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他当时害怕极了》郭青羊

11、第十一章

　　赫连琛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眼熟是确实很眼熟，但要说认识却又好像不认识。
　　面前的男人比他高了一个头，头发只堪堪垂在肩膀上方，身上穿着漆黑的铁甲，足下长靴沾着泥，腰后几条皮带凌乱捆缚，将一柄成年人小臂那么长的弯刀牢牢地固定在腰间。从穿着打扮来看，这人像是人世间镇守边塞要地带领士兵冲锋陷阵的将军，但看气质却又不太像，因为太温和了，像个小私塾里脾气很好的教书先生。
　　二人四目相对，男人冲赫连琛温和一笑：“师兄，我是璟琼。”
　　啊，璟琼，赫连琛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两秒之后，赫连琛反应过来瞪大了双眼，谁？璟什么？什么琼？
　　“傅璟琼。”男人好脾气的重复，随后拔出腰后弯刀先行一步站到了前面开路：“边走边说吧。”
　　赫连琛方才猝不及防地被拽了一把，趔趄了一下，再抬眼就换了地方，刚才注意力都在这位自称是傅璟琼的男人身上，这会儿提到边走边说才分出神来观察周围。
　　这是一个挺深的地下岩洞，抬头向上看，头顶是黑洞洞的一片，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刮过漆黑深邃的柱状空洞，风啸声尖利刺耳。
　　向前看，面前是蜿蜒曲折的洞中小道，不知最后通往何方。数不清的乳白色泛着异样光彩的石柱尾端尖利倒悬于岩洞中，像数不清的倒挂生长的异色石针，似乎随时都会掉落下来，将在下方走过的人扎个对穿。
　　玄色的铁甲在行走的过程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新月一般的弯刀砍断了面前两根特别长的石柱，然后自称傅璟琼的男人回过头来对赫连琛伸出手：“师兄，这边路不好走，我扶着你。”
　　“不用。”赫连琛断然拒绝。
　　男人倒也不尴尬，收回了手之后继续在前面开路：“这世间千人千面，日月轮转，逝者不可追，未来者不可知，修仙之人追求大道朝天，师兄可想过百年后的世间是何等模样？”
　　赫连琛不知道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是以谨慎回复道：“不知。”
　　“未来是一盘棋局，普天之下，苍生皆为棋子。”男人一边开路一边继续说：“师兄，我是傅璟琼，我从未来而来。”
　　赫连琛：“……”
　　怎么？你也被雷劈过吗？
　　傅璟琼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在认真给他解释：“有些事情现在还没办法讲的太清楚，需要师兄自己去想起来，但师兄若是有什么眼下的问题倒是可以问，璟琼替师兄解答。”
　　赫连琛：“你被雷劈过吗？”
　　这个问题多少沾一些病在里面，傅璟琼的表情看起来有一点怪异，没正面回答他的话：“师兄可以问些别的。”
　　于是赫连琛就顺着他的意思问了别的：“你这个状态会一直保持着吗？我是说你这个……”体型
　　傅璟琼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不会的，这种形态也就只能维持一段时间。”
　　傅璟琼说道这里顿了一下，又补充道：“璟琼未长大时性子偶或痴愚，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师兄海涵。”
　　二人一个问一个答，对话过程很快就结束了。确认了面前这人确实是傅璟琼之后赫连琛很快就结束了自己的提问，有些时候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思及傅璟琼提及未来二字时的态度，再考虑到上辈子劈死自己的那道天雷。赫连琛深知有些时候知道的越多麻烦越大的道理，他这辈子暂时还不想英年早逝，是以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可爱好逗的小师弟暂时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比自己高了不少的男人，关于这件事赫连琛的心情其实很复杂。但眼见这条九曲十八弯的小路已经快要走到了尽头，他也只得先将自己的情绪放到一边，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事物上。
　　这岩洞的尽头是个比刘师爷府上佛堂里大得多的供桌，供桌左右立着雕花长明灯，供桌后方是嵌了大半座山壁的巨大石像。石雕的女像柳眉倒竖，杏眼园睁，发髻高高盘在脑后，硕大的水滴形镂空耳饰成飞扬状悬在半空。
　　与佛堂里的那尊女像的神态不同，这明显是一座怒像。
　　整个空旷巨大的石洞里，除了供奉着女像的这一面墙之外，旁边的两面墙也供着东西。
　　这两面墙被人凿的像是青玄山藏书阁的书架，不同之处在于书架上摆的是成卷的书册典籍，这墙面上摆的却是一个又一个巴掌大小的坛子，数以千计的白瓷坛子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两面墙，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赫连琛仰着脖子观察着这个空旷又拥挤的巨大地下洞窟，从理智上来讲，他们两个现在应该是还在那鬼物的幻境里，但从现实情况来看，这个岩针倒悬，瓷罐万千的洞窟应该是真实存在的。
　　赫连琛粗略估计了一下坛子的数目，又偏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旁傅璟琼。
　　别说，这场面还挺逗，假的真了，真的看起来又有点假。
　　傅璟琼没看那满墙的瓷罐，他在那尊女像附近转了好几圈，最后将视线转到石像身下的莲花台上。赫连琛隔着小半个洞窟的距离，眼看着他用那把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弯刀给人家底座上的莲花瓣卸下来了。
　　被扣了花瓣的石台底下露出个和佛堂石像底下如出一辙的洞，傅璟琼用弯刀刮着洞口的碎石头，转过头来叫赫连琛：“师兄，来这里。”
　　赫连琛看着那个洞，又抬眼一瞟石像，暗道一声罪过，然后走了过去。
　　混账玩意儿干什么不好，专逮着人家坐的地方拆，给人家气的脸都青了。
　　但想归想，真到钻洞的时候赫连琛一点心里压力都没有，往下跳的动作那叫一个潇洒利落。
　　他落地的时候地上半分尘灰未起，身上半点儿尘埃不沾。赫连琛抬手抚了一下被风鼓起的衣袖，紧接着就感觉头上有什么东西疾驰而来，预计落点将正好是自己的脑袋。
　　赫连琛：“……”
　　赫连琛拔出了自己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