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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哄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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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雁栖半举的手定在徐向晚微微耸动的肩上空,和江中屿对视后骨子里那点好胜基因又被激发了。他立刻把手缩了缩,伸到脑后挠了挠头,幸灾乐祸地看着在林辞身旁僵住的江中屿。
他堂哥吃瘪,百年一遇啊。
江中屿被江雁栖这么一看,立刻昂起下巴回敬一个眼神。
彼此彼此,你也不怎么样嘛。
两个姓江的视线交错得如火如荼,就快擦出火花了,被手术室突然打开的门碰得一下掐灭。
徐向晚慌乱地凑到医生跟前,想问的话一下被卡在喉咙吐不出来。还是林辞走近问了一句,“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松了口气,“病人抢救过来了,但是还没有脱离危险期,需要再观察一下。待病人恢复一段时间后,还要再度进行手术,不能再拖了。”
徐向晚咽了口唾沫,艰难地问,“还是那个费用吗。”
“嗯,”医生点了点头,看着徐向晚的目光多了点同情,“这个病的用药本来就昂贵,再加上配型的不易,存活率真的不高。你母亲算得上幸运,找到了配型,手术自然越快做越好。”
徐向晚目光晦涩,手攥紧拳头,“我会凑齐费用的,谢谢医生。”
林辞在一旁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浑身插满管子脸色颓白的温楠被送出来转移到icu。
徐向晚站在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看着里面一动不动的温楠,绷紧下颚,眼窝好似干涸了只是泛红,没有什么泪水流出,眼底都是哀默大于生死的忧愁和死寂。
但他总归还是有一点希望的。林辞看了一眼紧闭着眼昏迷的温楠,轻轻碰了碰江中屿的手。
“我有点累了,回家吧。”
“好。”江中屿不动声色地拉过林辞的手十指相扣,一步一步离开了这片只有仪器滴滴作响的空间。
江雁栖站在徐向晚身后,想伸手搂住眼前这个脆弱又倔强的人。
他张了张嘴,想对徐向晚说,他可以出手术费。
触及徐向晚好像燃到尽头微弱的火光的眼神,他被灼烫到了,最后只是将手放在他的肩头。
总比没有安慰好。
林辞回来后径直躺到床上,也不开灯,疲倦得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心里像是一团找不出线头的乱麻,穿插着不解,惆怅,愤怒,酸涩,委屈,哀伤,没有规律,毫无章法地建构着他心中的城。
江中屿没有说什么,倒掉饭桌上未动一口冷掉的饭菜,重新煮了碗甜粥,端到床前拉开床头灯。
林辞窝在他的怀里,一口一口乖乖地吞下他递过来的粥。米香软糯,甜津中带着肉的鲜咸,很好吃。林辞却吃出一嘴说不出的酸味。
林辞有一搭没一搭地抬眼瞄江中屿,江中屿也只是温和着眉眼,认真地给他喂粥。
半碗粥见底,林辞微微躲开江中屿递过来的勺子,江中屿就放下碗勺,拿过毛巾低头细细擦拭着林辞沾着米糊的嘴角。
林辞被江中屿温热的怀抱包裹着,就像停泊在了岸边港湾,抛锚到了陆地,断线的风筝挂在枝头,迷途的鸟雀找到巢穴,他来到人间的归处。他索性什么也不想了,空白着头脑任凭江中屿摆弄。
江中屿擦好后顿了顿,捏起林辞的下巴,低头含住林辞的唇。
对于突然被异物闯入,林辞慌乱了一刹,懒怠合拢的一双柳叶眼睁开,却没什么力气去挣脱江中屿的钳制,只能接受着江中屿在其中灵活地扫荡,眼尾被刺激得泛起泛红,眼眶中的水汽越来越多,快要凝结成泪珠滴落------
江中屿松开了他。林辞微喘着,脑海里像是打水漂,在平静的池面上溅起一朵比一朵高的浪花,最后噗通一声沉落。
“学长,你不想说的我不会问。但是,你不开心的时候,能不能告诉我一下,让我陪你一起不开心。”
江中屿的话落在林辞耳边,呢喃又缠绵,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林辞先前是懒得思考,现在是无法思考,顺着江中屿哄劝的意味,轻轻应了声,“嗯。”
“那学长今天为什么不开心呢?”江中屿继续柔和着嗓音哄骗林辞,“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下?不要背着我一个人难过,好不好?”
暖黄的灯光,半拉的窗帘,封闭,怀抱,安静,和情话。林辞沉浸在江中屿为他编织的情网里,太安逸了,他暂时不想逃,不由自主地轻声说。
“我不喜欢你背着我和别人吃饭。”
江中屿下巴抵在林辞的锁骨旁,手指穿过林辞垂下的几缕发丝,缠绕起来,挑弄着那乌黑柔顺的发梢,听到林辞这句小声到几乎变成气音的话,他本来柔和的眼神瞬间凌厉。
口中却还是温声软语道,“我今天和徐向晚吃饭是有公务,我答应学长,下次一定告诉你。”
林辞怎么会知道他和徐向晚见面吃饭的事。江中屿停下在林辞发丝间打转的手指,把林辞的长发收拢到背后,他怕在思索的时候会忍不住用力,弄疼林辞。
“江中屿……”林辞似乎疲惫到极点了,眼睛半闭着在他怀里左摇右晃。
“学长,睡吧,我在。”
江中屿扶稳了林辞,让他的头侧靠在自己肩旁,带着他慢慢躺下。圈住林辞细窄的腰,听着怀里人清浅的呼吸,江中屿望着黑暗深处,久久未合眼。
温楠在icu躺了几天后逐渐好转,被转回普通病房,清醒的时间也多了些,能有点精力朝徐向晚他们开几个玩笑了。
徐向晚为了照顾温楠,几乎辞掉了所有兼职,昼夜不休地守在温楠身边。
这天林辞去看温楠的时候,碰巧温楠正醒着,靠坐在床上和削着苹果的徐向晚说话。
“温姨,感觉好点了吗?”林辞问道。
温楠的脸颊更加消瘦,几乎没什么肉了,但是一双眼睛依旧蕴藏着光彩,仿佛在她眼里世界都是活生生的美好。见到林辞,她笑得更灿烂了,
“小辞,你来啦!可快帮我劝劝小晚,他一天都赖在我身边,就是不去工作!”
嘴里虽嗔怪着,她落在徐向晚身上的目光还是怜爱无比。
“妈!我有年假的,忙了这么久攒起来趁现在休了嘛!”徐向晚故意蹙起眉,嘟囔着把切好的苹果递给温楠,又重新拿起一个苹果削好,起身递给林辞。
他看着林辞的目光干净又认真,“谢谢你,林辞。”
林辞接过苹果咬了口,“嗯,我知道,不用谢了。”又对温楠尽力挑起脸部僵硬的肌肉,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有向晚一天到晚陪着您不挺好吗,我还记得您以前天天想见他呢。”
温楠佯装不满,瞪大杏眼,“小辞你怎么揭人老底呀!哪有天天想见,现在睁眼闭眼都是这孩子,我都看腻啦!”
“妈,别这么快腻呀,那您还得看好多好多年呢。”徐向晚笑嘻嘻地替温楠揉着肩。
“是呀,好多好多年……”温楠笑着,眼底却有些黯淡了。
林辞见状有些无措,他一向不太会安慰人,只能笨拙道,“温姨您好好养病,我也想吃好多好多年您做的鸡蛋饼呢……”
话音刚落,就被人接上了,“我也想尝尝温阿姨的手艺呢。”
江中屿提着果篮进来了,咧开嘴角就是一个明亮的笑。
温楠最喜欢这些笑得像个小太阳似的人,“小屿也来啦!还带什么果篮,太客气啦!以后一定给你做鸡蛋饼!”
林辞瞥他,悄声问,“你怎么现在来,不是开会?”
江中屿悄悄咬着他耳朵,“开完就来接学长了。”
江中屿冷不丁凑近,说话的时候喷洒的热气让林辞的耳尖又红了,像白里透红的玉石。
林辞立刻往旁边迈出一大步,瞪他,谴责江中屿靠这么近说话。
江中屿强迫自己收回黏在林辞耳尖上的目光,嗯,想咬,忍不住了要。
徐向晚看着这两人打情骂俏,在心底先干了碗狗粮,他已经习惯了,这些天林辞前脚来,江中屿就后头紧跟上,比粘糕还粘,准时报道。
温楠看着他们,心底泛起欣慰,她一直觉得林辞太孤单了,有个人陪着他,她也放心多了。
“一个果篮而已,您多吃点水果恢复快点。温阿姨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跟医生说,他们会帮你安排好的。 ”江中屿放下果篮,乖巧地站在原地,等着林辞来牵自己。
“真是太麻烦你啦。”温楠越看江中屿越欢喜,江中屿长得俊朗,笑得也甜,对林辞好,很配得上她家小辞!想着想着,温楠突然想到徐向晚的粘糕。
“话说小雁呢?他这几天怎么没来呀。”
提到粘糕二号,徐向晚脸僵了僵,若无其事地回道,
“妈,他来过的,只是你当时在睡觉不知道。”
谁知道江雁栖仗着他妈喜欢他就天天缠着他,任他怎么骂都死皮赖脸贴上来,甚至还用上钞能力!徐向晚狠狠想着,非常想扒光那只白毛狗的钱包。虽然他很感激江雁栖当时送他去手术室,但是这不代表他能原谅这狗逼对他做的事!
不过今天快中午了,白毛狗都没影,让他有点不习惯,心里居然生出了一点期待。
“是吗,下次记得叫醒我呀。”温楠看穿徐向晚心里的小九九,笑着戳了戳他的脸蛋。
江中屿在心里倒数着,二十秒以内,学长绝对会过来牵我的!
显然他对自己太自信了。
林辞理都不理他,直接凑到温楠旁边和她谈笑。
江中屿的耳朵都耷拉下去了,垂着尾巴走到林辞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委屈巴巴道,“学长,你答应过我的,和我一起去晚宴。”
林辞转头就是一个水汪汪狗狗眼的暴击,他有点心软了,抬手揉了揉江中屿硬邦邦的头发,“待会就去。”
温楠对于可爱小动物没什么抵抗力,尤其是江中屿这种带美貌加持的装可怜,她毫无意外地倒戈了,“小辞,你有什么事情快去吧,你看小屿都在等你,下次再来看温姨嘛。”
在温楠的催促下,林辞无奈地道别,挑起眉对正在贼笑的江中屿梢横了一眼,甩下他快步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