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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俩不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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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形容出他/她的模样和声音吗?
时隔六年的高中同学聚会上,大家忽然说起这个话题。
桌上有人开口先说话,说是初恋最美好,她是个皮肤很白的女孩子,文文静静的。有人说暗恋的学霸最美好,在高中那阶段简直是她的信仰之光,还有人说是谈恋爱谈得时间最久的那对最美好,太印象深刻了,分手分得也是最要命的。
大家各有各的说辞,但都有一个相同的结论——都快忘了长什么样了。
回忆里主角的影子都开始变得模糊了,人人都只记得那些冲击力很强的事。
魏黛曦就坐在主位上抿着酒听着他们聊,也不说话。
从小打到只要出席任何场合,她都是坐这个位子。
没别的原因,魏家有钱。
魏黛曦的祖父魏彦恩早些年是在香港起家的,后来才转到内地搞房地产。
有钱人太多了,能经久不衰的才是最有手段的。
魏家就是这样。
旁边有胆子大的,趁着醉酒和魏黛曦攀起话来,“魏姐,咱这都轮了一圈了,你也说几句啊?大家都是唠嗑吗,你说说你记得最清楚的前任是什么样的?我们可都太好奇了。”
魏黛曦听了话,思索了一会儿。
前任?
还是印象深刻的前任。
魏黛曦脑海里顿时跳出一个人的身影。
她记得,他侧腰那边纹了自己的名字。
名字是…
酒精开始上脑了,她太阳穴突突直跳,想了半天那个人的名字也没敢说出口。
“段骁!这边!”
猛地,不知谁喊了一声。
魏黛曦瞬时清醒过来。
对!就是这个名字!
“这么久才来啊?”班长站起来走到门口去接人。
魏黛曦跟着看了过去 。
大厅的玻璃门半开着,走进来一个穿黑色冲锋衣的男人。
淅淅沥沥的小雨,一滴一滴的连成丝线落在他肩头,顺着外套的形状滑了下去。
六年风霜雨雪,使他整个人都变得锐利起来。
段骁眉眼矜色,轻抖了下冲锋衣的帽子,这才进屋。
这是自分手后,魏黛曦与他的第一次相见。
她默不作声,内心惶惶。
他剪了头发,以前高中的时候是纹理碎发,现在变成寸头了。
多了点成熟的味道。
进门一眼也没看她。
魏黛曦收回视线。
“我天!这么多年没见了,段骁还这么帅啊?”
“上学那会儿不就有好多人追他吗?谁还没有个段骁的寸照了?”
“你还说呢!那时候课间操,谁还没偷偷瞟过两眼他啊!”
这话一出,几人都跟着乐。
“长得是好,就是学习不太好,要不然也不能现在也没混出头。唉,可惜。”
程慧感慨了一声,“现在这世道啊,看得是学历、是钱。听说他大学都没考上,现在也不知道干什么呢。”
“诶?黛曦,你知不知道啊?”
突然被卷到话题中心里,魏黛曦抿了口酒,眼睛都不眨一下,“不知道。我们又不熟。”
话音刚落,段骁就走到了她身边。
他的声音从魏黛曦头上传下来,略微有些沙哑,“借过。”
他的位子就在她旁边。
班长本来让他坐里面方便几个男生一起喝酒的。
谁成想段骁一口回绝了,说待不了多久,家里还有事,就不喝酒了。
劝了半天也没用。
他的脾气还和以前一样,说一不二的。
魏黛曦起身给他让路。
她今天穿的是高跟鞋,许是有点喝多了的缘故,站起来脚步不太稳,微晃了晃。
段骁连看也没看她,入座后便接着其他人的话聊了起来。
魏黛曦扶着椅子重新做好。
杯中的酒尝起来都苦涩了多。
事事难料,物是人非是常事。
高中那会儿,有次她喝多了,一上车就止不住地吐,最后还是他背的自己回家呢。
这一转眼,她怎么和段骁就这么陌生了?
“咱们刚刚聊什么来着?”班长问他们。
“那个…那个什么印象深刻的前任!”有人回他。
“对对对!就是这个!”
“到你了,段骁,我们都轮一圈了,就你没说了!快说说 ,大家都好奇得很啊,你高中到底谈没谈过??”
魏黛曦若无其事地端起酒杯,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谈过。”
众人听到段骁回答。
魏黛曦莫名有些紧张。
“谁啊??”
“我靠!真的!谁啊?咱学校的?”
魏黛曦抿着唇不露声色地听着 。
段骁想了一会儿,“记不太清了,年头有点久了,连名字都快忘了 。”
桌上的人顿时扫了兴,为错过一个八卦而感到遗憾。
魏黛曦慢条斯理地嚼着一块鱼肉,仿佛是在咬着某人的皮肉。
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脸色发白地捂着胃,“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没装模作样,她是真的难受得有点想吐。
这便宜货的酒可真难喝。
走廊的灯五颜六色的,看得魏黛曦胃都要翻出来了。
洗手间一个人都没有,她双手撑在大理石台子上,垂头干呕着。
鬓边的碎发附着在脸颊上,魏黛曦伸手将它别在耳后,又捧了把水扑在脸上。
木门被敲了几下。
“还好吗?”
魏黛曦整理好走出去一眼就看到靠在墙壁边的段骁。
离得近观察得更仔细,他的皮肤好像晒黑了些,眼里也比年少时多了几分凌厉。
和她说话的声音也不像以前那般温柔了。
魏黛曦娇嫩的脸蛋上还挂着水珠,浅灰色的大衣衬得她皮肤白腻如脂。
她扫了一眼段骁,向他走了几步。
“不是不记得我了吗?”
魏黛曦知道他在撒谎,他不会忘了自己的。
原因很简单。
因为他身上那纹身,是她亲手弄上去的。
她记得她磨了段骁好久 ,他才好不容易答应的。
她嫌弃自己的名字难写,所以学校的每本作业都是段骁替她写的。这三个字,笔画多得离谱,给段骁纹身的时候,他也难得痛得双眼泛红。
魏黛曦。
这三个字现在应该还在他侧腰那吧。
“马超让我过来的。”段骁递给她一包纸巾。
马超,就是组织这次聚会的班长。
“哦。”
魏黛曦没什么表情地应了一声,她根本不记得班上同学的名字,因为那都不重要。
她接过纸巾,从里面抽出一张擦着脸上的水。
空气静得可怕。
魏黛曦靠近几步,贴在他的胸前,柔柔地握着他的手腕,弯眼笑着看他,突然说道, “段骁,我们谈恋爱吧。”
诧异了一秒,段骁很快回过神睇着她,霎时冷下脸来,“你说什么?”
魏黛曦胃里那股难受劲儿又上来了,她咬牙忍着,“再谈一次不行吗?”
她清楚的感觉到在她说完这话后,段骁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俊俏的眉目像覆了一层冰霜,严肃得有点吓人。
魏黛曦低着头听到他吐出几个字来,“你做梦呢?”
意料之中的回答。
魏黛曦又哦了一声,她平缓了一会儿才去看他,语气听起来并无异常,“和你开个玩笑嘛。”
玩笑?
段骁皱着眉正想扯开她的手,马超从拐角气喘吁吁跑来,边跑边喊,“段骁!刚刚有人打电话告诉你说阿月生了,让你赶紧去医院!”
“卧槽!累死我了!这楼梯怎么这么陡!”他弯腰锤着背喘气 ,“电话那边可急了!阿月是谁啊?你对象啊?”
没等段骁回答,魏黛曦先有了反应。
刚刚擦过的鼻尖又冒出一层冷汗,她牙都跟着颤了起来,脑袋一沉 ,往前倾了几度,直接吐了出来————全吐在段骁身上了。
魏黛曦哪敢抬头再看他,直起身子离他远了几步,虚声道,“不好意思啊,衣服我赔你吧。”
段骁冷冷地回了句不用,转身向楼梯口跑去。
看样子真得很急啊。
一个有洁癖的人连这种程度都能忍受。
马超直接看愣了。
“卧槽?不会真是他女朋友吧?”
魏黛曦顾不上那么多了,再晚点她可能要死这了。
她用手怼着胃,靠着墙边慢慢蹲了下来,艰难地从牙缝里嵌出声儿,“马超…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荷市秋季多雨,空气总是泛着一股潮意,惹得人心里发燥。
段骁站在病房外的楼梯口,手里还掐着烟。
医院的人告诉他母女平安,已经转去普通病房了。
他应该高兴的。
艾畅死时唯一惦记的就是她们,现在也算终于了了他的心愿。
这孩子以后还得管他叫叔,他是期待她的到来的。
但他现在看上去却是不太开心的样子 。
她谈恋爱时爱他爱的死去活来的,不想谈的时候转身说走就走。
一走还就是六年。
真他妈当他是狗呢,想玩时候给丢根骨头,不想玩的时候就一脚踹开。
魏黛曦在病房躺了一周,出院这天好不容易迎来一个大晴天。
这些天断断续续来了不少老同学,唯独少了段骁的身影。
真这么绝情啊。
她在同学群里卖惨那么久,他不可能一条消息看不见吧?
同学群里话题又转移到段骁的女朋友身上。
八卦着那通电话到底是不是他之前那个买了婚房准备结婚的对象。
聊了小半天,当事人却始终不见人影。
魏黛曦走到医院门口,在纠结着怎么去弄清楚这件事。
大衣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是香港那边的电话。