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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生死与共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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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一惊,不得不全力将北原飒推开,却使得他脚下不稳险些摔倒,更多利刃随机袭到他眼前。
忘忧急忙闪身到北原飒身前,右手持刀为他挡开即将落在身上的利刃,左手顺势将软剑向身前一众敌军运功划去,瞬间击杀四名敌军。
她将北原飒护在身后,直到他恢复些许气力,与她背靠而立,与包围二人的敌军对峙起来。
她终没能忍住向龙井看去,见他独自一人深陷包围圈,正独自与周围的敌人搏杀......
未待她多看,包围圈外围同一个声音再次下令。
“杀了北原飒!”
忘忧眼中慌乱,眼见向着自己的数柄利刃调转方向,向着北原飒袭去。
长久作战下来,北原飒本就疲累不堪,更未料到身侧身后会有的利刃。
尽管忘忧拼尽全力阻拦,仍使得他新添了多道伤口。
忘忧体力渐渐不支,无法将二人顾及得天衣无缝,心疼愤慨之余,转过身不再多管袭向自己的刀剑,只竭力护起北原飒。
与他面对同一方向斩杀敌人,阻挡袭来的利刃之时,她身后不可避免多了几道淋漓伤口。
待杀退一次敌人进攻,北原飒未给忘忧再次舍身的机会,突地转身与她四目相对,替她刺倒身后一个高举长刀的敌军。
他微皱双眉看着浑身鲜血的忘忧,似命令,又似心疼般沉声开口:“忘忧,听话,护好自己!”
话音刚落,他快速转身,猛地向周围横劈一刀,人已跳远开去,一瞬便被敌军团团围住,与他们殊死搏杀起来。
忘忧面上震惊,红着双眼砍杀了数名涌向自己的敌军。
她浑身沾满了粘腻的液体,即便闻不到血腥,见不到血红,她也感觉恶心作呕。
趁着一丝喘息机会,忘忧看向已与自己相隔十数步的北原飒和龙井。
梦中的一幕变成了现实!
周围无穷无尽的敌军,招招下了死手,要置三人于死地。
阿飒与龙井泽一,分别被敌军困在自己左右两侧。
二人虽都奋力杀敌,却都渐渐体力不支下来,身上也都添了不少伤口。
她若拼杀过去,救了一个,便救不到另一个。
她眼中的红渐渐深了,不敢多做耽搁,环顾起包围圈外围下令的声音来。
尽管敌军人数众多,她仍很快锁定了被数名敌军护住,正在发号施令的那蒙面之人。
忘忧不再犹豫,一鼓作气地快速施展着手中刀剑,不断砍杀挡在身前的敌军。
在距那人数十步的距离处,深提一口气,运功腾身而起,飞身从敌军头顶踏过,不过须臾便来到那人眼前。
她手下并不留情,将护在那人身边的人全部歼灭,又直直杀向那人。
那人抬刀挡住忘忧的刀剑,剑柄处坠子上,只独独一颗红豆飞快晃动。
他很快又被敌军围着护住。
忘忧砍杀袭向自己的几名敌军,冲着那人冷冷开口:“镰仓鹰,使计算什么英雄好汉?”
镰仓鹰轻挑眉头:“兵不厌诈。”
忘忧软剑向身旁一挥,划破了袭向自己的两名士兵的喉咙:“纵是你们人多势众,却未必拦得住我。”
镰仓鹰看了看远处,北原飒与龙井仍在重重围困中勉励支撑。
“拦你倒在其次,若能让他俩命丧于此,我镰仓府大业指日可待。”
忘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目中沉痛,深知不能再多耽搁。
“上回令你军大败之人是我。你放了他俩,我任你处置。”
见他只定定盯着自己,并不说话,忘忧继续开口:“求你看在莺儿的面上......”
她的话还未说完,镰仓鹰已厉声制止:“休提莺儿!上回放你回营,致我府死伤惨重。今日更有害死莺儿的帮凶在此。你们谁都别想逃!”
“也好!今日便做个了断。”
忘忧不再期待他手下留情,渐渐敛了面上颜色,只余一片杀气,双手刀剑不停挥舞,将一批又一批挡在眼前的敌军斩杀在一双利刃之下。
不过半盏茶功夫,她已杀到镰仓鹰眼前,手中力道并未减弱半分,招招致命向他袭去。
镰仓鹰并不如忘忧想象中那般轻易拿下,二人一来一回搏杀,各自刀下都并未留情。
可镰仓鹰终究不是忘忧对手,又过半盏茶功夫,终于留下破绽,给了忘忧抬刀刺向他胸口的机会。
镰仓鹰慌忙间抬起刀柄相挡,却知这对于身前杀气十足的招式而言,不过以卵击石。
“噗呲”一声,忘忧的佩刀霜已刺入镰仓鹰胸口,却并未命中他的心脏,而在旁边些许。
忘忧面不改色拔刀,却并未再次补刀。
她看向被敌军手忙脚乱护在中间的镰仓鹰,在他昏迷前冷冷对他开口:“方才我下了死手,并未手下留情,不过是恰好刺中莺儿的红豆,使得刀尖偏了些许。”
“你这伤不死也再上不了战场。既然她要救你,你便记着她的好活下去。”
镰仓鹰的昏迷令围困的敌军一时慌乱起来。
几名敌军陆续驰马奔出去报信,忘忧抓住时机砍倒其中一人,顺势飞身坐上骏马。
忘忧策马疾驰,向着被敌军团团围困的二人而去。
一路所经,试图阻拦去路的敌人皆被砍倒于马下。
终于,她闯进离自己较近,龙井所处的包围圈。
“抓住我的手”,忘忧杀敌间向他伸出一只手去。
龙井因独自苦撑许久,浑身上下早已鲜血淋漓,眼见即将支撑不住,却因见到忘忧而重燃气斗志,在斩杀袭向自己的几名敌军后,伸手握住了忘忧的手,借此施力飞身上面,落座在忘忧身后。
忘忧不敢耽误,即刻调转马头,向着仍在敌军包围圈中苦力支撑的北原飒疾驰而去。
敌军已从方才的变故中重新镇静下来,更有新的声音在发号施令。
“拦住他们,万不可令三人聚合。”
拦在忘忧二人与北原飒之间的敌军俞来俞多,攻击也愈发猛烈起来。
忘忧二人在马上招架得愈发吃力起来,军马也多处被伤,渐渐难以控制。
忘忧知晓事态紧急,若不及时从缠斗中抽身,三人难免再次被各自包围,却不知能否各自支撑到最后。
她侧头撇了眼因失血过多而渐渐失了战力的龙井,紧咬腮帮,突地调转马头,猛夹马腹,向着包围圈外冲撞出去。
转身那一瞬,她情不自禁看向被围困的北原飒。
他也在看着自己,面上仍旧带着平日的笑,眼中的情绪却很复杂,似不舍,似不甘,又似庆幸。
她红着眼看了他许久,直到战马渐行渐远,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重重敌军之后,她才回过头,面色冷酷地策马冲出敌军的包围。
忘忧一刻不敢耽搁,自早已战成修罗场的山谷中穿行而过。
一路遇到试图阻拦的敌军,她手下刀剑动作飞快,马未减速,阻拦之人便已死状凄惨地身首异处。
站马奔腾向已通行过山谷的大军前部而去,终于见到了正领军回谷营救的太郎一行。
忘忧终于放下心来,忙叫停太郎,与人一同小心护着身受重伤的龙井下马,将其安置在一旁安全处。
忘忧还未动作,已被龙井握紧了手:“一一,我真欢喜。方才险象环生,凶险无比,你仍不舍弃我而去。”
他加重了语气,眼中的情愫炽热:“你仍对我有情,往后别再离开我。”
忘忧静静看着他,对他嫣然一笑,像极了许久以前的样子。
龙井心中大喜,正欲拥她入怀,却突地身子一僵,动弹不得,原来竟是被忘忧施展功力点住了身上几处大穴,睡意袭了上来。
忘忧将他扶住,又将他轻放倒在地,声音轻柔地在他耳边开口:“泽一,你身上有伤,忌大喜大悲,也少些动作才好。”
“你能平安,我就放心了。”
“我与阿飒有约在先,断不能置他不顾。”
“日后你好好的。不论我在何处,都会祈愿你万事顺遂。”
龙井知晓她存了死志,她果然要与北原飒生死相随。
他留不住她,只在昏睡前听到她最后留下的一句话。
“泽一,若......若北原朝廷无能,你即便取而代之,也要保瀛洲一统,不要再让它四分五裂,多出许多如你我一般身不由己之人。”
“若是可能,也给女子一些机会。”
龙井不知老天是仁慈还是残忍,他坠入了黑暗,神思却仍清醒。
他感受到她留给自己凉凉的轻拥,以及她在耳边的低语。
“再见了,泽一。”
身上的凉意忽然离去,耳边随即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龙井在黑暗中不能移动,只能慌乱地冲着无边黑暗大喊:“不要!一一,危险,不要回去,不要!”
他分明耗尽全力大呼,话语却卡在喉间,丝毫发不出声音。
他想到从前北原飒说与他听的,一一曾被困在黑暗中长达两年,身不能移,口不能言,耳不能闻,只能生生在无尽黑暗里熬着。
她那样爱热闹,那样怕黑,当时是否比如今的自己,惊恐千百倍......
他心痛悲痛万分,只能在心中一遍遍唤她的名字。
敌军包围圈中那个身影仍在奋力杀敌,他浑身上下遍布伤口,眼前出现重影,一阵阵发黑眩晕,可仍在苦苦支撑。
他想着多支撑一刻,便能吸引敌军注意,为忘忧多争取一线生机。
他嘴角的笑无奈哀伤,却又有些释然。
龙井泽一如此珍视她,此后她必定生活无忧,不会受苦。
北原飒分神之际,身上又新添了伤。
不远处敌军正起了一阵骚乱,他也顾不得了,只奋力与眼前包围自己的敌军周旋,体力却越来越不支。
一名悍兵提刀向着自己劈来,北原飒再也没力气躲开。
那名悍兵的动作却停在了半空,胸膛已被一柄熟悉的剑刃贯穿,杀他的人,正是忘忧。
忘忧拔出刀刃,快速跑过来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撑着他一同逃到山坡上一处巨石之后。
他大惊失色,忍不住呵斥起她来:“好不容易逃出去,你回来做什么?”
忘忧红着眼摇头,查看起他大大小小的伤口,抬手封住了他身上几处大穴,又喂他服下贴身收着的几枚药丸。
直到见他伤口处血涌的速度缓慢下来,她才敢说话,声音却是颤着的:“还好,还好及时回来了。”
她双眼更红了,忍不住拥住他,附耳在他耳边:“阿飒,别说我了。我已经回来了,再说我也无济于事。”
“我们从前说好的,天上地下,生死相随。我不会弃你而去的。”
北原飒心中一震,面容瞬间温柔下来,说出的话不自觉变得轻柔:“忘忧,你真傻。”
他的声音变得笃定:“得你如此,再无所求。今日不论生死,我俩绝不相弃。”
忘忧搀着北原飒,一次次斩杀冲到眼前的敌军,一次次从包围圈的破绽中冲逃出去,却始终被敌军紧咬着,始终不能全身而退。
奔逃间,周围景色渐渐熟悉,待二人回过神来,竟到了二人初次相遇的悬崖边。
从前围起的木桩稀疏散落着,崖边是一块块或大或小的岩石,重重叠叠,岩石间贴合较为紧密,一直延伸到悬崖底部。
身后敌军悉数攻了过来,二人不能如忘忧从前一般顺着岩石安然而下。
此刻崖边阴云密布,狂风大作,远处的山色隐没在浓厚的雾中,景象不像从前般和煦美好。
二人气喘吁吁地相视一笑,感叹于命运的奇妙,似是从初见起,二人便已命中注定重逢、相知、相恋。
即便今日丧命于此,心中也并无遗憾了。
偶然间,忘忧瞥见身侧佩着的碧绿小坠在幽幽闪烁着绿光,那是从前师傅留给她的,说是靠近诸葛家的庄子,小坠会有异样,便可回庄。
敌军汹涌而至,忘忧护着北原飒,竭力运功使着手中一双刀剑,不断将涌至二人身前的敌军斩杀在地,却也难免被敌军渐渐逼退至悬崖边缘。
小坠闪烁得愈发频繁起来,绿光也更加显眼。
敌军终于将弓箭队换在了队伍最前端,上百名弓箭手一同将箭矢对准崖边的浑身鲜血淋漓的二人。
忘忧看向敌军,瞄准二人的弓箭手后,另有预备着的好几层弓箭手,其后的刀斧手、战马、士兵更是一眼望不到头。
他二人断然不可能从这乌泱泱的敌军中冲杀出去。
在敌军下令放箭的前一刻,忘忧转头对着北原飒微微一笑:“阿飒,你信我吗?”
他回得笃定:“深信不疑!”
她面上的笑绽放开去,用力向他怀中扑去,二人头顶擦过数不清的羽箭,一同坠落进身后的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