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幼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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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瑶坐在凳子上，她抽出一叠白纸，这是沈老师送给她做练习用的。她把纸撕成长条开始折星星，喻瑶很会折纸，她手指灵巧，折出来的星星边缘光滑，圆润可爱。
她没钱买那种五颜六色亮晶晶的卡纸，就用白纸叠。同样让她放松。
贫穷让美丽的姑娘连同她的生活显得微不足道。
但喻瑶依然认真，她手心绽放的每个星星都秀气灵动。
叠着叠着，喻瑶停下，她忽然叹气，托腮看月亮。她的房间窗户对准一片未修建的空地，没有高楼大厦阻挡，能在每个寂静无声的晚上抬头就看到月亮，永恒的光芒。
月亮有心事吗？有像她一样只能藏在心里的秘密吗？
江屿教她弹琴的时候，下颌锋利，轮廓永远迷人，他像一座空中花园，让人忍不住靠近。最近时，他的呼吸喷薄在她脸上，她心里咕嘟咕嘟冒粉色的泡泡。
可是越接近神秘的花园，越容易坠落，像此刻一样。
他会突然翻脸，伤起人来，像把利刃，直直刀人心口。叫她不敢剖白自己不值一提的心迹。
她苦恼，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捏着星星，她想到那朵永夜花，在本该明亮的黑夜里枯萎，无人问津。
……
江屿没有回公寓，他坐在车上，想到喻瑶苍白无措的脸，瞬间觉得心乱如麻。她很听话，配合着自己，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要求来。
可她永远是一副可怜兮兮不知所措的模样，这让人心烦意乱。
江屿去了临江酒店，要了一份鱼汤。
鲜美香甜的鱼汤被装在描着金边的瓷碗上，白汽漂浮，他的脸在水雾里又变幻莫测。江屿用瓷白的勺子舀，递在唇边，轻抿一口。
滋味十足，但不是少年记忆里的，于是再好喝，一点用也没有，徒增哀愁。
他静静坐着，一双眼睛虚无缥缈，鱼汤变凉，油脂漂浮。珍馐美味在时间的磋磨下也骤然失色，令人食欲全无。
他揉了揉眉心，胃里空荡，又叫车回公寓。黑漆漆的客厅，他不开灯，趿上拖鞋往书房走。书房很大，灰色调，书架嵌在墙里，一整墙的书，齐齐整整。
看起来却是那么寂寞。
他伏在书桌上一遍一遍写物理公式，聚精会神。上好的钢笔，来自意大利，一次都没有用过。被他从箱底翻出来，重见天日。他突然很想怀念那些过去的人和事，痛苦不堪，但却填满他。
奇异地，在他回想过去的时候，总会出现喻瑶甜蜜的笑容，和这一切荒凉截然相反。
过往的一切，都已经死去。
凌晨，江屿灭掉书房的灯，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房间。他躺在床上，大脑放空地盯着天花板，五分钟后沉沉睡去。
......
翌日。
破天荒地，喻瑶在踏进教室后就见到江屿，他今天来得很早，但看起来很疲惫，坐在座位上没什么精神地听谢述说话。
谢述兴奋地给他讲职高的美女，智商不高但身材正，海滩酒吧的DJ嗨爆全场，诸如此类。
江屿不咸不淡地听着，单手滑动手机页面，浏览天气和新闻。
他今天穿藏蓝色运动外套，里面是纯白t，平添成熟。江屿的衣品很好，钟爱深色系衣服，穿得低调内敛，永远抓人眼球。
他若无其事坐在那里，就让少女的心狠狠悸动。
喻瑶只看江屿一眼，她抿紧唇，坐到自己位置。她不敢说话，昨晚的一切历历在目，她在这个世界上，人微言轻。
谢述依然在喋喋不休，一脸憋屈地讲别人给他算塔罗牌，说他情路坎坷。
“你情路坎不坎坷我不知道。”江屿依然漫不经心地翻着手机，他淡淡开口：“但我劝你买把伞。”
“买伞干嘛？”谢述愣了一下。
“有雨。”江屿把手机举起来，天气预报的页面上画着一朵下雨的云：“你去问问塔罗牌，看雨路坎坷不坎坷。”
谢述默了几秒，果断冲下去买伞。
打发走谢述，江屿盯着喻瑶的背影。刚才她一言不发走进座位，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翻书，低眉顺眼的样子让他有一瞬间的不顺畅。
她为什么一眼都不看自己？
因为昨天那些事情？可那不是你情我愿的吗？
他微不可察地皱眉，嘴角轻撇。腿伸长，抬脚勾住喻瑶的凳子，用力往后拉。
喻瑶不设防，身子一晃，整个人跟着凳子往后倒，她的背磕到江屿的桌子上。
沉闷的撞击声，不轻不重，但足以对娇弱的姑娘造成伤害。
“嘶......”喻瑶的眼泪一下子飙出来，生理性的，她溢出一丝痛呼后紧紧咬住唇，努力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反手按住后背的痛点。
动静不小，嘴里咬着豆浆袋的路星萌也迷迷糊糊回头。江屿离得近，他捕捉到那一声被极力隐藏的痛呼，迅速松了脚力，眉宇间一下变得紧张，他站起来，一把提起喻瑶的身子。看见她泪眼汪汪的小脸，樱桃一样的嘴唇被咬得发白。
她不爱掉眼泪，所有应该掉眼泪的时刻她都想忍耐。没有人在乎她有没有难过，没有人在乎她是不是想哭。
但现在太痛了，她的背还在颤抖。她不知道江屿什么时候会发脾气，是又莫名其妙凶自己，还是像刚才一样突然戏弄她。
“对不起。”江屿有点慌乱，他不是故意弄伤她，他魔怔了，只想让她注意自己，可等她注意自己的时候，又被他弄得泪水涟涟。
“这儿疼？”江屿用手指她的腰，有些小心翼翼。喻瑶低着头，她轻轻摇小脑袋，像受伤的小白兔，红着眼，委屈逞强：“没关系，不痛。”喻瑶心里下雨，江屿是不是很讨厌她？为什么总是欺负她。
可他又有那么温暖细致的时候，他反复无常，让她甜蜜又心酸。
江屿注意到她手按的位置，他按住喻瑶肩膀让她坐下，他坐在后面的位置轻轻揉喻瑶的背，手掌温暖宽大，让人安心。
田子衿路过后面，嘴角拉成一条直线，他咽了咽口水，惊讶得下一步就要拿手捂住自己想尖叫的嘴。在江屿冰冷的警告眼神下，他起身蹿回自己座位。心想难道只有屿哥也对喻瑶一见钟情？
徐郢默默推了推眼镜，冲同样张大嘴的路星萌使眼色，她合上嘴迅速转身。
“抱歉。”他嗓音低哑，手掌触及到的校服，干涩粗糙，水洗过很多遍。
沈靖跟着上课铃走进教室，开始讲课。喻瑶身子挺直，离开他温热的掌心，她依旧垂眸不语，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睫毛上还挂着泪花。
江屿收回手，他定定地观察着她的背影，娇小柔弱，肩头圆润。绒绒的发丝搭在肩上，俏皮又可爱。
她总是一个清爽的马尾辫，脖颈纤细，皮肤白皙。
“下个月初就是期中考了，同学们要认真备考。”沈靖从黑板上写好板书，转身拍手上的粉笔灰：“特别是不许交白卷，都注意。”针对性极强的目光透过反光的眼镜片，精准狙击到江屿和谢述。
这两个总是交白卷拖班级平均分后腿的臭小子，让他头疼。
谢述一哆嗦。
他也不想交白卷，但他是真的不会写。他小声嘟囔：“这老沈针对得也太明显了，就差点我名了。”
“这还是差点？这不就是点你名儿呢吗？”田子衿在一旁幸灾乐祸。
“你他妈不也每天不听课，你怎么还能考倒数第三？”谢述一脸不解。
田子衿无语地看着他：“倒数第三很难吗？你和江屿都交白卷，我每科随便蒙几个选择题就行啊。”
谢述嘴角抽了抽：“......这倒数第三，你当得还挺成功的。”
“那当然了，你以为我怎么找到你当兄弟？你我本无缘，全靠我倒三。”语气带点沾沾自喜。
谢述：“......”
江屿心不在焉地盯着喻瑶的背影，一节课下来，喻瑶脸上的泪痕已经擦干，她收起难过专心听课，她只有好好读书，找到好工作，才能挣钱养活妈妈和奶奶，还有自己。
下课铃一响，江屿像离弦之箭一样飞出去，后门摔得震天响，直接打断了沈靖的思路。
沈靖目睹江屿冲刺过程，在讲台上捏断一截粉笔：“小兔崽子！”气冲冲地合上书出去。
几分钟后，江屿回来，少年额头上沁着薄汗，他手上捏着一管药膏，他从后座探身放在喻瑶桌面上：“大夫说这个能活血化瘀。”
喻瑶抿抿唇，小声道谢。
一直到放学，江屿都绷着一张脸。
她好像一点都不疼了，抬头和路星萌聊天，微笑时眉眼弯弯，和徐郢讨论问题，耐心地给他讲过程，听课时专注谦虚，温柔乖巧。
唯独一眼都没再看他。
......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幼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