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十七段青春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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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提着几大袋东西往回走，胳膊下还夹了个被落在椅子上的螃蟹玩偶。
夕阳西下，黄昏如血，这个时间点的擂钵街分外安静，你走着走着，眉头就慢慢皱了起来，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
……不对劲，这儿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不同寻常。
转过最后一个街口，以往都会在那棵挂了木秋千的树底下等你回来的孩子们不见了踪影，你的心脏砰砰跳，腿肚有些发软，大步跨着跑过街道，喘息间好像闻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那不是省吾处理食材的味道，不是谁无意磕伤了膝盖的味道，而是实打实的，从人类身体最深处迸射而来的血腥。
你看到了一副地狱的图景。
院子里的树断了根茎，横切面是一片参差不齐的断口，组织的大门被射穿，你们曾经开过生日会的大厅如狂风入境，没有一样东西还带在它原本的位置，墙上未擦去的油漆画溅满了血浆，许多还没有干涸，顺着墙根七零八落的照片缓缓往下流淌，狰狞可怖如深渊降临。
你扔下了手里的东西，玩偶、洗发水和彩笔掉了一地，装酒的瓶子砸破了，一路滚着泼洒开来，你的肺在剧烈的震动，想把空气从嗓子里驱赶，让你好好发泄自己的情绪。
但是你忍住了，你迈开腿，一脚踩上粘稠的血浆，开始在魔鬼光顾过的住处搜寻自己的同伴。
你第一个跑向的就是厨房，中途却被一道倒在走廊上的身影绊住了脚。
留着假小子发型的女孩趴在地上，她紧紧蜷缩成一团，往常活力四射的身体此刻看起来好小好小，只够护住怀中抱着的几个本子。
那是你给她买的，写了好多的日记，画了好多的画，留下了好多评语的本子。
你从喉咙里发出一串代表无措的气音，你几乎以为自己要失去她了，幸运的是上帝没有这么残忍，她搁在血泊里的脑袋动了动，慢慢抬起半只眼睛。
你赶紧冲上去，在不确定伤势的时候又不敢挪动她，只好将晶的头搂进自己的怀里。
“……夏天姐没事吗？”这是她的第一句话。
“中也哥什么时候回来？”这是她的第二句话。
“快了快了……”你几乎要落下泪来，反复摸着她剪的乱七八糟的短发，那是什么时候剪的头发，又是谁给她剪的呢，你好像都记不清了。
“是Mafia的人干的，”省吾的声音从厨房的门口传过来“孩子们都在这边，先把晶抱进来吧。”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柔和，你听了总算冷静下来，你快速检查了一遍晶，发现她伤的并不算太重，于是马上抱起人进了厨房。
厨房的门被用隐蔽的黑布遮着，你掀开走进去，就有人接过晶抱到了一边。
厨房里的人很多，除了白濑和中也外，‘羊’组织的成员基本都在这了，你看到柚杏坐在角落里照顾伤员，她在卷绷带，自己的胳膊上也缠着厚厚的纱布，上面隐约可见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可能以后的夏季，这个爱美的小姑娘都没法穿短袖了。
省吾在背对着你烧热水，他将缠好的纱布一卷一卷放进滚水里煮开，又依次烫了镊子和剪刀，你被这种镇静的状态安抚了，吸吸鼻子，打起精神走到灶前帮忙。
然而水接到一半，你的动作就顿住了，水盆当啷一下又掉回池子。
“……省吾？”你听到了自己干涩的声音“你的脸怎么了？”
省吾的头发总是留的很长，是为了挡住他那占据了左半张脸的疤，这你是知道的，但此刻他的额发全部被束了起来，露出的右半截额头中伤口还没干涸，正隐隐的往外渗着血。
如果只看右半截，省吾的五官是很秀丽的，可现在他连这份秀丽都没有了，只剩下狰狞遍布在整张脸上。
“被子弹擦伤了而已，”省吾的表情很平静“我很幸运，又留下了一条小命，这里本来就有一道疤了，再多一条也没关系。”
……可什么又叫也没关系呢？
你嘴里发苦的看他，可他却不再看你，甚至将额发重新放了下来，把眼睛连同那片狰狞一起遮住了。
你慢慢咬紧了牙，吸着气摆正盆，继续往盆里接水，而身后终于恢复了意识的晶替你喊出了心里的愤怒。
“他们会付出代价的……！”晶的声音里带着不明显的泣音，她仿佛变回了当初那个刚被你捡到的小姑娘“又一次，又一次……我会让Mafia付出代价的！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弱小啊……”
……是啊，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弱小呢。
你手下的动作不停，眼睛却愣愣的望着水面，直到厨房的门帘被猛地掀开，水波荡漾间打碎了你倒映在盆中的脸。
“他们当然会付出代价的，”走进来的是抓着枪的白濑，他跑的很急，胸口剧烈起伏着“中也回来了，他刚刚赶到后院去了，敌人都在那边。”
“都在那边？”你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没问题，”白濑有点疲倦的笑笑，擦了下脸上的血“那可是中也啊，一听到我说组织被入侵就先一步走了……等我跑回来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大家就放宽心，一会清理战场吧。”
“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你又问，身体却已经自发站了起来。
现在厨房这边不急，中也那边又处理好了，你不会给他添麻烦……而你现在想见他，你不知道为什么想见他，但越快越好。
“对啊。”白濑点头，你直接越过他走了出去。
“……等，等下，你先别过去啊！那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银发少年愣了愣，下意识伸手想抓你的胳膊，却被旁边的柚杏一把拽住了。
“让她去吧，”粉发姑娘的声音很轻，眼帘垂下来，脸庞在灯光的照耀下明明灭灭“她也该知道自己交往的是什么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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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视觉，你的听觉反而先一步受到了震动。
你听到了一阵惨叫声。
那简直不像是人类嗓子能够发出的声音，只是最简单纯粹的痛苦而已，是只有来自地底深渊的生物才能够从身体内部挤出的，由凄厉和绝望所构成的绝响。
那是濒死之人的回音。
而这回音远不止一道，呻吟、尖叫、哭泣、所有能够想象到的丑恶声音都汇聚在这所小院里，而造成这一切的人站在绝望的最顶端，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成山的尸堆。
他弯下腰，曾经捧过你脸颊的手掌从口袋里抽出，轻而易举的拧下了身侧敌人的头颅，那双死不瞑目的眼大睁着，倒映出斩首人咧开的嘴角。
那是狰狞的笑，愉悦的笑，狂妄的不把任何敌人都放在眼里的笑，那只手掌猛然收缩，头颅迸裂如烟花，花白的脑浆和鲜红的血液四散而飞，一只眼球顺着尸山掉下来，咕噜噜滚到你的脚边。
你帅气的，厉害的，温柔的，会救下水道口的小猫，扶老奶奶过马路，给领居家的孩子分弹珠的男朋友，‘羊’组织的守卫者中原中也，此刻仿佛一只被触犯了逆鳞的野兽般站在原地，冷酷而愤怒的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他被你补过的机车夹克上是血，耀眼的红发上是血，好看的脸蛋上是血，连纤长的睫毛上都挂着血珠。
那是从尸山血海走出的凶兽，是地狱的怪物发出的怒吼，是彻彻底底的，完完全全的，与你曾经所处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存在。
……原来是这样啊，你后知后觉的想着，为什么院子里的大树会拦腰截断，为什么组织明明没人死亡，大厅中却有那么多的血浆……
原来这些都是你的男朋友造成的啊。
中原中也再次弯下了腰，但这一次不是扭断敌人的脖子，而是转过头对着你。
他似乎和你一样呆住了，满是鲜血的手想插回兜里，又犹豫着停了下来，腿也慢慢放低了。
“……夏天，”他的嗓音非常干涩“你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十七段青春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