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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心魔 ...

  •   流产半个月后,已是年关将至,陈悦可以自由活动了,她迫切的想出去透透气,家里压抑的氛围令她感到窒息。
      吃过午饭,冬日的阳光正好,赵顾去上班了,陈悦让思明自己在家看书,她去独自去爬南山了。
      她又爬到了国庆节遇见赵顾和沈晓棠的地方,想起赵顾和别的女孩有说有笑的样子,她心里还是阵阵心痛。也深深地感慨,曾经的误会都是那么美好,甜蜜的。而如今,他连一句话都不想对她说,陈悦心里苦涩穿肠。曾经恩爱在眼前一幕幕闪过,如过眼烟云,现在却只剩她一人孤独的站在山间,苦苦的追忆过去。她想起那首《现代爱情故事》:“深知道再爱痛苦必多,愿你可轻轻松松放低我,剩了些开心的追忆送走我,皆因了解之后认清楚,离别时笑笑明辰剩我一个,潇洒里也会记起当初。”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她必须开诚布公的跟赵顾好好谈谈,而不是放任两人就这么冷淡下去。
      赵顾不擅长处理自己的坏情绪,只会冷处理或是恶语伤人,除了这两种方法,他找不到宣泄悲伤的渠道。她作为年长者,也作也过错方,她应该放低态度,主动跟他示好和解,以诚恳的态度求得他的原谅。
      但如果赵顾真的想放手了,她就坚强一点,放他走,他那么年轻,人生路还那么长,离开她肯定还会遇到更好的人。与她纠缠这两年,就当是年轻时的鬼迷心窍犯的错误,当某日他回想起来,她希望他记忆中的她还是那个温柔大方的她,而不是一个每日只会与他歇斯底里吵闹的女人。
      第二天,陈悦将女儿送到了姥姥家。晚上,她准备了赵顾爱吃的海鲜和红酒,等着丈夫下班回家。
      赵顾身心疲惫的回到家,看见餐桌上丰盛的晚餐,感到有些意外,但他没表现出什么。
      “回来啦,累坏了吧,快洗手吃饭吧。”陈悦若无其事的说。
      赵顾看了看陈悦,沉寂了许久的心湖,有了一丝波动。
      他洗完手坐到餐桌前,问:“这都是你准备的?”
      陈悦说:“对啊,好久没有吃海鲜了,你一定馋了吧。”
      赵顾沉着脸说:“你现在还不能沾凉水,还没出月子呢。”
      这些日子虽然两人之间话不多,但赵顾对陈悦的关心依然无微不至,从来没让陈悦碰过凉水。
      陈悦笑笑:“菜什么的我都是用温水洗的,没事儿。”
      说完将高脚杯里斟上红酒,递给赵顾一杯:“咱俩喝点。”
      赵顾疑问:“你现在能喝吗?”
      陈悦说:“我上网查了,喝一点红酒没关系。”
      其实她根本没查,就想跟赵顾喝一点,说说心里话,不然清醒时,他俩谁都放不开。
      赵顾相信了陈悦,毕竟陈悦从来没有欺骗过他。
      陈悦剥了一个皮皮虾递给赵顾,赵顾迟疑的接过皮皮虾,欲言又止。
      接下来,两人陷入你包我吃的尴尬局面,赵顾不说话,陈悦也没想好开场白。
      喝了几口酒后,陈悦终于鼓足勇气开口:“赵顾,这些天我想了很久,孩子的事都怪我。以前怀思明的时候,医生也是各种恐吓,又是唐氏综合征又是心脏不好的,结果思明健健康康的出生了,我就粗心大意没把医生的话放在心上,现在想想后悔极了。我知道不管现在我说什么,都已是于事无补,你怨我怪我,都是应该的。”
      听着陈悦的话,赵顾依然不语,陈悦只好继续往下说:“赵顾,你心里难过,就说出来好吗?别憋在心里。”
      赵顾抬头看看陈悦,许久,他问:“你就不难过吗?”
      陈悦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赵顾会问她这个问题,她攥紧睡衣的一角,沉默一会儿,才说:“我怎么会不难过?那也是我的骨肉,我的宝贝,我跟你一样爱它,我怎么会不难过!”
      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她当然会难过,从这个孩子从她身体里被刮走那天起,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时时刻刻都被内心的愧疚和悔恨折磨着,还要面对丈夫的怨恨,她度日如年,倍受煎熬。
      可是这些她都默默的忍受,她觉得这都是自己应该承受的责罚,就算自己疼死痛死,也怨不得别人。
      只是她没想到,在丈夫的心里,她竟然是一个冷血自私的人,自己的肚子里亲生骨肉没了,也不会难过。她在他心里,原来已经是这样的人了。
      他的误解,在她原本血淋淋的心,又插了一刀。
      陈悦的话似乎让赵顾有所松动,陈悦问:“你能原谅我吗?”
      赵顾说:“我不知道。”
      陈悦问:“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赵顾说:“你知道,医生说,就算不出什么意外,咱们的孩子也保不住了。只不过那天的事加速了它的离开,所以你不用愧疚,结果都是一样的。我很难过,一方面是因为孩子,一方面是因为,你在我或者我的亲人与你的女儿或是她的亲人之间做选择的时候,你总是义无反顾的偏向你的女儿,同样是你的孩子,为什么你就一点也不在乎肚子里的宝宝呢?”
      陈悦哽咽解释:“没有,我没有不在乎它…”
      赵顾挥手打断她:“你的实际行动就是这样的,我爸,我的宝宝,都是被你抛弃的那个。陈悦,你承认吧,你根本没有想象的那样爱我,你只是被我的执着和我的遭遇打动,把感动和同情当作了爱。”
      陈悦闻言已是泪流满面,她知道她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了,赵顾在心里已经给她定了不爱的罪名,她再怎么解释,他也不会相信了。
      该怎么才能让他相信她爱他呢?他可以为了爱她与世界为敌,她也必须还以同等的爱,他才相信她也是付出真心的吗?
      陈悦抽张纸巾擦干眼泪,说:“你想怎么办?”
      赵顾把她的反应当作默认,这下他彻底死心了:“离婚吧。”
      陈悦大脑“嗡”地一下,瞬间严重缺氧,险些晕倒。她强迫自己镇定,她忍着剧烈心痛轻声问他:“你说什么?”
      赵顾说:“我们离婚吧,等你出满月我们就办手续。”
      陈悦再怎么忍,也控制不住眼泪喷涌而出,她颤抖着问:“你都想好了?
      赵顾说:“想好了。”
      陈悦捂着心脏,试图阻止它在流血:“那行,不用等出月子,明天就办吧。”
      赵顾问:“你就这么急吗?”
      陈悦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早离晚离又有什么区别?”
      赵顾恨透了她的理智:“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非离不可吗?”
      陈悦不懂他的意思。
      赵顾看着陈悦绝情般说:“我爱上了别人。”
      陈悦不信:“你说的是真的?”
      赵顾似乎要证实自己所说的:“真的,她叫景水莲,是我们局里的。”
      陈悦闭上眼睛泪水涟涟:“为什么要告诉我?赵顾,你真的以为我的心是铁打的,刀枪不入吗?看在你曾经爱过我的份上,别这么残忍好吗?”
      赵顾也流泪了:“我以为你根本在乎我的感情。”
      陈悦手撑着桌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她想回屋去,却不知道卧室在哪头,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头重脚轻,眼前一片白茫茫,好像她到了另一个世界。
      陈悦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间,关上门,她伤心的靠着滑落在地上,她不顾流言蜚语义无反顾奔赴的感情,到头来终究还是一场空吗?
      她可以包容赵顾的任性,包容他的偏执,包容他的所有的缺点,但唯独容忍不了他爱上别人。她就算再宽容大方,终究是个女人,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心里有别的女人呢?陈悦承认,在这个方面她极为小气,她忍受不了赵顾心里有的别人,哪怕是一丁点的喜欢,她也接受不了,这比郝嘉诚出去找x姐还让她难过。要问她的底线在哪?那可能就是忠诚吧,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出轨,她都是无法原谅的。
      她知道,这也可能是赵顾故意在刺激她,但他既然能说出具体的人来,就说明这个女人对他来说是不同寻常的。在她为了失去她们的孩子而痛苦自责的时候,他没有安慰她,陪伴她,而是无止境的冷漠,她都能劝慰自己去理解他,包容他。可是他却在她最难挨的时候,在别的女人身上找到了安慰,这叫她情何以堪?
      离婚,又要离婚,陈悦想,自己该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本来嫁给赵顾时就是流言四起,说她难忍空虚寂寞勾引自己的学生,说她一本正经的外表下是如何的风骚放荡,这些她都能做到不去计较,不去生气,不仅是因为她内心坚韧,更因为有赵顾的爱支撑着她去面对一切困难。而现在,她可能真如旁人预测那般,用不了多久赵顾就甩了她,谁会一直喜欢一个比自己大十岁的老女人?将来,会有更多难听的话等着她,这下,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去。她自问,于公她爱岗敬业,于私她是个贤妻良母,从来没有失德于任何人任何事,她就是想和自己爱的人好好的过日子,咋就这么难呢?

      陈悦觉得自己太累了,自从做了人流手术那天起,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心始终是被揪着的。此刻痛到了极点,反而踏实了,所有的痛都让她一个人承受就好了,人生短短数十年她已走过一半,再痛也不过是二三十年的时间,忍忍很快就过去了,等她老了,走了,一切恩怨就了无痕迹了。
      陈悦现在只能这样消极的安慰着自己。她在想,虽然现在她很痛,不知道怎么挺过段伤痛,可是当她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她一定是释然的,她一定原谅了赵顾,也放下了这段感情。所以她就想,从今以后,她的人生就倒着过,假设现在是三十年后,自己早已从这段感情中走出来了,原谅了赵顾,这样也许就会好过些。
      赵顾颓然的靠在沙发上,脑海里一遍一遍的重演着陈悦那痛苦的神情,他的心早已被自己的拳头碾碎。
      这段日子,他太痛了,痛得不知该怎么缓解,他强迫自己不理她,冷淡她,自己痛,也不让她好过。可这些还是不够,他讨厌她对他理智的态度,他悲哀的想,就算他死了,她也不会很难过,就像失去他们的孩子一样,过几天她就忘了。
      所以,他要刺激她,他要看看她的心是不是真的是铁打的,不会痛不会流血。
      可一想到她流着泪问他那句:“你真的以为我的心是铁打的?”赵顾忍不住心疼,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因为孩子的事,自己又开始质疑她的爱,全盘否定了她的感情,还跟她提出离婚,跟她说爱上了别的女人,他是不是又伤害了她?
      赵顾知道自己很过分,但他还是不敢肯定这样能不能让陈悦为他伤心,他想看到她为他伤心欲绝了样子。
      这样想着,赵顾心中的魔鬼又开始蠢蠢欲动,他要继续用伤害来求证,她究竟爱不爱他。
      回到卧室,床头灯开着,陈悦背对着门侧躺着,赵顾知道她没睡着。
      赵顾靠在床头,说:“你就不想问问吗?”
      许久,陈悦答:“问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赵顾闻言怒从中来:“你永远都是这么理智,这么冷静,什么都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你的丈夫爱上了别的女人了,你不哭不闹,你是女人吗?还是说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又来了,陈悦头疼不已,她坐起来看着赵顾心力交瘁:“你爱上了别的女人,还跑来对我兴师问罪,你讲不讲道理?”
      赵顾说:“道理!道理!我听够了你讲的道理!”
      陈悦心难受到窒息:“以后可以不用听了。”
      赵顾也崩溃了,想要听她说一句“我爱你,不要爱上别人,不要离开我”就这么难吗?
      他偏要试试看,就算碰个头破血流,他也誓把南墙撞到底。
      “你就不想知道我跟她到哪一步了?”赵顾邪魅一笑。
      陈悦难以置信的看着赵顾,她以为赵顾最多也是精神出轨,并没有实际行动,难道他…陈悦心痛的问:“你们上床了?”
      陈悦的这个反应让赵顾很满意,看来她还是在意的,他假装一脸温柔的说:“没有,她是第一次,我不想就这么轻易的就要了她,总得有个仪式感。”
      陈悦捂住心脏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昏死过去,她想起来了她们的第一次,原以为那是情到深处,情不自禁,却原来是因为她没资格得到重视,睡她没那么多讲究。
      陈悦哀求赵顾:“我都知道了,求你不要说了。”
      赵顾反问:“你都知道什么了?”
      看来他是不会轻易放过她,那么刀子就由她替他插进去。
      陈悦流着泪说:“我知道你爱上了年轻的姑娘不爱我了,我知道我不是处女,不配得到你的重视,我知道我总爱讲道理很乏味,让你很烦,我知道我又老在床上又很无趣,让你睡起来很难受,我知道…”
      陈悦的话还没说完,赵顾就大声哭着制止她:“你胡说,才不是这样的,你胡说!”
      陈悦颤抖的哭音问他:“我哪儿胡说了?哪句不是你说的?”
      赵顾大哭:“宝贝,你不要这么说自己,我心好疼,你是我的宝贝,永远都是我最爱的宝贝。”
      陈悦苦笑一声,自嘲道:“我担当不起了,曾经一声声的宝贝让我迷失自己,还以为自己真的那么珍贵,到了今天我才认清自己,不过是一场笑话,别人都看得明明白白,只有自己当了真,真是又可怜又可笑。”

      赵顾把头扎在陈悦的怀里哭着说:“老婆,对不起,我错了,我是骗你的,我根本没有爱上别人,更不会碰别的女人一下,我的心里只有你。”
      陈悦已心灰意冷,赵顾的话不管真假,已经深深地伤害了她,她真的好难过。
      陈悦闭上眼睛,说:“赵顾,我们离婚吧。”
      赵顾从陈悦怀里惊坐而起,吓得脸色惨白:“不不,老婆,我不要离婚,我们永远不离婚,我真的没有爱上别人,我的心里除了你,谁也放不下,你相信我老婆。”
      陈悦说:“赵顾,就算你没有爱上别人又怎么样?你说过的话就不会伤人吗?夫妻之间可能会有各种矛盾,有问题解决问题,两个人面对面敞开心扉好好谈,很快就可以化解矛盾。可是你呢,每次咱俩发生矛盾,你都会逃避,然后冷淡我,对我置之不理。你说你爱我,却在我坐月子最需要你的时候跟我冷战,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吗?我每天盼着下班会到我跟前来,跟我说说话,可你每天都是到了半夜才回房间,上了床也是背对着我,你在惩罚我。你还跟我说你爱上了别的女人,你在试探什么?试探我会不会难过?你总认为我不爱你,那我告诉你,当你说你爱上了别的女人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心都没有了,它好像不会跳了,当你说她是第一次你很重视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要死了,我跟你的第一次很草率,虽然在卫生间做那种事不符合我的作风,但我心悦于你,便也依了你,现在想来也可能是我没资格,不配一场仪式。赵顾,你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地扎在了我的心上,它已经被你伤得千疮八孔,痛不欲生,你还要我怎么做,你才相信我是爱你的?”
      听着陈悦的话,赵顾悔恨交加,此时他心中的魔鬼已被驱散,清醒时的他已是痛心疾首,他也好恨自己,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被自己的恶魔情绪所控制,为什么每次都忍不住去伤害她,拿最恶毒的话去上她的心?他真的不想这样,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要杀死自己心中的恶魔?这样他就永远不会再伤害老婆了!
      想到这,赵顾忽然豁然开朗起来,对,杀了心中的恶魔,就永远不会伤害到他的宝贝了。
      他起身就跑了出去,陈悦见赵顾神态不对,也紧忙追了出去,只见赵顾跑到厨房,拿起来水果刀,就要往自己的胸口扎,陈悦吓得快速跑过去拦住他。
      可还是晚了一步,锋利的刀子赫然的插在的赵顾的胸口,触目惊心的血迹沿着伤口渗透出来,陈悦绝望大哭:“你为什么呀?你这是为什么呀?”
      赵顾靠在老婆怀里,特别安心,他偷偷告诉老婆:“老婆,这里有个坏蛋,他总是控制着我去做伤害你的事,让你难过,现在我把它杀死了,以后我就再也不会惹老婆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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