里突然响起了说话声,一个陌生的女性声音不满地抱怨:“你不是说我们要去购物吗? ”

      一名负责看管他的警察回答:“我要先给你看样东西,你肯定会喜欢的。”

      另一名警察的声音响起:“我靠,伙计,你带她来干什么?如果被发现咱俩都得被开除。”

      “几分钟就好。”先前那个警察对女孩说:“宝贝儿,你一定得进去看看,里面有具真正的尸体。”

      她语气嘲讽地问道:“他们为什么要让你们看守尸体?”

      “谁知道呢,”那人又说。“也许上头认为丧尸末日快要降临了,说不定这些尸体就要跳起来咬人了。”

      “你个白痴。”女孩说。

      嘎吱一声,房门被打开,走廊上的光线照了进来。他闭着眼,躺在病床上没有移动分毫。

      沉默几秒后,女孩惊呼出声:“呕!呕,呕,呕!我要吐了!呕。哦,上帝啊。”她边喊边假装呕吐,“为什么不把那东西放到停尸房去,它连鼻子都没有!”

      “告诉过你了,这是个丧尸!”那个警察在故意戏弄她。“为什么不戳一下它试试呢?给,用这个。”

      “恶心死了,为什么要把一具尸体放在这儿?”

      “赶紧戳一下,戳完我们就去买东西。”

      “你可真是个混蛋。”一阵安静后,病房里响起了犹豫的脚步声,接着他感觉肋骨被轻轻碰了一下。他静静地躺着,决心不给那个讨厌的警察任何满足感。

      “行了,满意了吧?”女孩说。

      “你得再用力一点。”

      “为什么?”隔了一会她又问:“你要干什么?”

      “只是检查一下。”那个警察走到病床边,凑近他耳旁说:“她下次戳你的时候,你他妈的给我动。把她吓个半死,听明白了吗?”

      他依旧没作出任何回应,只是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要克制住杀人的欲望真是太难了,但一切终将水到渠成……

      “好了,再来一次。”那人转头对女孩说。

      一声抱怨后,她又戳了他一下。这回比上次重了一些,但他还是没有动作。

      “这太蠢了!我要走了,今晚你自己过吧。”女孩生气了,手中的器具被她扔到地上,发出“咔哒”一声。

      “宝贝儿,等等!”那个警察在后面喊到,但高跟鞋的声音已经快速远去。那人咒骂了一句,走回床边往他脸上啐了一口,接着又朝他腹部打了一拳,力道重到令他一时无法呼吸。那人压低声音吼道:“下次我说动,你就给我动。我们还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你个怪胎别忘了这里谁说了算。”

      多年前,他曾遭受过一场持续数周的折磨,直至今日身上依旧留有那时的痕迹。与之相比,眼前这点儿根本不值一提。

      “给我动!”那个警察气急败坏地大喊。

      他再次拒绝。

      安静片刻后,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上了他的手臂。突然,一股电流使他别无选择地抽搐起来——那人用上了电击|枪。他努力抑制住嗜血的冲动,心脏因此而疯狂跳动着。

      “动啊,不然我会把它用在另一个比手臂疼得多的地方。”那个警察继续威胁道。

      他睁开眼,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细长的手指围了一整圈。那人愣住了。

      “我动了,满意了吗?”他低声说。虽然没有多少机会锻炼,他的嗓音还是渐渐回来了。

      过了好一会,那人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放开我,你个怪胎,不然我会往你脑袋上来一枪。”说着,那人用另一只手摸向腰间的手|枪。

      “很诱人,但,不了,还不是时候。”他松开了手。

      那人又啐了他一口,但没再做什么,离开病房时明显还在不住颤抖。

      他的耐心就快要耗尽了。对于自己的计划该如何收尾他一直犹豫不决,但最终,找乐子的欲望占据了上风。尤其是出了那次意外后,他决定要来场比原计划更加复杂精致的谢幕。

      新方案更冒险,但也更具趣味性,只需再搞定几个小细节。

      很快,他开始配合起理疗师的工作。不过在暗示自己有所好转的同时,他依旧尽可能表现得虚弱,即使是完成最简单的任务也要配上痛苦的呻|吟。那副惨兮兮的模样看得其他人龇牙咧嘴,恨不得直接帮他结束这悲惨的一生。

      “那家伙真的杀过人吗?他看上去连苍蝇拍都举不起来。”一次,他听见一位医师在走廊上悄声说。

      一位警察回答:“反正他们是这么说的,但说不定只是有人被他那张脸给吓死了。”

      说完,两人都紧张地笑了起来。

      这段漫长的日子里,他也有过精神上的逃离。有时他会逃到另一个世界,尝试找回一些那里的记忆,虽然它们给他的感觉总是很奇怪。

      他还想起了Christine。身体里的药物代谢至尽后,他对她的情感骤然加剧。他还不确定…自己会做些什么…现在两人又身处同一个世界中了,她就在不远处,离他仅仅几英里。这些念头不断在他脑海边缘试探着。

      但他不能过于频繁地想念她,每当她出现,他就变得懦弱、柔软,无法思考。仅仅是在大脑里描绘她的样子就足以令他心跳加速,坐卧不安。一整年的洗脑都没能消除他对她的渴望。

      然而,他现在需要的是自制,所以最好先别想她。

      暂时不要。

      如果他能做到的话。

      某晚,那个有虐待倾向的警察又带了几个朋友来医院参观怪物,并再次使用了电击|枪。几人看着面前不住抽搐的骷髅哈哈大笑,还有人用手机拍下了照片。

      而那个怪物耐心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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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温不断回暖,阳光照在脸上使Christine心情舒畅。然而不久,一场连绵的春雨笼罩了整个城市。出不了门的日子里,她完成了家庭作业和毕业论文,又填写了几所大学的入学和奖学金申请。

      有时Raoul会来公寓找她,他们会一起闲聊放松,或者边看电视边亲昵。将两人困在室内的不仅是阴雨天,还有不停打扰Raoul的新闻媒体。Raoul反复强调自己与州长的决定没有任何关系,但他们还是不肯放过他。

      “我只是有点好奇,你对你爸的做法怎么看?”一晚,她忍不住问起。

      Raoul耸了耸肩,“我是觉得,如果有人犯了罪,那自然该被逮捕,对吧?”

      “应该吧。”目前了解的信息并不足以让她形成自己的意见。

      前不久,一些细节泄露了出来。二次生命否认了所有不当行为,并声称他们对病人有犯罪记录的事一无所知。所有指控都落到了Nadir Khan的头上,据说他和该病人长期保持着未知的关系。

      接着又有新细节披露。虽然暂时没有任何照片,但据传言称,那位病人有着“令人无法想象的面部畸形”。

      Christine渐渐对新闻失去了兴趣,连日待在室内学习也令她倍感疲倦。加之这座城市经济状况不太好,她的工作申请无一例外石沉大海。这使得一切看上去更加阴郁了。

      直到一天,太阳终于冲破了云层。

      “我们应该搞点室外活动,”Raoul打来了电话。

      “同意!去野餐吧,我已经很久没野餐过了。”她说。

      “好主意。嘿,要不我再带上排球网。”

      “要带球吗?”她打趣道。

      “不带,只带网。”

      Christine咯咯笑起来,“我来准备三明治,再做些土豆沙拉和饼干。”光是想想,她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能专注在这种令人开心又没有压力的事情上真是太棒了,她热切地为那天的到来做着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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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最终还是给他派了一名女性员工,不知是因为人手短缺,还是她打赌输了。

      然后,他又有了一个新发现:她那红棕色的头发上戴着细长的一字夹。

      和其他所有人一样,工作时,她的视线总是尽力躲避着他,五官也嫌恶地皱成一团。那会儿,他的胃管已经被撤掉了。当没人盯着自己时,他会咽下医院提供的恶心餐食,只为能获得足够的体力。在其他人眼中,他已经可以拖着脚步缓慢穿过房间、自行处理其他需求了,所以其实她的工作内容仅限于给他测量生命体征。

      这晚,她进门时,他开口说话了。黑暗的病房里,他的声音响起:“我好像看见有东西掉在了你头上。一只硕大的黑蜘蛛从天花板上落下来,掉进了你的秀发里。”

      她颤抖着倒吸了一口凉气,迅速抬起手,用手指反复梳理自己的头发。

      “应该已经不在了,”他说。“也可能是我的错觉,说不定只是一团灰尘。”

      她又惊又怒地盯着他,然后一言未发转身离开。那天之后她再也没出现过,不过没关系,两个一字夹已经从她发间脱落,正好掉在了病床边。

      他继续有条不紊地向理疗师展示着自己的进步。

      直到一天,那个虐待狂警察终于对他说:“很快你就要离开这里去监狱了。 ”

      语气中带着胆怯,他小声问:“你会负责押送我吗?”

      那人笑了,“我会去的。放心,到时我会帮你好好介绍一下你的新家。”

      他满脸痛苦地转向另一侧,一副备受惊吓的样子。

      那个警察见状笑得更开心了。

      他也无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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