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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逢 ...

  •   哎,听说了嘛,公司新任总裁刚从国外回来,听说是个年轻的大帅哥!

      真的吗真的吗,终于糟老头子团出现一股清流了吗!

      那个……他有没有女朋友啊(花痴)。

      据说总裁心里有个白月光,一直以来念念不忘,出国后一个对象也没找,当初也是因为被白月光拒绝了才选择留学的(我是听和他在国内上大学的时候一个师兄说的)。

      这样啊,感情小总裁还是个深情种恋爱脑……

      早晨,周氏集团有限公司文编部的聊天群不断冒出新消息。林辞毫不在意地点进去看了几眼,就退出了聊天界面,转而打开手机设置关闭了消息推送。

      连带着一堆祝他生日快乐的app消息一起被淹没在数据里。

      他对公司的人事变动并不是很感兴趣,点进去只是讨厌提醒未读的那个红色点点而已。或者说,他对身边事物几乎都失去兴趣了。每天的日子就像桌面不小心打翻水壶而淌出的白开水,顶多留下一点水渍,过会就会挥发到空气里,或者被风吹干,不留痕迹,无知无觉。

      他刚刚过完25岁生日,但那个日子只是日历上众多数字的其中一个,不值得他期盼,欢喜,纪念,庆祝,感慨。相反,他很害怕这个日子,害怕到在脑海里刻意抹除了过生日这个概念,只有将它淹没在这些普通日子里平常度过,才能抵消掉他对那一天刻骨的恐惧,完成他平凡人生里一天的工作。

      他像往常一样出门,融入城市里匆忙的上班族群。公司对面,系着碎花围裙的女摊主早已开始营业,小摊招牌“不晚”在炉灶不断冒出的热气蒸盈下显得更有与市井失真的诗情,娟秀的字体依然在烟尘中温柔地招揽着每一个路人。

      “温姨,来一份鸡蛋饼。”林辞停在小摊前,朝忙碌的温楠喊了一声。

      “哎,小辞又来了呀,”温楠顿了顿手中的锅铲,抬头笑着说,“还是不加香菜只加葱对吧?”

      “嗯。”林辞看着眼前马路上稀稀拉拉驶过的几辆车,盘算着自己今天能不能第一个到达办公室。对面公司大门也只有零星几个人进去,按照他往常的经验,今天应该也能够完美地避开与同事们早晨的寒暄问候,这对于社恐来说无疑是一个无比舒适的清晨。

      “小辞,鸡蛋饼好啦,小心烫。”温楠把手中煎得金黄酥脆的饼皮卷起来,放进纸袋里递给林辞,见林辞不应就知道他又在神游,忍俊不禁,“小辞!看什么呢,又在发呆呀?我儿子也是和你一样,经常喜欢发呆。”提起儿子,温楠的眼里浮现出更深一层的怜爱。

      林辞漫游的思维被温楠一嗓子拽了回来,忙接过鸡蛋饼,“谢谢。”像是被撞破有点窘迫,林辞默默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走上了斑马线。

      耳边突然闯进了很刺耳的持久的汽车喇叭“哔哔”声,余光里大片大片白光炸开,林辞眼前的画面忽然开始急骤模糊,等下一刻恢复清晰的时候,便映入了一张年轻男人的脸。

      男人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一双凤眼初见他时隔着层疏离淡漠的雾,再深看他时便如同拨云见月般化去,露出赤诚热忱的内里---像阿拉加斯湾的海一经由风吹便粼粼波光涌动的浪,深澜辽远的海面容纳了夜空那轮皎白纯洁的月,把月的柔光乃至皓影都投入海时刻被拂动的怀抱里。鼻梁高耸如山岳,剑眉英凛如飞叶,薄唇削长如利刃,轮廓凌厉流畅,放在古代活脱脱是一个红衣烈马的青年将军。

      但此时剑眉正被紧紧蹙起揉成一团,薄唇紧抿甚至被咬得有点泛白,凤眼里满是惊讶愕然,瞳孔甚至因为过于意外而震动。

      林辞眼前一晃一晃的,那张脸影影踵踵似乎和记忆里某个稍显稚嫩的脸有点重合,又有点超脱年龄的异位。他可以看见男人的唇瓣正在迅速地开开合合,低沉但焦急的嗓音如潮水一阵阵袭来,感觉自己的头在被小心翼翼地托起,一双手在触摸他的脸,是温热的,颤抖的,触之即离。但是他脑子一片混沌无法分辨出这些句子在表达什么。

      在坠入黑暗前一秒,唯一可以辨别出来的句子,就是一句“学长”。

      林辞睁开眼,入目是一片空白的天花板,鼻间飘着隐隐的消毒水气味,左腿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

      “你的左腿骨折了。”刚才的低沉嗓音从旁边传来,林辞循着声音望去,男人正坐在他的床边凝视着他,像是已经看了很久很久。

      “请问你是?”林辞一出声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已经干涸沙哑了,发出的也是嘶嘶的气声。意外的是男人居然听清了,连忙从床头倒了杯水给他,只是眉头低落下来像是很失望的样子。

      “你不记得我是谁了?”男人的目光从他的脸移到他胸上别着的工牌上,一寸一寸刮蹭过“林辞”两个字,眼底流露出林辞看不懂的复杂,无端让他有点愧疚。

      “抱歉,我记性不太好。”林辞挣扎着支起身子,仔细地审视了男人一番,但除了淡淡的熟悉感以外一无所获,他想不起来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

      “算了,”男人叹了口气,一手抓住床沿,一手撑在林辞的手旁边,凑近林辞紧紧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道,“我叫江中屿。”

      林辞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江中屿看透了,他有点慌张地咽了口口水,目光飘忽到江中屿的手背上,纤长的睫毛掩住他眼底的松动,避开了江中屿如星如炬,像是要把他整个人熔化的眼眸。

      江中屿的手背迸出条条分明的青筋,突出的骨节在皮肤上显出点殷红,细长的五指稍稍弯曲张开在床单上,指甲由白渐次变到粉红色。林辞端详着,那种熟悉感愈加强烈,许久未曾触及的记忆里有什么要突破封尘了。

      “我……我并不认识您。”

      他立马阻断了这种倾向。几乎是下意识的,林辞十分反感且厌恶回忆起从前的人和事,当机立断地把江中屿归类到新认识的那一类人去。

      江中屿明显不信,显出怀疑的神色,眸底深深地将林辞整个人都包揽了进去,不放过他一丝一毫面部活动,比如林辞摆在一边的手细细颤动着,大拇指和食指不安地摩擦着,修长的脖颈侧弯向远离他的那一方,嘴角用力抿起导致脸上浅浅的酒窝都出来了。

      这是他不安焦虑的表现。

      他在说谎。江中屿心中晦暗地断定。他不动声色地稍稍拉开自己与林辞的距离,果然林辞绷紧的脊背一下子放松下来了。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现在你可以重新认识我。”江中屿生生按耐住自己内心快要溢出来的悸动,欣喜,难过,焦虑等等一系列混得乱七八糟的情绪,把它们全部打包扔进心脏底下,让心跳一下一下把它们踏平,好似这样就能镇压住一样。

      林辞放松下来后脑子也恢复了丝清明,不再傻傻地被江中屿牵着鼻子走了,他回想起最重要的正事,抬起头有些疑惑地问道,“那,请问江先生,我为什么会在这?”

      江中屿像被定住了一样有些僵硬,眼神不再犀利而是飘忽着到了别的地方,“说起来还是我的错,是我的司机不小心在马路上撞到了你,你晕倒了我就送你来医院了。”他下意识隐瞒了林辞闯红灯的事情,替林辞遮掩过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林辞表情归于平静,此时他已经恢复到平时的清醒状态了,那种仿佛与世界隔了一层膜的隔绝感又包裹住了他,“那我多久可以出院?”他看着自己被纱布包得死死的腿,快速地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医院是个陌生的地方,病房是狭窄的封闭空间。铺天盖地的白墙,会让他的思绪情不自禁地驶向自己最不愿去往的方向。

      江中屿有些讶然,林辞一上来居然不是关心补偿问题,但他还是回答了,“一到两周就可以出院了。”说着,他顿了顿,认真道,“你放心,我会给你充足的补偿的,你在院期间所有费用都由我报销。”

      林辞听闻,也不纠结为什么江中屿用“报销”这种字眼,他倦倦地耷拉下眼皮,后背斜靠在堆叠起来的枕头上,“谢谢您,江先生,医药费就行,其他就不用您来补偿了。”

      听起来像逐客令。江中屿敏锐地发觉林辞比起刚才变得更冷淡了,他试图开口,就被推门进来的方池州打断了。

      “江总,您要的资料找好了。”方池州扶了扶眼镜,目光很克制地没有落在病床上的人身上。

      江中屿接过资料,心有不甘也不舍地再次看了眼林辞,他正侧着头望向窗外,看起来是不想与他有过多的交谈了,只好闷闷地留下一句“你慢慢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才推门离去。

      窗外葱茏茂盛的枝桠沐浴在阳光下,绿得更加鲜艳蓬勃。林辞慢慢收回目光,转而望向江中屿刚合上的门,心里有一股奇异的,久别重逢的喜悦感随之油生,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剧烈的情绪波动了。

      我要远离这个人。

      林辞暗下决心。

      他疲于去许久未曾触及的记忆里搜刮这样一个人,也疲于管理压抑自己的汹涌情绪,江中屿像涂满蜜糖的陷阱,诱惑着他前去自投罗网,投入让他痛苦的回忆罗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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