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仙尊 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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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下起淅沥的秋雨，雨声延绵整晚，晨起后空气湿漉漉的，厚重的寒意裹着薄雾，像是快要入冬了。
冬见向三位仙尊复述了昨日李虎所言，梓桓叹了一声：“这么说来镇上百姓算是重情重义、知恩图报了。”
其实此事并不复杂，若是追根溯源起来，还要往百年前去看。
百余年前有一位家住彩坪镇的猎户，在郊外打猎多日未归。那时彩坪镇周遭埋伏着一头恶狼，人人都以为这猎户死了，连他的母亲都开始为他准备后事，但这人最后竟回来了。
他面上血迹已干涸，胸口衣衫破了个大洞，浑身却无一个伤口。见到母亲后，猎户号啕大哭，说自己已死了一回，是神仙救了他。这故事引得大家惊异，但太过离奇，终究有人不信。
死里逃生的猎户非要带人去看神仙，便有一队青壮年跟着他斗胆出了城。行至猎户遇险的地点，现场惨不忍睹，一具似是被巨手撕裂的狼尸掩映在树影间。
众人见此状伏地参拜，他们的呼声真挚。不觉间地面涌起一汪仙泉，无声地洗去地上血污与残骸，泉水仍清澈如许。
自此后镇民们就在仙泉初现处修了一座小小庙宇，终日香火不绝。镇上百姓但凡有个小病小灾，来此奉上一根香，皆可消灾解厄、平安顺遂。
没有人知道这小庙背后的小神仙是何来头，但对于淳朴的百姓而言，能被庇佑就已是天大的好事。他们诚心诚意地供奉小神仙，小神仙也百年如一日地守护彩坪镇。
但那年发大水，镇上最淘气最可爱的小姑娘掉进了河里，被捞出来时她肤色青白、已无出气。小姑娘的父母在平日对待小神仙最为虔诚，日日去清扫小庙，小姑娘也跟着，咿咿呀呀和不知道在哪儿的小神仙说话。
没有人觉得小姑娘还能活，连镇上最有资历的老大夫看过后也摇头走了。这对可怜的父母抱着女儿微凉的身体，在小神仙的庙前跪了一夜。
天将明，他们似听到一声叹息，再清醒时，怀中的孩子已面色红润，甜蜜地在娘亲怀里打着盹儿。
小庙里的那眼清泉一夜干涸，再也没冒出来。小姑娘醒来后哭个不停，说小神仙为了救她已快要死了。
从那日起，庙前的香火点不燃，小庙四周竟变得寂静起来，仿佛真有人离开了。
镇民们下定决心，这些年来都是小神仙在护佑他们，现在该他们来帮小神仙。
于是，洪水过后一座大房子修了起来，笼住了小庙，这下换百姓们为小神仙遮风挡雨。他们不再有祈求，甚至不让外乡人知道此地神庙灵验，怕有人打扰到小神仙。
如果能有一个愿望可以实现，彩坪镇的所有人只希望那汪泉水能再度涌出，他们的小神仙能快快好起来。
一个童话般的故事，林冠秋再听一遍心底还是有些怅然。
“这所谓的小神仙，怕只是个精怪小妖。”瑛嫚做出总结，她看向林冠秋，“他莫不就是魔主元神化成的？”
“极有可能。”林冠秋点头，“但以镇上百姓对他的保护，如果我们硬要去找，怕是会受阻拦。”
若动作太大，极易激起民愤。仙族虽然有抹去记忆之类的术法，但施法对象太多时会受天道限制，搞得他们空有一身本事，在人间反而畏首畏尾。
“不好！”卜言腾地起身，他看向城外的方向，“那个受重伤的人身上……有魔族气息！他是被魔族所伤。”
“魔族终于按捺不住了。”梓桓握住长刀，战意升腾，已跃跃欲试。
林冠秋转头与冬见对视，他们二人眼中是相同的忧虑，他相信冬见与他想到了一块。
魔族才不怕天道和因果。他们大抵是等急了，也打探到了彩坪镇的秘密，这就拿人开刀，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小神仙能救人于水火。
非常残忍，也非常直接，不愧是魔族。林冠秋当机立断，道：“走，我们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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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坪镇离官道不远，故而来往车马也多。林冠秋等人赶至卜言看到的那地方时，受伤的人已被抬走，只余地上一滩血迹。
血液中浸着一丝黑气，果然是魔族。他们应就在附近，林冠秋抬眼望去，一团由淡转浓的白雾正渐渐逼近小镇。
“不知道是什么攻击了他们？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有麻匪劫道？”一年长者被几个百姓簇拥着过来，“我已派了人去请官爷，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作乱。”
他话音未落，遥遥地便有马匹嘶鸣，是在极惊惧之下发出的声音。人的惊叫也分外渗人，几息间白雾染上血色，再无声息。
“那……那是什么？”有人战战兢兢地发问。
“不……不是人，快跑……”仿佛是那雾中困住的人将死前听到了问题，口齿不清的回答顺着冷风吹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人群顿时乱了，但随即有人号哭：“我兄弟和他们一起，也不见回来！”
“还有我弟弟……”
“我父亲也在，呜……”
凡人的恐惧极大地取悦了刽子手，他们在雾气遮掩下尽情屠戮着人质。
梓桓铁青着脸，正欲出手，瑛嫚道：“慢着。”
“地脉有变化了。”
笼罩在地脉上的灵气加速流动，逐渐凝成实体。但李虎的故事中说得不假，这小神仙已很弱很弱，即便是他拼尽全力一击，也无济于事。
地脉一缩一涨，灵力走向再清楚不过，林冠秋他们都看到了一直想寻的源头。瑛嫚三人立即隐身以便赶往那处，林冠秋慢了一步，他还有事要做。
冬见从到这就一直低着头，他陷入了由凡人的血腥死亡构建出的噩梦。
今日情境与那时他所在商队被魔族屠杀有何区别，魔族带来的威胁刻进了他的骨血。凡人要如何抵抗魔族，只能任人鱼肉、引颈就戮。
可为何仙族也不救人呢，冬见刻薄地想，他们可能觉得自己想做的被魔族做了吧。他们此行又不是为了救人，这一招刚好达到目的，还不脏手。
“冬见。”
“冬见。”
“师父！”冬见被叫了两声才反应过来，他如梦初醒般抬起头。
林冠秋抽出了肃青剑，他笑问冬见：“想报仇吗？”
“再不作出决定，魔族也要跑了。”
林冠秋与冬见已隐去身形，他们二人站在人群之外，林冠秋执着肃青，耐心等着冬见。
报仇？他也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报仇吗？冬见手指颤抖，他只往前伸了伸手，林冠秋便将肃青剑递至他手中。
林冠秋的手掌温热，他的指腹与指节处都有厚茧，与人肌肤相贴时有沙沙的触感。这样的一只手牢牢地与冬见的手一起，挥动了肃青剑。
只是一剑，剑光凛冽，劈开了此方天地。
白雾退散，万恶尽消。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仙尊 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