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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玄染再度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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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淡与芷昔进入封界后,便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调查。
二人得知,封界之所以能隐匿于天地间,是因为九鳍妖王 —— 凤瑜,将天地玺印化作了三枚可以隐藏结界的地杵。
想助帝尊攻打封界,盗取地杵便成了第一要务。
可谁知,在朝夕相处下,颜淡与应渊暗生情愫,结合她在魔界的所闻,也渐渐想明白了应渊身世。
她不愿再盗取地杵,因为她不忍心看到父子相残,也担心应渊知道自己身世的秘密后,会因痛苦而心碎。
于是,芷昔只好擅自动手。在盗出两枚地杵后,她的身份暴露,便速速逃回了修罗。
颜淡则变成了替罪羊 —— 在众人认定,地杵一定是被魔界的菡萏奸细盗走之后,只有应渊相信她,并在帝姬处死颜淡的前夕,擅闯地牢,将她平安送回了修罗 ———
*
短短数月,颜淡留下的如愿酒,竟被玄夜喝得只剩下一坛。
桓钦在偏殿中寻到他的时候,他才刚从梦中清醒。
“回禀帝尊,颜淡姑娘也回来了。”
“嗯。”玄夜理了理稍乱的衣襟:“唤她们过来吧。”
颜淡与芷昔低头端跪在大殿内,只能看到帝尊的足履在眼前来回逡巡。
“做得很好。”玄夜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他转向芷昔:“说吧,想要什么。”
芷昔瑟缩得抬起头,桓钦在这时上前一步,揖手道:“帝尊,听闻军机阁,副掌事一职还空缺。”
玄夜看到她眼底期待的光,沉声道:“允。”
芷昔不住叩首谢恩,玄夜又将身子转向一旁的颜淡:“你呢?想要什么?”
颜淡抬起头,恭敬得答道:“颜淡,想求帝尊去见一个人。”
玄夜微微蹙眉:“谁?”
颜淡无惧得回视着他,说道:
“您喝下如愿酒后,见到的人。”
玄夜身子猛然一僵,瞳孔骇缩了一阵后,将旁人遣退。
他坐回王座上,盯着颜淡的脸,幽幽问道:“你在封界,都知道了什么?”
颜淡向他深深一叩首,然后娓娓说道:“小人在封界,没有特意打听过什么事情,只是偶然认识了几位上始元尊的故人。”
“听闻,仙魔大战之前,您与上始元尊曾是一对眷侣,您更是在修罗大捷后,将她带回了魔界。”
听着这些往事,玄夜心中不禁烦躁。他打断道她道:“这些事,人人皆知。”
颜淡顿了顿,思忖了半刻后,继续说道:“可是旁人一定不知,元尊得知您修罗王的身份时,并不想杀了您。”
“听闻元尊从无双镜飞出时,天界曾有人献策,说元尊可以与您假意相伴,再趁您熟睡时,用破魔钉杀掉您。”
“可是,死于破魔钉下的人,会神形俱灭,元尊不肯。”
“元尊说,您能对她生情,证明您人性未泯,用破魔钉来对付您,太过残忍。”
她抬起眸注视着玄夜:“帝尊,那时,元尊还相信,或许有一天,您能迷途知返。而她也从未怀疑过您对她的感情。”
玄夜滚了滚喉结,眼眶也不住发红,尽量稳住声线问道:“然后呢?”
“然后……您攻打天界的前夕,曾有人问过她,如果早就知道您的身份,她还会不会对您动情。”
颜淡止住话,看玄夜站起来背过身,似是在努力稳住气息,问道:“她……说了什么?”
“元尊说,无论您是不是修罗王,玄夜只是玄夜。爱上您,她 ——“
“无悔。”
颜淡说完后,玄夜始终沉默。
颜淡看不到他的脸,只能从他的背影看出,他的身体在颤抖。
玄夜艰难开口道:“嗯,知道了。你去吧。”
颜淡起身时,又对他行了一礼:“帝尊,其实元尊一直深爱着您。”
“别让她后悔。”
颜淡离开后,玄夜回到寝殿,打开了最后一坛如愿酒。
琥珀色的琼浆倒入玉盏,酒香瞬间溢了满室。
玄夜抚摸着盏上的刻纹静了片刻,下一瞬,冰凉的盏沿铿锵磕到案上,琼浆溢出来顺着案沿缓缓滴落,伴着一阵腾起的浓烟,玄夜消失在寝殿之中。
*
伪地,杏雨梨云,溪涧湍急。
染青打坐于涧旁,令日月精华在体内融会贯通。久久后,她拂去额上的薄汗,起身走向木屋。
这百年来,除了仞魂偶尔给她带些法器灵药外,她的神力恢复得极慢。
可她不能放弃。天下,还有无数的苍生等着她去拯救,封界里,也还有她牵挂的人。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她要活着等到他们。
等他们披荆斩棘前来时,助他们一臂之力。
日色渐暗,翻涌的流云下,细雨密如丝。
门前还有衣物晾晒。染青疾步而回,发现杆上飘扬的纱织竟已不见踪影。
有贼?
她戒备得迈进木屋,却闻从寝居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
“元尊,衣服我都帮您收好了,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染青神色一松,这声音,是仞魂。
“你来了,”她踱进寝居,边打开衣柜边说:“没什么了,你去厅堂坐吧,我煮茶给你吃。”话音落下,看着整齐叠放的衣物,她蓦地怔住 ——
上次仞魂来时,也是梅雨天,他也曾帮忙收敛衣物,可那些衣物都被他揉成一团胡乱得塞进柜里,花了她好长时间整理。
眼前的衣物叠得平平整整,像书卷一样被码齐。
那个人,不是仞魂。
染青合上衣柜,不动声色得来到厅堂,看那人正立在中间,眼睛不住环视着四周。
“元尊的东西……越发少了。”
染青浅笑:“用不到的便都丢了。免得看着心烦。”
那人眸色一黯。
染青来到案前燃起炉火,素手捻起一撮碧叶,轻声问道:“近来,可有什么消息?”
那人一顿,坐到她对面回道:“回元尊,主人还没找到封界,六界也无战火,与此前……没什么不同。”
染青双眉微抬,向炉腹内又添了一块炭火:“嗯。没什么不同便好。”
“仞魂”抬眸,目不转睛得看着她,嗫嚅问道:“……元尊,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你问。”
“为何这百年来,您从未……提起过主人?”
炉腹内火星四溅,传来噼啪的声响。染青向茶壶内添着水,水流声盖过了炭火声。
“我与他形同陌路,他好或不好,都与我无关。”
“仞魂”走到她身旁,一边注视爆破的火星,一边用铜拨铺匀炭火,似不经意得问道:“元尊果真……彻底放下了?”
“眷侣之间,一旦无法再信任对方,感情便也无以为继。”染青放下茶壶,目不转睛得盯着他的脸:“所以,正如你方才所言 —— 我与他情缘已尽,我已经放下了。”
“仞魂”沉默,一侧的脸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半晌后,他直起身,抬手在案上放了一块晶石,声音干涩道:“元尊,这块泯月石,是噬月族前几日献给主人的。您用这个,可以助您汲取月华之力。”
“嗯。”染青抬手将晶石收下,淡淡说道:“那我收下了。”
待玄夜离去,染青看着他的背影,眸子不住冰冷。
——“主人还没找到封界”——?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口中没有一句实话。
待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伪地,她回到寝居内,从箱子里取出一枚锦盒,打开细细摩挲。
锦盒里,放着一条纤尘不染的白色发带,是一个小花妖给她的。
昨日夜里她还在睡梦中时,木屋忽然传来阵阵菡萏香气,她狐疑着走出去,见到厅堂内立着一个粉面桃腮的少女。
那少女说,她叫颜淡,刚从封界回来,冒昧前来,是想送她一样东西。
在她说出这条发带的主人是谁时,染青的心狠狠得缩了起来。
颜淡的眼神干净,令她更添了几分好感:“元尊,应渊在封界很好,我和姐姐也不会把他的行踪说出去,请您放心。”话音落下,她忽然在她面前跪下去,恳切说道:“除了将此物交给您之外,颜淡,还想求元尊一件事。”
染青连忙上前搀扶,小花妖却倔强得执意不起:“若我能让帝尊来寻您,颜淡想求您,见一见他。”
染青蓦地怔住,面露难色。
一百年,她早已心如止水。
“应渊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只知道自己是天下唯一身具神魔双脉的人,所以早就为复辟六界做好了献身的准备。”
“自幼时起,他便励精图治,甚至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言于此,颜淡溢出眼泪,声音悲戚得对染青说:“可是元尊,他不知道他的敌人,竟是自己的父亲。”
“他一心想要守护苍生,可颜淡只想守护他一人。我不想看他以身犯险,更不想他有朝一日得知了真相,陷入两难的境地。”
“只有您能阻止这一切。”颜淡抹了抹眼泪,双眼红得像兔子:“帝尊喝了我的如愿酒,在梦里,一直唤着您的名字。他一直没有放下您。”
“元尊……我求求您,”颜淡深深得向染青叩首:“为了应渊,请您务必阻止帝尊,他已经拿到两枚地杵了。”
思绪回到现在,染青握着那条发带,心里狠狠得疼了起来。
颜淡点醒了她,她不能一直被关在这里,她必须要出去。
只有出去,她才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