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抚》绰约仙子

3、第3章

　　晚上，值班室
　　李子周扶额看着关于蔡晓庆的尸检报告和调查报告。
　　无聊之余，他在脑子里自动给蔡晓庆的死编了一个既合适又科学的理由：
　　因为长时间的非正常作息，大脑本就极其脆弱，那一盆花砸在他的头部，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导致脑死亡。
　　他甚至连对方要反驳什么都脑补出来了，就像大学里的辩论赛一样，他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地演练这种问答，好像从中就能找到谜底。
　　这种无聊且无意义的对话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一刻的喘息。
　　可是这种问答是在一种极其温和的环境里得以正常发展，在现实生活里，蔡晓庆的家属根本不接受这种说法，他们家又和上面沾亲带故，这个案子既没办法收尾，也查不下去。
　　李子周烦躁地抓着头发。
　　就在他以为这夜平静无事，睡意正浓的时候，一起报警电话撕开了这块舒适的幕布。
　　听清楚电话内容，他背后升起一阵恶寒。
　　王家栋死了。

　　杨之他们一群人赶回警局已经是夜晚十点了。
　　杨之带着一身寒气匆匆推门而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找到李子周
　　“涉事人员都在吗？”
　　“都在审讯室里”
　　“现在得到多少信息了”
　　李子周一脸严肃，将记录递给他
　　“晚上七点，王家栋和朋友在富华酒店聚餐，八点十七王家栋身体不适，去了一趟卫生间，朋友见他一直不回，出去找他，八点二十五在卫生间找到他，发现他的那个人说，那个时候他王家栋就昏迷不醒，他看情况不对，就打了120，又叫来其他朋友，八点四十五，救护车才把他接走。”
　　他顿了顿，又说“据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说，王家栋在路上就已经丧失了生命体征，去了医院也没有太大意义。”
　　杨之看了一遍审讯报告
　　“有监控记录吗？”
　　“有。”
　　没有任何破绽，这场大庭广众之下的死亡就像被人精心设计过的一样，可又完全没有人为的痕迹，但凡中间出现一点差错，王家栋都不可能死。
　　外面夜色浓厚，突如其来的死亡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杨之喝了一口水，目光沉沉地看着李子周
　　“如果知道些什么，跟我说一声。”
　　李子周看向他，陌生的眼神让他心里咯噔一跳，他牵强地扯了扯嘴角
　　“我能知道什么，咱们不都一样吗？”
　　事情来的太突然，杨之也不确定他知不知道些别的东西，发觉自己的话有点太冒昧，杨之宽慰地拍了拍李子周的肩膀
　　“我去看看那些人。”
　　等杨之离开了，李子周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

　　审讯室
　　“哎不是，警察叔叔，我可什么都交代了，能让我回去了吗？”吕桓着急地想回去，一直待在警察局可不是什么好事，万一查出点什么和自己有关的东西……
　　“等确定了你和王家栋的死确实无关的时候，你才能走。”
　　听到这句话，吕桓不爽地拍了一下桌子。
　　“干什么你，我告诉你，在查明真相之前，你最好配合调查。”一旁的警察严声厉色地警告他。
　　“哼，行”吕桓耍泼皮似的靠在椅子上。
　　杨之静静看着他，见他无力反抗，继续问他
　　“你说，你看见他的时候他就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可我看监控怎么发现他还动了几下？”
　　不同于之前的那个人，杨之看着他的时候，吕桓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就是赤裸裸的一条尸体，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动了几下？我想想啊……他怎么动了几下”
　　“哦对！”他激动地凑上去，发现自己是被控制在座椅上的，又往后缩了缩。
　　“我一开始看到他的时候，他是没动的，后来我推了他一下，他就抽了几下，嘴里还叽里咕噜的，我以为他想和我说话，我贴过去，也听不清楚，就没……没再听了”
　　吕桓一脸心虚地看着面前的警察，声音渐渐变小。这万一要是什么临终遗言，他又没听清，这可怎么办。
　　一旁的警察严厉地呵斥他
　　“吕桓，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要想清楚，不要添油加醋，也不要主观臆想！”
　　“我……我没有啊……”吕桓一下被唬住了，
　　杨之没再说话，走了出去。
　　另一边王家栋的父母还在闹，禾泱泱一脸疲惫，说的口干舌燥。
　　“他们坚持认为是饭店的饭菜有问题，把人吃出了毛病，还要把饭店告上法庭。”禾泱泱翻着白眼，一脸无语。
　　“现在怎么说都没用，等法医结果出来了才能下定论。”
　　“对啊，我是这么给他们说的，他们一点都不听，还……还骂我们，说警察要给罪犯脱罪。”
　　禾泱泱喝了一口水，艰难地吞咽下去。
　　“没事，你先去法医那边看看，我去交涉。”
　　禾泱泱感激地鞠了一躬，逃一般地离开了。
　　也不知道杨之和他们说了什么，接待室竟奇迹地安静下来，一致地坐在走廊上安静地等结果，只是脸上臭的厉害。
　　李子周看了直竖大拇指，戳了戳杨之的胳膊
　　“不愧是杨队，回头教教我哈。”
　　杨之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早上一点二十五，禾泱泱将尸检结果送过来
　　法医初步鉴定是窒息死亡，原因竟然是一块鸡骨头卡在了他的呼吸道，导致的窒息。
　　禾泱泱一脸气愤，咬牙切齿地说
　　“他这个中专学历还学人做心肺复苏？这不就是想让他死吗？”
　　人人都说，不知者无罪，可无知是另一种罪恶。
　　“吕桓？你知不知道王家栋是窒息死亡的。”
　　“啊？什……什么？”吕桓一脸震惊，有些不知所措。
　　“他躺在地上，发不出声音，是他没办法呼吸，你给他做心肺复苏就是加速他的死亡！你听他说话的时候难道没发现他已经没有呼吸了吗？”
　　“那个时候是有呼吸的，就是出气多……进气……少。”吕桓越说越没底气。
　　“他的死虽然和你没有直接关系，但是这个过程你是参与的。”杨之的话像一把锤子，将吕桓定在原地。
　　“我……我不知道”吕桓一脸无助。
　　“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警方调查，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说不定事情还会有转机。”禾泱泱在一旁提醒他。
　　“行，行，我一定配合，我都说。”一听到还有转圜的余地，吕桓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不可待地直点头。
　　昏暗的审讯室、望不穿的黑夜、压抑的氛围像一把拳头紧紧攥住每个人的心脏，好像随时都会有一张血盆大口将众人吞噬。
　　凌晨六点半
　　众人三三两两坐在办公区的白板前面。
　　“啊~好困”李子周无力地瘫倒在座椅里。
　　杨之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王家栋和蔡晓庆的死有一种微妙的联系。
　　他们死的都太轻易了。
　　一盆花能砸死人吗？一块鸡骨头能导致窒息吗？
　　可是现在看来，好像一切都有可能。
　　他看着照片里的小孩儿，心里的异样越来越明显。
　　为什么死的是三人帮里的人？
　　三人帮！
　　杨之困倦的脑子一下清醒起来。
　　“李子周，你带几个人去B城找吴浩伟。”
　　李子周本来昏昏沉沉地快要睡着，冷不丁被突然点名，他吓得差点摔下来，他略显狼狈地摸了摸心脏，轻轻舒了一口气，埋怨地看着杨之
　　“去就去，吓我一跳。”
　　他很少看见杨之现在的表情，仿佛如临大敌，却又如同一头困兽带着迷惘，他愣了一下，随即，拿起车钥匙急匆匆走了出去。
　　“保护好他”杨之在身后提醒他。
　　“知道了”李子周头也没转，摆了摆手。
　　如果，吴浩伟再出事的话……案件就不能当做意外事故，恐怕是预谋杀人。

　　“警官，我们到了”
　　李子周伸了一个懒腰，慢吞吞走下车。
　　“麻烦你了小万，先去休息一下吧。”李子周拍了拍他的肩膀。
　　幸亏杨之还有点良心，还知道给他们配个司机，要不然，他在路上可能就已经猝死了，新闻里放着他的黑白头像，下面是一条横幅写着“无私奉献，为公殉职”，哎~从此国家失去了他这个一心为民的警察，该是多么令人心痛啊！
　　李子周边想边摇头叹气，一脸惋惜，旁边的同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他尴尬地揽过旁边人的肩膀，指着面前的警察厅
　　“哦豁，真不愧是首都的警察厅啊，哈哈哈……”
　　旁边的同事一脸无语的把他的手拍下去，严肃地说
　　“先过去交涉一下。”
　　程序过的非常快，B城的同僚也愿意配合他们工作，表示愿意给予他们帮助，这给后续的工作省去了不少麻烦。
　　吴浩伟家里的一个叔叔有点背景，在B城也是个不大不小的一个官员，因此找到吴浩伟的信息并不难。他在那个叔叔的羽翼下，时不时能拿到一些工程，所以他在这里过的还不错，收入很可观。
　　一番折腾之后，他们找到了吴浩伟的住处。
　　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保姆，从保姆那里得知，吴浩伟在外面工作，只有晚上才会回来。
　　四个人坐在车里吐槽
　　其中一个同事说“他这生活真不错啊，在B城买了房，年纪轻轻就雇了一个保姆。”
　　“哎，还真是奇怪，他们三个小时候玩这么好，说不联系就不联系了，这断的可真彻底。”
　　“说不定他们有对方什么把柄吧，长大之后觉得难堪就不联系了呢”一名同事开玩笑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李子周觉得蹊跷，他将情绪敛进眼底，沉沉地看着外面，没有说话
　　“先去他工作的地方看看。”

　　几个人兜兜转转来到西郊的一处工地，经过询问找到了在办公室喝茶的吴浩伟，见到他的第一眼几个人都没认出来，反复确认了几遍，才坐下来。
　　眼前这个体态丰臃的男人和档案上瘦瘦高高的年轻人一点都不挂边。
　　尽管视觉上有些不适，李子周还是遵守往常的规矩拿出自己的证件。
　　“我们从D城来。”
　　吴浩伟热络地拿出柜子里的茶
　　李子周伸手拒绝了
　　“不用，这次就是想来问你几件事。”
　　“嗨呀，都是老乡，你们尽管问，我肯定配合你们工作。”
　　吴浩伟脸上本来就堆着一层一层的肉，笑起来全都挤在一起，李子周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一边。
　　“蔡晓庆和王家栋你还记得吗？”
　　吴浩伟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随后又恢复正常
　　“记得啊，以前我们经常去网吧里玩游戏，那个叫穿越火线，对，那个时候特别火，我……”
　　“咳咳……”一个同事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吴浩伟立马收回了话，抱歉地哈了哈腰。
　　“他们死了。”李子周盯着他，紧接着说
　　吴浩伟一怔，随后又勉强地扯扯嘴角
　　“是吗？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一直在B城，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就这几天，你们一直没有联系吗？”
　　“没有，都各自成家立业了，再说我也没他们的联系方式。”
　　“他们是不是在社会上得罪了什么人，被仇家杀了？”吴浩伟试探地问。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是被仇家害死的？”
　　“他们两个以前就爱惹事，谁知道走到社会上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吴浩伟说到这，满脸的不屑。
　　李子周感觉这个场景有点戏剧性，戏谑地问
　　“照你这么说，他们两个以前这么猖狂，那你为什么还和他们在一块儿？”
　　“哎……哎呀，这不是小时候不懂事吗？也不知道明辨是非，就稀里糊涂的。”吴浩伟一脸尴尬，赶紧找补。

　　这个时候，杨之打来一通电话。
　　“我们找到了照片里的其他人，有一个线索，有人说，他们三个以前欺负过一个小女孩。”
　　杨之的声音有些清冷，还夹杂着电流流过的声音，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电流的声音这么大。
　　该换手机了，他想。
　　“是谁？”
　　“叫陈韵。”
　　李子周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