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缓缓归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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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国广场，溪渡兴致高昂地看着眼前的鸽群，因为没有人投喂，鸽群有些无趣，却不影响他观赏的心情。
“抱歉，时间这么紧张，我还迟到。”金线匆忙赶来，人还未坐在台阶上，急促地声音先飘过来了。
溪渡抬头，明媚地笑，还未来得及开口。
“能回国了就这么好，笑得都合不拢嘴了？”金线自说自话地落座在溪渡旁边。
“嗯，我还是更习惯祖国的空气。”溪渡的脸上堆满笑，看着又傻又纯情，给人一种没见过世面的错觉。
“买点鸽子饲料吧，30块钱也不贵，异国的鸽子会感谢你。”站在一侧的小贩听到他们用中文交谈，又看上了溪渡傻的纯正，真诚地跑过来推销。
溪渡和金线同时抬头看向对方，前者紧接着笑了一下，想起自己中午吃的面包片，笃定以后过的连鸽子都不如，摆摆手，“不了，我和异国的鸽子不亲，不值得我斥巨资投喂。”
小贩一脸惊讶，怔了片刻反应过来，霎时没了推销的热情。
“我还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装穷了？”金线笑意看着溪渡，开玩笑打趣。
溪渡虽然算不上巨有钱，也是个在国内拥有市中心带庭院的3层小洋楼的房二代，现在这套房子估值已经过亿了。
30块钱的“巨资”，确实装的有些敷衍了。
“不是装穷，是真穷。金医生是体会不到我这种底层小演员的辛酸的。”溪渡转头笑的灿烂，弯起的眼睛盛着星星，看得出他穷的很开心。
“那还要回去接着受苦，在这里即便做一份很普通的工作，收入也很可观。”金线摸着下巴歪头试探。
溪渡眼珠子滴溜了一圈，一脸不可与人语地神秘，“你不懂，那是真爱，其他的都替代不了。”
金线的眉头拧紧了，他知道溪渡一直想回国，是自己假公济私，留了他两年。
终究还是没留住。
就像久远地期盼，终于到了兑现的那天。
金线接受了现实，拍着溪渡的肩膀，看似随意地说道，“回国后常联系，有问题随时找我，24小时待机。”
溪渡重重点头，笑脸侧过身来，给了金线一个拥抱，“谢谢你，来A国的这两年给我的陪伴和照顾，你要回国了，我一定招待你。”
金线毫无防备地被抱住，气息喷吐在耳后，有种微痒地不自在，让他瞬间浑身僵硬，但他却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埋藏心底的问题，“你回去是为了见那个人？”
溪渡冷不丁被揭穿，有些耳热，遂即放开了金线，弯着眼睛骄矜扭捏地撒娇，“别揭穿我呀。”
金线最受不了溪渡撒娇了，虽然不知道一个大男生为什么这么会撒娇，但是这招屡试不爽，也逐渐成了这两年他们相处的惯用方式。
“两年了，什么事情都会发生，你确定他还会在原地等你？”金线在被溪渡松开的瞬间，好像也一并丢了理智。
如果是以前，他绝不会这么冒犯，尤其是溪渡的私事。
他做的很好的，一直很好。
溪渡原本灿然地眉眼冷了一瞬，又迅速回暖，天真道，“我就是看看，也没想干什么。”
“真的只是看看吗？”金线既然迈出了一步，也没有点到为止的意思，于他私心，他是不想让溪渡走的。
溪渡看似轻松地点头，豁达巧笑，“他都结婚了，说不定孩子都满地跑了，我还能有什么想法，21岁遇见的人，给了我一段美好的回忆，如今我也想开了，有些东西，有些人，在心里就是寄托。”
金线苦涩了一瞬，强颜欢笑地看回溪渡。
溪渡原本还正经的神色，立马没了正形，“怎么样？有没有被我学富五车的神采惊艳到？”话音落后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金线也鲜少看见这么自恋的溪渡，或者理解为一种雀跃到无法掩藏的心情。
刚来这里的时候他很自闭，日复一日地窝在床上，也不配合治疗，过了半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窍了，开朗好动，撒娇卖萌，为了不吃药，不打针，无所不用其极，后来，就越发没个正形，在长歪的路上越走越远。
而自己好像才沉溺其中，就被拉回了现实。
金线的心底生出遗憾，他还想看到更多模样的溪渡。
随之又被一种名为嫉妒的烈火灼烧，这就是一个被尘封在心底的人，给他的力量吗？
金线点头，“是很惊艳。”脸上笑着，心里很不得劲儿，声音也懒懒地，溪渡听到的都是敷衍。
不过也不在意了，溪渡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拍了拍手边的行李箱，歪头朝金线笑着，“我该去机场了，有机会了国内见。”
金线原本还游移的神思，突然缓过劲儿来，已经到了分开的时刻了？
“那个……我们都会想你的。”金线觉得这话说的还算得体。
溪渡已经站起了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扬声回应道，“嗯，我也会想你们的。”
或许明媚生色，金线的视线多在溪渡脸上停留了几秒，又觉得明亮的光线打在对方身上，虚虚镀上去的金光，好不真实，又让人移不开眼。
再回神时，溪渡已经走远了，越来越小的背影毫不留恋。
和溪渡相处的这两年，对他而言深刻隐晦，但对远去的那个背影，似乎就像短暂地歇脚，和他说了几句话，转头再见，就是路人。
金线拿起手机给溪渡发了个信息。
金线医生：【你说巧不巧，我也要回国了。】
*
长途飞机睡过后，溪渡仍是觉得疲累，刚回到家就想躺下，但是房子落了两年的灰，让他一时无处下脚。
他抱着自己的黑色箱子，怔怔望了片刻，随后打开手机，在APP上找了几个家政阿姨过来打扫，他则呆在院子里，坐在自己的小箱子上迷迷糊糊捣蒜，期间睡懵了头还撞到了墙，六个小时过去了，终于被家政阿姨叫醒。
溪渡趔趄起身，扶着门框歪头朝里面看了看，一楼客厅的地板都锃光瓦亮，朝气蓬勃，这座房子也在欢迎他回来。
“挺好的，谢谢。”溪渡缓了会儿直起身，“阿姨，多少钱？”
“12600。”阿姨扬高了声调，喜悦毫不吝啬地往外蹦。
溪渡呆了一瞬，眼尾悄悄抬起，惊讶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微微撩起眼皮，有种怯生生地试探，“能便宜点儿吗？”
带头的阿姨嗓门儿抬高了一个度，语气里夹杂着不满，“小伙子，看着你也是个好脾气懂事理的乖小孩，怎么一说话就不对味儿了，你这个房子是精扫，连床单被罩沙发套马桶垫都换洗了的，来之前说好的30块钱一个平方，实际打扫面积420个平方，可不就是12600元嘛，怎么还要便宜的啊？”
溪渡赶紧表态，也顺便解释了一下，“没有没有，我就是有点儿穷，我转给你，马上转给你。”说着肉疼地打开手机，咬着后槽牙等待扫阿姨手中的二维码。
阿姨一边递过来二维码，一边碎碎念道，“住这种地段的小洋楼，你跟阿姨哭穷，阿姨们干的都是苦力活，小伙子可不能跟我们哭穷的。”
溪渡应和着点头，姿态极低，听阿姨口音是本地人，或许真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才这么辛苦的，刚才真的不应该问她能不能便宜的。
六个阿姨浩浩荡荡离开后，溪渡回头看了眼杂草丛生的院子，肉更疼了，12600元，只打扫了一楼和三楼，为了省钱，院子和二楼都还脏着，不过他现在很不舒服，已经提不起力气想这些麻烦了，便拖着行李箱上了三楼。
溪渡没再睡觉，而是趴在床上感受生活的柴米油盐，本来不多的积蓄，多出了一笔庞大的家政费用，只剩下不到一万六千块了，到底怎样才能活过半年时间。
如果半年都接不到工作，半年后又要如何？
现实的难题，让他刚刚回国就特别清醒，发了会儿呆，不知怎么地就想到了寂长倾。
溪渡在黑暗中摸到了手机，点亮屏幕后顺了口气，才点开各种APP，在里面寻找寂长倾的蛛丝马迹。
两年时间，他都忍住了，甚至刻意回避寂长倾的一切，他知道自己没出息，如果真的看到了什么，在有机会挽回的时候，一定会飞蛾扑火。
如今不同了，木已成舟。
他只想知道寂长倾过的好不好，即便好与不好，他都不会打扰。
但他就想知道，回到了有寂长倾的地方，这种冲动再也无法遏制，野草般猛长，瞬间侵蚀了溪渡的心智。
*
GC集团顶楼，寂长倾正在蹙眉看新项目的报表，这份报表就像不定时炸弹，不知道那一刻会炸开，第二秘书浅浅眉头挤得比寂长倾还惨烈。
她还在心里嘀咕，哪个杀千刀的让她递这份报表的，这种充满危险性的任务就应该交给秘书长朱巷。
“进度太慢，该省的地方乱花，该花的地方乱省，这都是帮子什么队伍？”寂长倾脸上裹挟着杀气，冷着调子。
浅浅屏息垂着头，极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余光瞟见大老板看得更仔细了，就像挑不出错来枉费功夫，浅浅的头恨不得低到地板里。
“汇报节点太久了，才滋生了他们的怠惰，以后一个月汇报一次，我要看到实质性的进展和补足。”寂长倾依旧埋头冷声，像一个六亲不认的帝王，下一刻可能要大义灭秘书。
浅浅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头垂的更低了，思考着待会儿如何全身而退。
大老板怎么就那么爱工作呢？这么有钱，还这么努力，到底图什么？
浅浅越想越心累，她觉得自己今天大抵要折在这里了。
要是这个时候大老板的男朋友在就好了，准能给他哄的眉开眼笑，无人伤亡，皆大欢喜。
“发函给这个项目部，责令整改，两个月我要见成效，要还是这么个鬼样子，就让他们另谋高就。”寂长倾即将兜不住的火气，手一扬将报表扔在了办公桌边沿上。
浅浅还在思考要怎么上前拿走报表，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居然有一种被救了的解脱感。
“老板，有事儿。”朱巷的语气不似平常，边走边说着，急切又神秘。
“你先出去吧。”朱巷严肃抬了下巴，让浅浅回避，后者当即闪溜了。
朱巷走近寂长倾，声音压得很低，郑重说道，“老板，小溪先生回国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缓缓归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