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缴械投降》银那达珈

77、中榜

　　夏暑即将过去，金秋九月的时候进士及第的榜单被敲锣打鼓地挂出，结了大红蝴蝶结的马车载着新科状元从东大街一直游行到西大街，放炮吹笛打鼓喝彩的人群，一派热闹景象。

　　一个小丫头冲过人群一窜脑袋进了苏府，一路小跑进到前屋，像着街头上揭榜的先生一样激动又热情地说：“小姐、小姐，中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苏家今年也有适龄男子参加进士考呢！

　　“谁中了？”

　　“谁中了？”

　　苏浅月和苏心瑶几乎同时问道。那小丫鬟被两位小姐左右各拉一个袖子，没见过这阵仗的她一下子哑巴了，旁边林云熙笑着帮忙询问，“你看的是谁在榜单？段二公子还是曹公子？”

　　“都在呢！”反应过来的小丫鬟大声回道。

　　两位小姐这下都开心了，才听小丫鬟报名次，“段二公子是榜首哩！曹公子名次也好，是一榜进士第十三名。”

　　林云熙托腮笑：“是不是可以向姨母建议一下，把你们两个的婚事先定下来，到时候来个双喜临门。”

　　苏心瑶难得小脸红扑扑，“说什么呢，我还在孝期，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再等我两年。”

　　苏浅月之前被调侃多了这会也不害羞，小指头戳戳苏心瑶，一副姐姐局外人看得更清模样故作深沉道：“三年复三年，三年何其多，但既然能考上状元郎想必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苏心瑶羞恼地跳起来，朝起软凳上的靠枕，准备让苏浅月重新明白一下何为花儿是这样红的，不过还没来得及动作，门外又来一小丫鬟禀报：

　　“承德侯府来人提亲了！苏二爷让二小姐去前厅呢！”

　　“啪——”靠枕一下子落到地上，软软地翻了半个面，不知从哪一处被扯开的位置掉出一片鸭绒来。

　　…………

　　前厅里一下子来满了人。承德侯夫妇都到了，正和苏大爷、苏二爷以及林氏浅笑交谈。

　　旁边，他们家小儿子段荣正襟危坐、一副人才表表的样子，除去喝茶的频率略高一些看不出紧张的情绪。

　　侧下方坐地是京城最好的媒娘，一请还是三个，笑意融融，舌灿如花，几乎将这位新科状元夸上了花。

　　苏心瑶进去时候，这位被夸成香馍馍都无动于衷的新科状元的眼神就有点挪不开了，望向她的目光怜惜又柔软。

　　议亲是苏家儿姑娘，林云熙和苏浅月在这种时候是不便进的，但出于不放心和想听点墙角的心态，在侧门口蹲起了两个石柱墩子，一旁站守的小丫头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对于这门婚事，苏二爷其实不那么满意。
　　他仕途不如大哥顺畅，大哥为人正直又不愿意给自己开开后门。原想是靠女儿姻亲多拉拉关系看看能不能更进一步的。承德侯府是武将之家，弃武从文单就段荣一例，况且上有大哥做顶梁柱，爵位他也世袭不到，纵使是新科状元，也是带不来半点好处的。

　　但承德侯也不是他这个身份能拒绝的。他把想法和大哥说了说，看能不能依靠大哥的面子将这件事给回绝了去。却没想到被大哥轻飘飘一句，”先听听孩子们想法吧。”

　　“她娘亲不在了，我们做长辈的更不能委屈。”便是这样把苏心瑶喊过来了。

　　苏二爷想这也是可以的。他最知道自家女儿，心气高有大心思，十有八九也看不上段荣这样的。虽然加进侯府名声响亮，但段荣并无爵位以后分家也是占不到半点荣华富贵，新科状元的名头虽然好听但要熬多少年才能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还不好说。

　　这承德侯府的人家没读过多少书，也确实有点憨直，听不懂话外音，是柴米油盐都不进。

　　他说：“女儿正在孝期，再两年才可以完婚，怕耽误了新科状元。况且大姑娘如今也未定亲，二姑娘婚事什么时候结都不一定。”
　　还没等媒人搭腔，新科状元自己连连说：“不急、不耽误。，等得起，愿意晚婚。”

　　他说：“承德侯府门第显赫，怕小女高攀不起。”
　　承德侯直接哈哈一笑道：“一介莽夫，靠一身力气侥幸得了爵位，还要艳羡苏家这样的书香门第。”
　　这话可不禁说，一阵相互恭维才将事情揭过。

　　他说：“小女早早丧命，只图她幸福安康，希望加个疼她爱她不娶妻纳妾的好人家，以后夫妻琴瑟和鸣，好好过日子。”
　　又是那个猴急的新科状元，拍着胸脯指天发誓：“段荣此生唯她一人足以。”

　　这直接把苏二爷搞无语了。有点想不通，他女儿到底施展了什么魅力把这小子迷成这样子。

　　他其实瞧上了兵部尚书赵横，年不过三十余已经是朝廷三品大员，虽然结过婚但并无子嗣，嫁过去和头妻也没有区别。这样的人结了亲事以后也方便拉自己一把。

　　但没想到，女儿俏生生进来，连他这个做父亲的眼色也未看，第一句话便是：“女儿心慕段二公子，愿嫁与之。”

　　段荣反应也快，顺溜地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小生定不辜负苏二小姐。”

　　坐立不安一上午的段荣满意了。

　　段荣：“媳妇终于到手了！”

　　承德侯府和三位媒人也一下子乐了。

　　承德侯夫妇：“这个姑娘爽快，喜欢！”

　　三位媒人：“这笔生意好挣又容易，不错。”

　　门外偷听的苏浅月和林云熙开心了。发自内心为苏心瑶和段荣的好结果高兴。

　　不过苏二爷就开心不起来了，人的悲喜并不相同，明明心里苦却还要挂着假笑坐在真开心的人堆里陪着笑，更苦了。

　　他也被女儿的大胆不矜持震懵了，只得呵呵给人陪笑，后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在大哥三言两语的话中将这桩婚事给敲定了。

　　媒人道，这是近五年来最好的一桩婚事了，真真是天作之合。好？好个棒槌！苏二爷如同吃了黄连一般，心里有苦说不出，最后更是消沉得连晚饭都未用就回去了。

　　饭后，两个小情侣又羞羞答答跑到花园里转了一圈，两人婚事如今过了明路之后段荣有空也可以来苏府走动，苏心瑶脸上的明媚自丧母后重新挂起，眼睛里少了很多尖锐的棱角，柔软得像天边棉花团似的云彩。

　　不过让众人没想到的是提亲的人也不单是一个。第二日，曹潮生便一身新衣上了门，求娶苏府苏大小姐。

　　林云熙听到负责洒扫的婆子议论这事，对此很不看好，对曹潮生亦没有什么好感。既无显赫家世又没一官半职，进士名次只排一榜十三，求娶丞相府嫡女竟然还是孤身一人前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不把丞相府放在眼里呢。

　　但林云熙知道事实并非如此，曹潮生是养子，国子监那名主簿另有幼年亲子，对这个养子很早就处于放养模式，他的日常开销是自己平时做些营生挣的。

　　进士榜单下来第一日国子监同生们会有聚餐，更有一些京城大小官员来拉拢关系，这些应酬是平民阶层的曹潮生没办法推诿的，他不能像承德侯二公子一样像丢包袱一样丢到天边一心一意追媳妇，他的身上有很多担子和顾虑。

　　能在第二天就过来苏府，需要坚定的决心和如城墙厚的脸皮，已经让林云熙惊讶了。

　　听到曹潮生上门，苏浅月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冲到前厅去，但是被林氏拦住了。前厅里苏相单独接见了曹潮生，等到下午时候下人再来报，曹公子已经离开了。

　　苏浅月垂头丧气。

　　林云熙倒是不意外，她问：“曹公子呆了多久？”

　　“约莫两个时辰。”小丫鬟答道。

　　两个时辰倒是有点久了，如果苏相只是拒绝曹潮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这次前来倒更像是苏相一次为未来女婿准备的考验，便继续问：“一直在前厅吗？”

　　因为苏浅月心切切的，所以让小丫鬟一直去前头打听消息，所以她知道的也仔细：“在前厅约莫两柱香.功夫，老爷就将曹公子带去书房了，后面一直在那里。”

　　“这便是了。“林云熙安慰身边焦急的苏浅月，将心中猜测告诉了她。

　　苏浅月还是不放心：“可、可爹爹会不会为难他。”

　　“哼。”一道沉重带着鼻音的冷哼在门口响起，苏浅月一秒听出来人是谁，刷的一下躲到林氏后面，非常没良心地留林云熙一个人在门口。

　　林云熙：“......”

　　“哼。”苏相的鼻音更加浓重，“都已经及笄，还像个没大的孩子似的，叫我和你娘怎么放心的下？”

　　“爹爹。”苏浅月眼巴巴，“那我的婚事？”

　　见苏浅月被训还不忘问自己的婚事，林氏笑骂：“长大了，胳膊肘是往外头拐了。”

　　苏浅月拿出耍赖大法，一边和自家娘亲贴贴一边对着苏相一通彩虹屁，“爹爹最好了，刚才是浅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原谅浅月吧。”

　　苏相这才撸一撸胡须开始说正事：“那曹潮生为父以前并未见过，第一次上门不可能让你们直接见面的。像你表妹说得一样，为父还要对他试上一二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