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槐以南

2、尖叫

　　萨莎蕾的提议给人一丝希望，特奈安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萨莎蕾拉着特奈安往结果处赶去，她的手挥舞着做出一只引路蝶飞在最前头，她紧随其后，特奈安落在最后头，有些跟不上萨莎蕾兴奋的步伐。

　　“啊，对不起！”特奈安没有注意，不慎撞到了人，双方的肩膀都歪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她便赶紧低头道歉。

　　“没关系，走路小心。”被撞到的人声音醇厚的如酒泉一般，低低地说道。

　　从特奈安垂下的视线偷瞄过去，能看见对方穿着一身比较庄严复古的白色长袍，那种长袍一般只有主教们在庄严的教堂时才会穿。然后他缓缓弯腰，修长的五指节骨分明，透着一种透明的苍白，将被撞掉的东西捡了起来。

　　那是一本书，看起来很古朴的书。

　　特奈安在心里暗想着，抬起头时正好看见对方微笑的笑脸，特别和喣地冲她点了点头，金色的长发在光芒下闪耀着，然后就转身离开。

　　他是谁？

　　特奈安心里呆呆的想着，思绪在那一刻有些停滞。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哎哎哎，你怎么还在这？我说人怎么不见了，原来是遇上别人了啊。”已经走远的萨莎蕾微笑着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揶揄的笑，明显是对朋友行动迟缓的不满，害的她又走了一遭。

　　特奈安翻了个白眼道：“谁叫你走那么快？后面又没什么魔鬼追着！”

　　“行行行，那要不要我背着你走？”萨莎蕾没好气道，为了防止这位不省心的朋友再次落单，便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萨莎蕾顾及到这位朋友行动速度上的不配合，便没有走得像之前那么快了。她同时也不甘寂寞道：“我来的时候好像看见一个人了，他好像是阵法系的学长，叫阿尔泽吧。你跟他怎么了？”

　　特奈安漫不经心道：“不小心撞到他了。”

　　“噢，我听说过阿尔泽这个人，他好像很奇怪，我也是听学校流言听出来的。”萨莎蕾的眼里跃动着光芒她最大的特点就是对一切都很感兴趣，“你可能不知道，阿尔泽学长之前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就跟乔娅差不多，不过他最近的脾气好像很温和，还会对人微笑，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噢。”特奈安不感兴趣的应了一声。

　　“诶诶诶，还有呢，你看那袍子是不是很奇怪？我可是知道，他那袍子看着跟我们统一的袍子差不多，其实繁杂着呢，就像是古代祭司一样。不过现在别说祭司了，连教堂也很少见了。现在崇拜的都是自然之神，那些天神都没人正眼看了。”萨莎蕾说，她的思绪跳跃得极快。

　　萨莎蕾又跟特奈安扯了一大通不着边际的话，可惜还没有得到想象中的热情回应，她们就到结界处了。

　　结界的界壁上有蓝色的流光在浮动，蔚蓝的界壁上白色的光芒像游鱼一样流过，美轮美奂，好像是将大海竖立起来，筑成了一片汪洋似的界壁。

　　特奈安轻轻地将五指覆盖上去，手好像跟伸进了水里似的，泛出了一片涟漪，但其实并没有进去。她能感受到这界壁很厚，几乎隔绝了一切，像一片深不可底的海。

　　“能量场太强了，根本就没有任何薄弱的地方，看来我们的想法落空了。”萨莎蕾无比失望道，根本就没有任何可能将消息传出去，这结界一点弱点都没有。

　　听见萨莎蕾的话，特奈安也无比遗憾，紧接着又听见萨莎蕾道：“这结界竟然不是透明的，我什么也看不到。特奈安，你呢？”

　　“我？”特奈安迟疑片刻，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她抬起头，仔细看着这蔚蓝的海似的屏障，瞳孔猛然扩张。

　　她看见了……

　　外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好像是浓稠的墨水把世界糊住了，连空气都不再流动。而这无边的黑暗中，有密密麻麻的眼，泛着沼泽般幽深的光芒。从这黑暗中伸出了许多双手，看起来不像是透过黑暗穿出来的，而是与黑暗是一体，从这黑暗中生长出来的。

　　它们在动？它们是不是动了？

　　特奈安头皮发麻的想到，脑子里所有的思绪猛然炸开，一片空白，只有恐惧在蔓延，从内心深处扎根发芽扼住她的咽喉。

　　“特奈安！”

　　萨莎蕾极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响起。

　　特奈安猛地一眨眼，外面密密麻麻的东西消失了，只剩下隐约的黑色轮廓，好像它们自动走回去了一样，但她的后背被冷汗浸湿了，寒意从脚底升气，几乎冻结了全身上下所有的血液。

　　那些是什么？它们存在吗？它们到底生活在哪里？会不会从里面出来？外面怎么样了？我看错了吗？……

　　特奈安思绪繁杂，萨莎蕾猛然蹿上来攥着她的手，妙语连珠地问道：“你怎么了？我刚才可是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反应。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你的手好凉是不是生病了？特奈安，咱们回去吧。”

　　“我没看见什么，就是一时失神了……我们回去吧。”特奈安勉强道，恐怖的景象仍存留于脑海中，让她担心后面看似无坚不摧的屏障会爬出什么来。

　　萨莎蕾有些担忧，但没办法，也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来，就紧紧地拉着特奈安的手往回走。

　　特奈安处于失神状态，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

　　不甘寂寞的萨莎蕾最讨厌的就是没事干了，便一路说笑，想要调节气氛，但仍是十分沉郁，让她有些郁闷。

　　路过钟楼的时候，萨莎蕾决定不能再让特奈安神游天外，让她一个人寂寞如雪了。她便开口抱怨道：“特奈安，你有没有听……”

　　萨莎蕾突然失了声，直接倒在了地上，被她拉着手走神的特奈安也被她这突然一下带倒在地。

　　“啊？”

　　特奈安反应慢半拍的发声，利剑“叮当”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像是剑尖撞击地面，还有嘶哑的摩擦声，伴随着的，是温热的血液溅在脸上的感觉，空气中飘浮起血腥味。

　　她从无边的思绪中惊醒回过头，对上的是一双大睁着的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好像有什么话要说，诡异而惊悚。

　　萨莎蕾……

　　“啊！”特奈安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与周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相互应和。

　　萨莎蕾死了。

　　她的胸口被一把巨剑穿透，直接钉在了地上。这把剑是从钟楼上直接飞下来的。她死的时候可能都没有什么意识，就那样倒了下去，眼睛大睁着，脸上愠怒的神色还没来得及换成恐惧，就突然倒在了地上，头发零落地垂下，美丽的脸上溅上了几分自己的鲜血，美丽而又妖异，面朝着自己的朋友。

　　这真像是一场谋杀。

　　特奈安意识到了什么，萨莎蕾身上的热度还没来得及散去，手掌仍是温热的，却让人觉得触碰一样都是恐惧。特奈安松开了手，跌跌撞撞地起了手，后退了两步，脸上是压抑不住喷涌而出的惶恐。

　　我在做梦？

　　她想。

　　“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钟楼上出现了一个学生的身影，他站在没有护拦的台阁上，身体微微战栗着，情绪很激动，还掺杂着害怕的惶恐，说话的时候倒抽着冷气。

　　但周围的声音没有半分减弱，反而还大增起来。所有的人都在议论纷纷，他们满怀恶意的目光互相打量着，好像在演绎一场荒诞离奇的梦。

　　特奈安抬起头，移动着她有些僵硬的脖子，看见了那个站在钟楼台阁上的学生，脸色发白，大声怒吼着：

　　“我不是故意！我不知道为什么魔剑会突然失手！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我控制不住！一定有人在害我！不是我！我没有想害任何人！”

　　他的脸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已经呈现出青白色了，他的情绪很激动，急红了眼大声吼着，像是一只被逼到绝路发狂的野兽。

　　“我说过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根本就控制不住！你们住嘴！啊……”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特奈安才说出一个字，就看见那个学生在混乱的情绪中往前迈了一步，好像是脚底滑了一下，又好像是身体被人从后面往后推了一下，就那么不受控制地身体往前扑，直直地从高高的钟楼上落了下来。

　　他忘记了怎么腾飞，没有任何行动，在恐惧地驱使下迎接了死亡。

　　他的脸朝向大地，紧紧地贴在了上面，脆弱的脑袋在巨大的冲击下没有半分缓和，像一个西瓜一样四分五裂，惨不忍了。鲜红的血染浸染了他身下的地面，止不住的流淌，混合着白色浓稠的脑浆飞溅出来，恶心地让人作呕，恐怖地让人尖叫。

　　周围的声音在一次成为了锐利的尖叫声，像是钝刀划在金属上一样，刺得人脑仁生疼。

　　为什么？怎么回事？

　　思绪在那一刻好像被人按了暂停键，特奈安脸色发白，恐惧和恶心席卷了心头，从来没有见识过太血腥画面的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刺激的有些失常。

　　特奈安面色发白，膝盖不受控制的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