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8、羽霜出世 ...
-
许久过后,北原飒才开口:“本王知晓了,此事需从长计议,须臾间不能解决。现下夜深了,诸位尽早回府歇息。其它诸事,明日再议。”
“是。”
“是。”
一众大臣退出殿后,北原飒的目光向屏风后扫去,与忘忧四目相对,眉眼间已带了柔情。
“醒了?可是动静太大吵醒了你?还是肚子饿了?”
忘忧勾起一丝浅笑,对他摇了摇头。
见他迈下高台,走近小榻:“先前见你睡得熟,便未叫醒你,现下该是饿急了。”
说话间,他已提高声音,唤过侍从传膳。
忘忧索性起了身,被他很快套上了衣衫,又将衣带一一系了。
看他终于住了手,她拉他坐在榻边软凳上,转身绕到他身后,抬手在他双侧太阳穴上轻轻按揉起来。
她的言语间不可避□□露出担忧:“总这样辛劳,身子会吃不消的。”
他长舒一口气,微闭着双眼:“无妨,这几日过去便好。”
少顷,他微睁双眼,似是有些无奈:“若是接下来,我要做的事令他头痛,你可会忧虑,可会怪我?”
忘忧知他说的这几日,便是龙井继任将军后,他要做的诸多筹划布置。
一时间,她竟不知该作何感想。
从前,她知晓了龙井的世仇家恨,见到了他为报仇孜孜不倦,甚至放下心中所愿。
他能顺利继任将军之位,她替他欢喜。
如今,她知晓了阿飒的夙兴夜寐,见到了他为朝廷社稷殚精竭虑。
他如此辛劳,她深觉心疼。
原来真难以两全。她能做的,只有顾好当下罢。
手中轻揉的动作未停,她将头低下去,停在他的耳畔:“阿飒,你若有想做的,便去做,不用在意我。”
“往后不是你的事,我的事,不是北原朝廷的事,我便会学着不去理会。”
“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守着你,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已经落进了北原飒的怀中。
他的唇角上扬,眉眼中有抑制不住的欣喜。
他的唇渐渐凑近她的,在贴上她的唇前,她听他自心口喟然一叹:“得你如此,夫复何求。”
往后数月,白总管确如他所说,不时便到营中校验。
他要求严苛,见到众人展示所学时,总沉着一张脸。
虽未褒奖,也能从其言语中看出,众人确是有所长进。
每回必将对忘忧一顿责罚,再谴以更高标准要求。
忘忧无法,只得勤加苦练,渐渐地,竟也能追赶上其他人。
她只专注于每日训练,再未多听闻到南宫将军府的其它消息。
春、夏、秋、冬不再与她议论朝事,更多的,是对她所学武艺,加以指点教导。
偶尔她陪在北原飒身侧时,会听来人神色喜悦地禀告,“王爷英明”、“恭喜王爷得偿所愿”。
有时北原飒会让来人细说,有时则会让来人噤声,命其稍后再报。
这时,忘忧便能猜到,此事必定与南宫将军府有关。
来人既面有喜色,则必对北原朝廷有益,而令南宫将军府头痛。
她只想到此处便会止住,余下的,她不愿想,也不该想。
这夜,北原飒仍如往日一般,在王府门口接了忘忧。
见她今日眉眼含笑,显然心下欢快。
他揽过她向府内走,忍不住开口问她:“今日练的什么?如此欢喜?”
她唇角的弧度更弯了些,看向他的眸子里闪着微光。
“今日开始练刀了。”
他轻笑出声:“练刀就如此欢喜了?”
她点点头,头轻倚在他肩上:“嗯,从前练的都是些基本功法,甚是无趣。如今练起刀,有趣多了。”
“嗯。”见她欢喜,他心中也很是欢愉。
二人共用晚膳时,忘忧并未伸手握筷。
她向他身边凑近,含笑看着他说话:“阿飒,今日想要你喂我,好不好?”
他第一次见她如此撒娇,婉转娇柔,令他心神荡漾:“当然好。”
他一筷一筷地夹起她平日喜爱的菜色,送入她的口中。
见她吃得开怀,他也很是满足,又不得不在她软糯的“命令”下,为自己也塞入几口饭菜。
用完晚膳,二人照旧在府中漫步消食。
北原飒轻揽忘忧在廊下走时,突然察觉了她今日的异样。
自从天黑后回了府,她虽时时紧靠着自己,双手却始终掩在身后。
他领她迈步到灯下,顿了步子:“手怎么了?我看看。”
话音刚落,他便快速伸出手,自她身后握了手腕,拿到灯下细看,果然见到她一手血泡。
有些血泡肿胀着,有些破了,溢出些粘腻血水。
他面上的笑迅速褪了,皱眉盯着她的手。
她抽了抽手,却被他紧握了手腕,收不回手去。
见他面容凝重起来,忘忧不以为意的浅笑开口:“无妨。今日练的刀有些沉,刀柄也不甚平滑,才磨出了这么些泡来。不怎么疼,也上过药了,明早便好了。明日我带些平滑的皮子,去将那刀柄缠了,便不会再伤着了。”
她说完半晌,他仍是那副皱眉沉思的模样。一开口,仍是问她的伤:“另一只手呢?我看看。”
纵她将手向身后缩了,仍是被他握住了手腕带到灯下。
类似的伤,却仍被他细细看了。
他的口吻有些无奈,有些心疼:“总这样忍着,受了伤也不说。往后伤了痛了,及时与我说,可好?”
“好”,她回答得倒是很快。
她什么都肯听他的,什么都愿与他说,偏偏这伤痛委屈,她从不肯主动提起。
其实他不问,也知她是不愿自己担心。
说完,他又深深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腕,快步向寝殿而去:“寝殿里有些甚好的伤药,再上些药。”
她任他拉着回了寝殿,仔细在她血泡上满了伤药,又小心用纱布将她双手细细缠了。
他紧盯她双手处理伤时,她便含着浅笑,静静看着他,眸子里映着点点星光。
待将她双手上的伤处理完,他一抬头看她,便见到了她面上眼底的情意。
他抿了抿嘴,抬手在她额上轻轻弹了一指头,似是不解气,又继续弹了两指,佯装发怒:“不好好爱惜身子,总伤这伤那的,还笑。”
她面上的笑意愈盛,学起他的口吻来:“不好好爱惜身子,总歇息迟起身早,还怒。”
北原飒再憋不住,轻笑出声,正欲再次在她额上轻弹时,她已抬手护住了上半张脸。
她自指缝中看他,仗着手上的伤,言语中有些得意:“怎么不弹了?方才不是弹得起劲,这会......”
后半句话,已被他贴过来的唇封在了嘴里。
她面上有些发烫,从指缝间的狭小间隙里,见到他眉眼漾着笑意看她。
许久后,他看似要离开她的唇,目光中却突闪过精光,重新前倾半寸,张嘴咬住了她的下唇唇瓣。
她不禁张大双眼,看他眉眼间带着得意,咬着她的唇瓣一分一分后撤。
他的力度并不大,她也未觉得疼,只感觉被他齿间轻刮过的唇瓣升了些温。
待唇瓣恢复自由,已更添了别样的红。
她连忙抬手,用手背遮挡了唇,诧异地看他。
他笑得志得意满:“自小到大,从没人敢打趣我。这便是小惩大戒。”
不知为何,她当下想的竟是,如此的小惩大戒,她很欢喜,还想得到更多......
她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唇上的温度弥散到了面上、耳上。在他眼里,更别添了一番娇俏妩媚。
翌日一早,北原飒在府门外送忘忧上马车,亲自将一张细腻皮子放在她手中。
他见她手中的血泡已然消散,只略略留下些印记,这才放了心,细细叮嘱她,该如何缠绕刀柄,才能既不伤手,又不至于让刀脱出手去。
她一到营中取了刀,便按北原飒的叮嘱,将刀柄缠了。
一日一日练刀下来,手中虽仍会起几个泡,较第一日已是好了太多。
待到她练刀第七日回府时,北原飒早早在府门外等着她,面上、眼底带了轻柔笑意。
忘忧相隔很远,都能一眼看出他今日是真正欢喜。
他抱她下了马车,拉着她的手快步回了寝殿。
殿中桌上一反常态地没有摆放膳食,取而代之的是两柄利刃。
一柄身在鞘中,不能查其锋芒,只能隐约见到刀柄刀鞘处有精美花纹。
一柄未曾带鞘,刃身极薄,昏黄灯烛下,都能见到细薄刃身反射出的细微白光。
他抬手取过那柄未带鞘的薄刃,一手将她揽了护在身侧,另一只手握着那刃柄。
手腕翻飞间,轻薄刃身在空中舞动如银蛇,划出道道白光。
他停了手上动作,将薄刃放回桌上,另握住那柄身在鞘中的利刃。
一声悠长龙吟声,利刃出了鞘。刃上的白光相较于方才的薄刃,更显精亮。
他手中换了力道,只持着利刃劈划几个动作,便能隐隐听到破空的呼啸声。
他笑着点了点头,将利刃隔空轻推回鞘中。
一时间,啸收吟止。
她被他拉着坐在桌旁,看他拿起双刃,将各处细节一一示给她看。
忘忧才一细看,便微张了嘴,面上诧异。
这刀剑的刃、柄、鞘上,都装点有精美纹饰,一律是姿态各异的莲花花叶。
北原飒似是看出她所想,抬手在刀剑的莲花纹饰上轻抚而过:“从前在孝子山上的荷塘边,我便说过,要另为你寻合适的刀剑。费了些功夫,才找到能人巧匠,专门锻造了这一双刀剑,名曰羽霜。”
“羽,轻若鸿毛,薄如蝉翼,剑身双刃,锋利无比。平日藏于衣下、缠于腰间,出手轻易不易使人察。最利左手持用。”
“霜,刃身略厚重,刀柄较长。较羽而言,另可劈可砍,出刀时酷若冰霜,威力更甚,适于右手和双手持用。”
“霜的刀鞘另有一细槽,既可纳霜,也可纳羽。”
说话间,他将羽霜皆收入刀鞘中,刀剑稍错开角度,严丝合缝的置身在鞘内,并未见拥挤。
忘忧正在暗叹锻造之人的巧思时,北原飒又将羽霜各自从鞘中拔了出来,仔细将一对刃柄拿给她看。
“羽霜的柄身末端各有暗槽,如此勾连,便可成一长刀剑,斩人斩马均不在话下。”
她伸出手,在双柄勾连处推了推,又拧了拧,却见羽霜纹丝不动地卡在一起,俨然一体般稳固。
北原飒笑了笑,另向她展示了双柄相合时,形成的一处小凸起:“按下此处,便可分离刀剑。”
谈话间,他拇指轻按,刀剑轻易脱开了来。
忘忧瞪大了双眼,未曾料到有人竟能锻造得如此巧夺天工。
北原飒似是料到忘忧所想,笑着为她解惑:“锻造这羽霜之人,出自诸葛世家。家中以锻刀练剑为己任,如今已是第十六代传人了。”
忘忧点点头,已经数次听人提起这诸葛世家了,果然是能人辈出。
难怪世人均对其倾佩有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沉思间,北原飒已将羽霜重新入了鞘,递到忘忧身前:“若是喜欢,今后,羽霜便跟着你。”
忘忧面上带着欣喜,眼内含着跃跃欲试的神色,自他手中接过羽霜,轻抚着鞘身上的一柄莲叶:“阿飒,多谢你,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