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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精灵/松林 ...


  •   不用暴露在另一个人视线下的感觉使八禾很舒服,他在原地静默一会儿,缓缓转头看向窗外。窗帘是一种优雅的淡灰色,除了少许流苏不带任何多余的装饰。窗子没开,松松垂下的布料之间温和明亮的光线在屋外大片松树上跳跃,深绿色的松针被镀上暖色,显得深秋初冬的时节不再那么寒冷。
      天气真好啊,八禾望着窗外有些发怔。哪怕失去了有关自己的记忆,但铭刻在骨血中的对于黑暗的熟悉再温暖的阳光也挥之不去。那是一种扎根在习惯中的东西,他下意识排斥,排斥明处,排斥在别人目光下的不安感。八禾知道自己更喜欢躲在屋檐或其他东西的阴影下,等待猎物出现——并给予他必杀一击。
      金发青年长长,长长的深呼吸,压下所有陌生迷茫的情感,起身下床,伸手拉开窗帘。
      另一边。银爵离开房间并贴心的带上门后并没有马上离开,略有些困顿的少年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望着木地板的纹理发愣。在零零碎碎的询问和回答中他发现对方就是个不善言辞的性子,没了初次见面的漠然,那双碧绿眼睛看人时却仍然带着浑然天成的凌厉。
      银爵第一次主动回忆他的相貌。分明是张线条舒缓的小脸,皮肤白净,唇薄而色淡,一双绿瞳仿若雪山间干净的湖泊。眉眼总是温吞垂着,淡色睫毛透落小片阴影。给人的感觉却不是婉约和女性化,抿着唇角的样子内敛而沉稳,像打磨得锋利反光的刃,哪怕蓄着长发都不会让人认错性别。
      不得不说,那是一副极好的皮囊,是狗啃刘海都能撑出一股子洒脱自由味儿的程度。就连银爵这种视外表为粪土的类型都忍不住想这样一张脸永久性的藏在暗处实在是有些遗憾。
      如此如此漂亮又富有特色的脸在人类中绝不算常见,加之之前就很好奇的他与猫相比重不了多少的体重,银爵自然对这点有过专门的询问。
      青年的反应有点奇怪,支支吾吾的告诉他关于这点他也已经记不得了。甚至父母早逝,连他们长什么样都没有印象。在非常给面子的努力思考后斟酌着措辞告诉银爵,他其实是只精灵。
      精灵,一种不是隐居去了哪个旮旯角落就纯粹是幻想出来的种族。这是个几乎称得上是开玩笑的回答,在逻辑上却十分自洽:美丽的容颜,矫健的身手,金发碧眼,以及漫长的生命。
      虽然对于最后那点,银爵并不肯定。
      谈及年龄时青年露出熟悉的无奈而诚恳的眼神说他不知道。八禾丧衣没有关于年岁的具体认知,在大段生命里只有潜伏,任务,训练,养伤的几点一线。他不过生日,不过节日,在不同星球任务时甚至感受不到冬去春来。
      在说这话时八禾并没有看他,视线落在窗外的松林里。银爵嗅到他冷淡外壳下隐隐浮动着落寞,想必是多少有些难受的。
      房内没有动静,介于这人本就轻手轻脚,银爵拿不准他是不是乖乖待在床上,但也没打算多此一举贸然去看。白发少年在门外伸了个懒腰环境久坐后酸麻的小腿,转身慢悠悠回了自己的房间。

      ——

      蓦然睁开眼时,银爵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有些松懈过头了。时钟慢慢悠悠的走在一和二之间,被明亮过分的日光撕出一到橘黄亮色的口子。
      他抓着扶手从沙发上起来,用力摁摁太阳穴试图清醒。当时莫约脑子一下放松,没多想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很快不知不觉沉入睡眠。强制开机的感觉并不好,伴随着头晕胃部直犯恶心,银爵摇摇晃晃站起来,随手抓上桌面的短小匕首晃出房门。
      ……他甚至没有锁门。为这份大意银爵痛苦的闭了闭眼,决定再也不通宵。这间屋子不大,转个身都可能和新客人面对面撞上。
      路过客厅又走过厨房,银爵意外的在阳台落地窗外面看到了一个晒太阳的身影,金发背影背朝他盘腿坐在木篱笆靠右的位置,他的左边有一颗早就死掉的牵牛花枯藤。
      过满的阳光让那人显现出微妙的毛茸茸感,白衬衣被照的透亮,脊柱和精瘦的身形若隐若现。
      银爵默默移开了视线,双手揣着兜两步跨过去一同站在天空下。
      他想不出说什么合适,索性闭口不言;八禾则微微仰头扫来视线,便继续眯着眼入定。接着就是一阵只剩下风吹松针的沉默。
      说到底,银爵也不是什么热衷于晒太阳的人,被流放的民族总过着苦不堪言东躲西藏的生活。他仍记得母亲曾经用用来制作避雨棚的麻布盖住他,把他藏在巷尾最黑暗的角落里。
      但他永远不会否认暖洋洋充满热意的感觉不好。
      和丧衣在一起时有种让人惊讶的松弛感,身份不明的失忆刺客像只在雨后晾晒翅膀的小鸟,铺平了羽翼接受难得的放松。
      今天其实还有不少事没做,毕竟前几日耗费了不少精力给这个伤患。银爵垂眼又看他一阵——黄毛脑袋发顶也是金光灿灿——终又抬起脚步走松林,他需要往还没有探索过的方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威胁或资源。
      秋雨下过之后会长不少蘑菇和蕨类植物,还未进入冬眠的时期前是小动物们最膘肥体壮的时期。虽然松鼠和兔子通常入不了眼,它们窜上窜下时惹出来的动静却让这条路不显得那么孤独。
      松树作为长青植物只落下少许松针,清冽的气味让银爵泛着困顿的大脑精神一正。脚底踩上柔软土壤和少许落叶后并没有想象中的清脆咔嚓声,疏松多孔的结构吸收了大多声响。
      旁边啪嗒一声掉下来个什么东西,银爵朝突然的响动
      看过去,发现是个成熟掉下的栗子球。
      布满尖刺的外壳因熟过头而炸开,里面深棕的果实摇摇欲坠,轻拨一下便掉落出来。最上面一层浮叶刚刚掉,还未来得及湿润腐败,随手扫开就露出下面三三两两的栗子。
      作为没有童年和正常生活的银爵自然没捡过栗子,他甚至不清楚这是栗子榛子橡果还是其他一些什么松鼠的存粮。
      也许以后还有机会去了解吧。他有点自欺欺人的想着,摇摇头继续跟随以前探索时留下的些许痕迹往深处走。

      秋季,更多的动物为了储存脂肪而锲而不舍的做着过冬的准备,包括一些不怎么出现在边缘的猛兽也在食物短缺时选择扩大领地范围。
      梧桐树蓬松的落叶使脚步也带上了咔嚓咔嚓的旋律,但银爵踩了几片便对此失去了兴趣,同时也未曾留心不远处被落叶掩盖的兽类毛发和利爪痕迹。
      当他注意到有东西靠近时已经晚了,他抬手去挡,缺少护腕保护的手臂几乎在下一秒就将要被拍裂。可是痛感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那般如约而至,松林间凌冽的风穿过胸膛,银爵只下意识察觉到有东西经过他。
      再抬眼,便看见一道迅捷的身影在树干与树干间脚掌轻点,几下借力高高跃起。
      凭借至高点和敏捷的动作悄然逼近对方,金发青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在空中扭转身姿,柔韧的腰仿佛运弓如圆月,带动掌中短小匕首。
      时间几乎被无限制延长,一点突兀出现的猩红在青翠林见尤为显眼。银爵无意识吞咽唾液,刚才那是他的眼睛?
      精灵下落时分明轻若鸿毛蹁跹,距离那野兽不到一臂时却杀意乍现,匕首被反手刺入头骨发出清脆动静惊飞几只鸟雀。
      野兽反应过来吃痛猛的甩头意图将人赶走又在不到三秒后力竭倒地,反而让丧衣正好顺着力道让自己再次腾空。
      长腿划过空气留下一个标准后空翻,八禾屈腿站定后对着银爵抬起的小脸血迹斑斑。左脸颊红了一片,鼻梁上也擦到了颜色。
      只不过这人好像只是吃饱了饭遛个弯似的扯过袖子随意擦两下,满脸镇定的不行。搞得原先有些紧张的银爵也跟着冷静下来,越过他上前检查了一下那只动物的尸体。
      看似是野猪的野兽獠牙尖锐,体型也大了不止一点,此时四肢僵硬的倒在一地松针中。拨开坚硬的灰黑色鬃毛可以看到颅顶仍有血迹汩汩冒出,巴掌大的匕首整个刀刃都没入其中,银爵运力数次才将它成功拔出来,忍不住感觉自己的头盖骨也一阵冰凉。
      一时间,他看向八禾的视线更加复杂。

      【凹凸世界】破晓赠光【5】过去/访客/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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